李大民要買的東西又多又怪,需要七盞長明燈、一堆蠟燭,紅色白色全要。又采買了七個碟子八個碗,這是祭拜用的。除了這些,還有黃刀紙、銀箔紙,雞鴨魚肉外加小燒白酒,買了一大堆。


    都差不多了,我提著兩個大袋子都拿不住。李大民讓我把袋子掛在輪椅上,我們此時放下了彼此的成見,又找回一些朋友之間溜達和聊天的感覺。


    走出市場的時候,我肚子咕咕叫,眼瞅著到了飯點,餓的不行。這裏正是美食一條街,煎炒烹炸,味道在空氣中漫延。此地靠近大學,到了晚上飯點,小夥子大姑娘一群群過來吃東西,特別熱鬧。


    “吃點啥呢?”李大民說。


    這時旁邊有人招呼:“東北獨家的豬肉燉酸菜粉條,整個江北市獨此一家啊。天涼了吃這麽一碗,保你熱熱乎乎什麽煩惱都忘了。”


    “來,來,吃大東北的豬肉酸菜粉條子。”喇叭裏也跟著喊。


    我提鼻子一聞,空氣中飄滿了奇香,豬肉的香味夾雜著特有的酸菜味道,直往鼻孔裏鑽,直接占領大腦,肚子“咕咕”亂叫。


    我下意識推著輪椅,轉過去看。不遠處是一家大棚,當中一口黑鍋,裏麵咕嘟嘟熱氣騰騰燉著豬肉酸菜粉條子,香氣壓都壓不住。整個大棚裏坐滿了人,滿滿當當的。老板是個老頭,穿戴還算幹淨,腰裏係著大圍裙,招呼客人往裏坐,不笑不說話,還挺招人。


    “要不就這?”我饞的不行。


    李大民道:“我吃不慣這東西,要吃你吃,我去前麵吃串串香。”


    我們兩個約好吃完了在這裏集合,我提著大包小卷進去,“老板,還有地方嗎?”


    老頭抬眼看看我,笑著說:“有,有,來的就是客,肯定有。正好,那裏。”有兩個大學生吃完說說笑笑走了,老頭把碗筷收拾,用抹布一抹,桌子錚明瓦亮。


    我坐在那感歎,真是行行出狀元,就衝老頭這份擦桌子的本事,去星級酒店搞服務都綽綽有餘。


    等了還沒五分鍾,大碗的豬肉酸菜粉條子就上來了,另加一份糖餅。甜甜酸酸,辣辣鹹鹹,吃得我滿嘴流油,頭上熱汗淋漓。


    老頭招呼了一氣,擦擦汗在旁邊嘮嗑:“大兄弟,我看你買了不少黃刀紙啊。”


    我知道買賣人對這樣的東西覺得晦氣,趕忙擦擦嘴說:“老板不好意思啊,我吃完馬上就走。”


    “別,別,不急,不急,我沒有趕客的意思。”老頭笑:“做生意的往外趕客人,那是大忌,甭管什麽樣進了我的店,就是我的客。”


    我吃得滿嘴酸爽,點點頭說是這麽個理兒。


    “我問一句不該問的,家裏這是出事了?”老頭擦擦手說。


    “沒,沒有。”我趕緊擺手:“另有用途。”我也是吃爽了,眨眨眼說:“做點法事。”


    “呦,你還是道法中人呢。”老頭嚴肅地說。


    “沒,沒,我不行,我朋友會。”我嗬嗬笑。老頭看了看我,輕輕歎口氣說了句話。我聽得很清楚,他說的是,“奈何從賊啊。”


    我有些詫異去看他,老頭忙活自己的事了。我也沒當回事。


    吃完之後刷了二維碼,我心滿意足提著東西出來。李大民在外麵等候多時,看我興匆匆出來,笑著調侃吃舒服了?


    我說是啊,第一次發現你住的這個地方簡直是寶藏,周圍吃喝玩樂一應俱全。


    我們說說笑笑回到家裏,把作法的東西歸整齊,現在就等著後天作法了。懸而未決那麽久的事終於塵埃落定,不管最後結果怎麽樣,總算能走到這一步了。


    “有個事跟你說。”李大民滑著輪椅過來。


    我抱著肚子坐在沙發上,心滿意足地拿著遙控器準備開電視。


    “老範家的錢打過來了,”李大民道:“一共八十萬。”


    我倒抽口氣,轉過頭看他。李大民說:“別得意,這八十萬有一半是分給子善道長的,老範家現在聯係不上道長,道長離開之前交待過他們,報酬和我們算在一起。現在錢已經全部打過來了。你和道長分吧,一人四十萬。”


    我激動萬分,心都在狂跳,四十萬,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我冷靜了一下,“那你呢?”


    “那天晚上我什麽也沒幹,”李大民道:“是你和道長出生入死才搞定了範老爺子。道長還掛了,這個錢應該給他,我就不分了。”


    “別這樣,你也拿點。”我說:“要不然我不過意,良心也過不去,沒有你壓根也沒有這個活兒。”


    李大民想了想:“你說的也對。我馬上要離開國內,到了外麵確實需要一筆錢,窮家富路,到了人外國的地盤,動一動就全是銀兩。”


    “給道長留一半四十萬,剩下四十萬我們一人一半。”我說。


    李大民看著我:“不知道是你傻,還是大智若愚,輕輕一句話二十萬就這麽飛出去了。”


    我隨口說道,“我要那麽多錢也沒用。”


    李大民徹底無語,打了個哈欠,“這個事跟你打過招呼了,自己決定了就好,我去睡覺了。”


    他滑著輪椅到了裏屋。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有一搭無一搭地看著電視,夜深人靜,屋內隻有電視上演的電視劇和廣告。我倦意十足,一時又睡不著,靠在沙發背上,搭著雙腿,迷迷瞪瞪的。


    不知什麽時候真的睡著了,睡得這個香,就在這個時候不對勁。


    我沒睜開眼,感覺身體似乎陷進了一個爛泥塘裏,可能是沼澤,兩條腿已經陷進去了,一點點被吞噬、下陷。


    我非常難受,頭很暈,想睜開眼看看怎麽回事,眼皮子極其沉重,就是睜不開。


    隱隱約約中,感覺爛泥下麵好像有很多手,拽著我使勁往下拖,我想掙紮又動不了,任由它們拖著,一直下滑到脖頸,呼吸愈發急促。


    壞了壞了,怎麽了這是,多少年都沒做過這樣噩夢了,怎麽在李大民家裏接連出現。


    我雙手下意識四麵亂抓,突然摸到一個軟乎乎濕噠噠的東西,還沒明白怎麽回事,那東西就壓在身上,


    我呼吸不暢,動也動不了,感覺那玩意裹我裹得緊緊的,像是個破口袋,又像是個人。這時,那東西突然發出了女人的笑聲,特別滲人,聲音發飄,絕對不是人發出來的。


    我大驚,壞了,李大民家裏不會是有鬼吧?!我趕忙掙紮,那東西越縛越緊,笑聲在耳邊縈繞。好像是一頭老母豬成精,從爛泥裏爬出來一般,就抱著我不讓動彈。


    我這個難受,瞬間痛苦到極點,那股勁憋在身體裏發不出去。


    就在這個最難受的時候,右腕上忽然亮起一道環繞的光圈,正是通靈鐲原來戴著的位置。這道光一出來,噩夢裏好似老母豬精的這個東西瞬間避讓,纏縛住的桎梏沒有了,我猛地大吼一聲。


    客廳的燈點亮了,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靠在沙發上,姿勢沒有變過,對麵是電視演著廣告。我滿頭是虛汗,驚魂未定,看著剛剛出來的李大民。


    是他把客廳的燈打開,過來問我怎麽了?


    “哎呦我去,”我擦擦汗:“你家是不是不幹淨啊,我剛才做噩夢,遇到夢魘了。”


    李大民眨眨眼,既沒有急著反駁,也沒有其他反應,而是問我,做什麽怪夢了。


    我把剛才的夢說了一遍,李大民沉思搖搖頭:“不應該啊。”


    他的表現引起我足夠的懷疑,“你家是不是真不幹淨?”


    李大民笑了笑:“我們這樣的道法中人,家裏幹淨那才是不正常。我現在就跟收破爛的差不多,家裏家外擺滿了撿來的舊貨,這也是情理之中。”


    “這什麽破比喻。”我擦擦冷汗:“你家我是不能呆了,等請完孟婆,你就是八抬大轎抬我,我也不來。”


    李大民大笑:“放心吧,沒人請你。安排好你這一頭,我的港澳通行證也應該下來了,第一步澳門,第二步香港,第三步日本。你想見我,以後就得論年了。”


    我們嘮了一會兒,剛才的緊張感已經消除。他回去睡覺,我也關了電視到另一間臥室,躺著翻來覆去睡不著,剛才夢魘經曆的東西,比較滲人,但也沒怎麽害怕,關鍵是夢裏無法控製自己的感覺實在是痛苦,不想再經曆一次。


    我想到一個問題,在剛才最痛苦的時候,是戴通靈鐲留下來的印記救了我。我盤膝坐在床上,開始入定打坐,我要內觀來聯係右手腕,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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