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的是個陌生男人,穿著一身黑,臉上還戴著黑色的口罩,年歲應該不大,身形看應該不超過三十歲。


    十五民站起來,平靜地說:“範爽呢?我們找她辦點事。”


    這個男人也不答話,憑空打了個響指,隻見一個重物突然從二樓扔下來,“嘭”砸在地上,像是個麵口袋。我嚇得從座位上跳起來,趕緊閃到一旁。


    扔下來的是個人,麵朝下,穿著一身白色真絲睡衣,長長的頭發在身後,是個女的,已經死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從身下慢慢洇出。


    “為什麽?”十五民十分冷靜,“給我個理由。我好像沒得罪過你們吧。”


    話音未落門窗全破開,湧進來二十多號黑衣人,都是黑衣黑褲蒙著黑麵,一個個殺氣騰騰,冷酷地盯著我和十五民,把我們包圍在中間。


    十五民盯著我,冷冷地說:“跟你有關係嗎?”


    我苦笑:“怎麽可能,你沒看我也在包圍圈裏,剛才的毒茶水都差點喝了。”


    十五民深吸口氣,“一會兒恐怕要見血了,你跟在我後麵走。”他的語氣平淡,說起來卻一字一頓。


    站在樓梯上的黑衣人,緩緩舉起手,突然向下做了個砍的手勢。


    這手勢一出,其他黑衣人得到了信號,都拽出兵刃,全是長刀短棒之類,一把把明晃晃的亮眼睛。


    我心跳成一個了,呼吸快速急促,臉色有點蒼白。十五民退到我身邊,低聲說,你不會有哮喘吧?


    我苦笑:“大哥,這種局麵,好人也會嚇出點毛病。”


    “跟我走,我保你平安。”十五民語氣平淡如水。


    我趕緊道:“大哥,你把鐲子先還給我行不行……”話音還未落,二十多號人像是瘋了一樣殺上來,劈頭蓋臉拿著刀朝我們亂砍。


    “縮!”十五民大吼一聲,他猛地矮下身,身形如猴,縮到了圓桌底下。我趕緊模仿他的動作,也鑽到桌子底下。


    就聽到桌麵“啪啪”一陣亂響,那些刀棍都砸在上麵。十五民抓住圓桌的兩條腿兒,雙臂一用力,這麽沉重的大桌子搖搖晃晃,以雷霆萬鈞的速度朝著黑衣人群砸過去。


    這些人暫時被逼退。我正愣著,十五民拉住我的胳膊,“快走!”


    我們兩人從後門出去,外麵是後院,四周都是高牆,這時屋裏的黑衣人要衝出來,十五民一個箭步過去把門關上,他用肩頭頂著,那麵是黑衣人在推門,雙方角力。


    十五民滿頭都是汗:“林聰,快過來把門鎖上。”


    我趕緊過去把門反鎖,十五民這才解脫,滿頭都是汗,熱氣騰騰冒出白煙。


    “奇怪,我和這些人素未平生,他們為什麽殺我?”十五民喃喃自語。


    “先別想這麽多,趕緊逃出去再說。”我心急火燎地說。


    我和十五民來到院子的後門,那裏已經上了鎖。十五民靠在牆壁上,半蹲的姿勢,兩隻手五指交叉形成一個托,“林聰,我送你上去,你再把我拉上去。”


    這時候來不及矯情,我一個衝刺過去,踩在他的手麵,十五民力氣很大而且用勁極巧,往上一送,我整個人像是騰雲駕霧一般,陡然上了兩米來高的圍牆。


    我騎在牆上伸手,要拉他上來。


    十五民倒退幾步,加速跑蹬牆上爬,一隻手搭進我的手裏。就在這時變故突生,從一個隱秘角落斜刺裏飛出一人,也是黑衣蒙麵,躍在半空,雙手成掌重重拍在了十五民的後背。


    十五民正要上爬,全身掛在半空,躲無可躲,這一掌挨了個結實,我眼睜睜看著他一口血噴在白牆上,他大喊:“快拉我上去!”


    我猛地一用力,十五民憑著自己的功夫,借力使力,兩腳一錯牆麵,爬了上來。


    他身子一歪差點又栽回院子,我趕緊扶住他。


    十五民麵色煞白,而嘴唇豔紅,全是鮮血虛弱到了極點。


    打他的那人,背著雙手站在院子中心,戴著黑色口罩看不出五官,隻覺得雙眼殺氣內含,如古井無波。


    這時,一大群黑衣嘍囉終於把門踹開,衝了出來,朝著牆邊湧過來。


    “十五民,你能行嗎?”我擔心地說:“咱們要趕緊跑路,晚了就走不了。”


    “能行!”他一縱身跳出牆,我朝下一看,有點高啊,這時候也不在乎了,閉著眼也跳下去。


    我們兩人踉踉蹌蹌一路狂奔,從後麵繞向前麵,十五民開來的吉普就停在那裏。一大群黑衣人已經殺了出來,喊聲震天,全都拿著家夥。我滿頭大汗,心想這個世界難道可以為所欲為,在別墅小區殺人都沒人管嗎?


    我們跑到吉普旁,十五民強撐著用鑰匙打開門,他捂著前胸,嘴裏不停噴血:“會不會開車?”


    “會,會一點。”我沒有底氣,確實學過,但一次都沒上過道。


    “你來開。”他看我猶豫,大叫一聲:“快!”


    來不及多想,我拉開車門上了駕駛位,十五民用最後的力氣把自己甩到副駕駛。我打開手閘,拉開檔位,猛地一腳油門,車子先退了一下,猛地竄出去。


    十五民一口血噴在擋風玻璃上,勉強笑了笑:“你慢點行嗎?”


    這時那些黑衣人到了,刀棒砸在車上,玻璃裂出重重紋理。我這時候顧不得許多,緊急關頭用力一踩油門,車子箭一般飛出去。


    別墅群之間都是雙車道的小路,而且彎道特別多,我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麽開出來的,終於衝出了小區,到了高速,我踩著油門一路狂奔。


    車不知開到哪了,我都懵圈了,從岔路下了高速,停在一個陌生的居民區旁邊。


    “你沒事吧?”我問十五民。


    十五民艱難地睜開眼:“還沒死。”他緩緩從手上褪下通靈鐲,顫抖著交給我,“我相信你不是壞人。物歸原主。”


    我眼睛一酸,眼圈紅了,通靈鐲接過來戴在自己手上。


    十五民像是極度怕冷的樣子,緊緊縮著身子,虛弱地說,“你走吧,我們相識一場,我就不送你了。”


    這個時候我怎麽可能走,再說他現在的樣子特別像李大民,我內心刀絞一般。


    “怎麽才能幫你?”我非常不好受,想幫幫他。


    十五民神智有些不清楚,並不回答我,而是喃喃地說:“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


    我看他的情況非常糟糕,開動車子在路邊找了家旅店,登記後帶他來到房間,讓他舒舒服服躺下休息。


    我搬了把椅子守在旁邊,歎了口氣,接下來怎麽辦等他醒了再說吧。


    十五民給我的感覺,既像李大民又不太像,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正直的李大民,但骨子裏有些東西,還是能看出李大民的影子,比如他的決斷和隨機應變。


    十五民這一睡昏昏沉沉到深夜,我躺在一邊的沙發打瞌睡,突然聽到劇烈的咳嗽聲,趕緊爬起來。十五民醒了,正抱著肚子坐在床邊劇烈咳嗽,一聲咳嗽就噴出一口血,床單上淋淋漓漓都是。


    這個場景有點滲人,我站在旁邊,想過去又不敢,“沒事吧?”


    咳了好半天,十五民慢慢地躺回枕頭上,麵若金紙,顫抖著說:“林聰,我做了一個夢。”


    我把床單換下來,扔到衛生間,拿來旁邊的新被子給十五民蓋上。


    “我夢見我的小時候,”十五民閉著眼睛虛弱地說:“我夢見了爺爺……我從小無父無母,是爺爺一手養大。我,我想他了。”


    這麽堅強的漢子,一顆大大的眼淚從緊閉的眼皮下湧出來。


    “等你傷好了,就去找他。”我搬著椅子坐在床邊。


    他緩緩搖搖頭:“這次恐怕是過不來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說不至於。十五民虛弱地說:“夢裏我和爺爺去了五台山,在那裏碰到一個要飯老頭,那老頭告訴我……”


    聽到這裏,我猛地一震:“告訴你,千萬不能碰穿紅衣服的小女孩,碰了就會改變一生的命數,從此踏上不歸路。是嗎?”


    十五民全身一震,強撐著睜開眼睛:“是的,你怎麽知道的?”


    我連忙坐正,肩膀打直,嚴肅地說:“我告訴過你,你的世界是虛構的,我認識創造你的作者。你經曆的這一切都是他編出來的小說。”


    “那未來我會怎麽樣?”


    “我不知道,”我誠懇地說:“後麵沒寫,作者也沒有把他的構思告訴我。”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十五民咳嗽了兩聲:“我現在重傷快死了,這也是劇情的需要?”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突然頭皮一陣發麻。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正在修改這部小說的李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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