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民說完分析,我是目瞪口呆,半天緩不過來神兒,他的腦洞實在太大,一時接受不了。


    這個世界的李大民是個老頭,這老頭設置了陷阱,當其他世界的李大民過來殺他的時候,都會落入陷阱,然後化成了一灘水。老頭依此來搶奪能量……


    “聽起來像是抓蒼蠅的那種植物。”我說。


    “對。”李大民在黑暗裏說:“捕蠅草。張開葉子,散發氣味,等待蒼蠅自己飛過來,一旦進入陷阱,葉子閉合捕獲成功。”


    我坐起來,“這個老頭捕獲多少個李大民了?”


    李大民道:“多少個我不知道,這老頭肯定是老手了,殺了應該不止一個。而且,我現在落進的這個監牢,我仔細地檢查過,摸到一些屍骨,沒有光無法判斷是不是別的世界的我,總而言之應該是殺了不少。”


    “這麽說,老頭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他搶奪了這麽多的宇宙資源,能力翻倍增長……可是,”我想到一個關鍵問題:“他這麽厲害,為什麽還是個糟老頭子,我看他的身體非常糟糕,不是裝出來的,劇烈的咳嗽,行將就木。”


    我說完這句話,李大民半天沒動靜。等了片刻還是沒聲音,我喂喂了幾聲,李大民才道:“林聰,你說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老頭這麽厲害了,為什麽狀態卻是病入膏肓。既然他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借助陷阱?”


    “對啊,為什麽?”我說。


    李大民道:“這裏一定有問題,我現在還不知道,但一定有問題。先別說這個,咱們要解決眼前的事情,距離回去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必須殺了老頭!”


    “你都困住了還怎麽殺?我有辦法了,”我說:“找找這個柵欄的機關,或許能打開。”


    “林聰,”李大民的聲音幽幽傳來:“別忙活了,就算你打開柵欄,我也出不去,我的雙腿已經沒了。就在我們說話的工夫,我的兩個膝蓋骨也被腐蝕掉了。”


    “那,那怎麽辦?”我有些慌亂。


    “林聰,”李大民頓了頓:“這件事隻有委托給你了。”


    我趕忙問,你啥意思。


    李大民一字一頓:“你出去殺了那個老頭!”


    我心跳劇烈加速,下意識就是拒絕,“不行不行,我幹不了。”


    “林聰!”李大民聲音無法形容的嚴肅:“這件事隻有你來幹。我困在這裏近乎絕望,肯定完成不了,沒想到你來了,那一刻我就知道這件事落在你的身上,你幫幫我,好嗎?”


    “不行不行,”我還是拒絕:“這不是開玩笑的,我幹不了,別耽誤你的正事。”


    “你認為自己幹不過那老頭,沒把握,還是怎麽的?”李大民問。


    “我,”我喉頭動了動,“我殺不了人。對不起,我殺不了人……再說了,你的事情就要你自己辦,我,我……”


    李大民真是著急了:“老林你聽我說,”他的聲音幾乎涕淚橫下:“這次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完了,我付出了這麽多,兩條腿的代價,現在就卡在這個節點上,你幫我一下下,我就能前進一大塊……”


    我忽然打斷他:“李大民,我覺得有些奇怪。”


    “你說。”


    “能力增長這件事,你為什麽這麽著急?”我說:“就算耽誤一點時間也不算什麽,慢慢來唄。好,就像你說的,一個世界比一個世界的難度增大,可咱們慢慢來總有機會,這個不行退出去,等再進下一個,慢慢試唄。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太著急了,太急迫了,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


    李大民沉默片刻,“如果告訴你,你能不能幫我?”


    “你先說。”


    李大民許久沒說話,好半天重重歎了口氣,“老林,你有過對一件事特別上癮的經曆沒有。我說的不是普通的上癮,是比抽煙,酒精,甚至比羞羞更上癮的事。”


    李大民沉默一下,“比那個還要上癮。一旦染上,全身就浸潤在巨大的喜悅和幸福感裏,並不是單純的分泌多巴胺和腎上腺素,而是從裏到外的那麽喜悅滿足。如果遇到了這種事情,你會不會上癮?”


    我想了想說:“還得看會不會對身體有害吧……如果沒害處,這種幸福感不就是我們一生都在追求的東西嗎?”


    “是的。”李大民說:“不管你能不能感同身受,隻要理解就足夠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還是搞不明白。


    “我體會到了這種感覺,那就是宇宙能量。”李大民說:“我現在殺了四個自己,搶占了四份宇宙能量,它們貫穿我的身體,讓我每天都獲得巨大的幸福感,這種幸福感來自開悟,來自探索,來自接近於道……總而言之,就像是走失很久的孩子,找到了家和母親的感覺。”


    我沉默了很長時間,在黑暗中說:“我理解不了。”


    “我問過陸佑,他告訴我,每吸收五份宇宙能量會到達一個重要節點,一旦突破過去,就能進入下一個等級的能量區間,所謂逢五一升級。”李大民說:“我現在就卡在四級這裏,隻差一個,隻差一個就可以了!林聰,你幫幫我好不好?”


    “大民,我說句實在話,”我苦口婆心:“你不能信任那個陸佑。原來的陸佑已經死了,現在上他身的不知道是個什麽怪東西,你這樣是不是已經走火入魔了?”


    李大民歎口氣:“當初世人看達芬奇就是走火入魔,看愛因斯坦是走火入魔,看特斯拉也是走火入魔……走火入魔是個很可怕的標簽,俗世凡人會把先驅者用這個詞釘在恥辱柱上。”


    “這麽說就有點偏執了。”


    李大民道:“你未成魔,談何入魔。”


    這一句話讓我啞口無言。不知為什麽,這句話讓我有種頓悟的感覺,我意識到長久以來思維錯誤。


    我不是魔,也不明白魔是什麽,那我有什麽資格說別人已經入魔了呢?


    說別人入魔,首要條件就是要弄清魔是什麽東西。我意識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輕易給人給事貼標簽了,貼的標簽還都是自己不理解的東西。


    頓悟,絕對是頓悟。


    見我沒說話。


    李大民幽幽地說:“林聰,你以前做什麽事,我是不是毫無怨言的幫你,多少次出生入死,咱們兩個一起攜手過來的。怎麽今天我遇到這麽個事,你就不幫了,你好意思嗎?!”


    李大民是真不客氣,言語都帶著刀子。這句話也是最後壓垮我的稻草,他確實什麽都幫我,從沒提過條件,好朋友也無非如此。今天他遇到了難事,我左推右搡,說什麽都不幹,確實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我倒不是怕這老頭,其實就是怕殺人,這個突破了最後的底線,而且我有一種深深的不安全感,一種恐懼,怕殺了第一個人,就會有第二個,我會改變,變得自己都不認識。


    李大民苦口婆心:“林聰,就算你不為我考慮,為你自己吧。我隻要有了五倍的能量,就可以利用龍鱗召喚孟婆,再救出阿姨你的媽媽,你願意讓你媽媽在中陰之境裏受苦嗎?!”


    我在黑暗裏淚如雨下。


    李大民的聲音時不時帶著痛苦的冷氣聲,那是被液體腐蝕疼的。剛才他沒痛苦,現在反而疼的叫出來,明顯就是給我聽的。


    李大民道:“林聰,我知道你糾結什麽,但是你要嚐試改變自己,不能再做以前的自己了,人要離開舒適圈,總是要長大的!”


    “行了!”我打斷他:“我怎麽殺了他?”


    李大民長長舒口氣,“你把手伸下來,我身上藏了幾件武器給你。其實就是一刀的事,他畢竟不是神,還是個人,一刀紮心髒上,馬上就嗝屁。”


    “這是一把裁紙刀。”李大民說:“是我從老頭辦公室裏順出來的,林聰,就是一刀的事。現在還有一個小時,必須在一個小時內完成,然後我們一起回去!”


    “行了,別說了,”我心亂如麻:“我去。”


    我也不和他廢話,在黑暗中我摸到斜坡,想爬上去,可這個坡度實在太過陡峭,怎麽也上不去,上去就會滑下來。


    這時,心念中響起貓精黑黑的聲音:“林聰,可以利用通靈鐲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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