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程就非常遭罪了,我被鎖在一輛驢車上,這麽熱的天,又在上麵蓋了一層被子,可能這些人怕我被發現。


    那女孩任務完成已經走了,剩下的路就由這三個山裏的糙漢帶我。太陽明晃晃照在頭上,我滿頭都是汗,不斷呻吟口渴。他們也不管我,揮動鞭子打著驢,驢車開始吱呀吱呀順著土路往山裏去。


    走了沒半個小時,我滿頭都是汗,快脫水了,呻吟著說,水,給我點水。


    這三人兩個在前麵駕車,後麵一個看著我。看著我的是個小夥子,正靠著車轅昏昏欲睡,聽到我說話聲,睜開眼大罵:“死不了,再忍會兒。”


    前麵駕車的一個中年人道:“狗子,你就給他點水喝吧,犯不著為難他,真要死在咱們手裏,不好交代。”


    小夥子翻出一個小型油桶,裏麵裝著滿滿的清水,他坐在我旁邊,嗬斥:“張嘴。”


    我迷迷糊糊頭暈得厲害,身體虛的跟死了也差不多。我勉強張開嘴,他扭開蓋子,咚咚咚往嘴裏倒,也不管我喝沒喝著,馬上停手,又把蓋子扭好。


    我滿頭滿臉都是水,嘴裏並沒有進多少,就這樣,我還甘之如飴,拚命舔著嘴唇。


    小夥子提起油桶,衝我打個口哨,我勉強側頭看他。他扭開蓋子,往驢車外麵倒水,涓涓細流倒在地上,驢車往前走,後麵灑了一條水線。


    我著急地說:“不、不要倒、給我、喝。”


    小夥子呲牙笑,可能是覺得怪有意思的,扭上蓋子不搭理我。


    我心中是無盡的悲涼,這人得壞到什麽程度?無冤無仇萍水相逢,哪怕一口水都不給,有水也給倒了,我渾身發冷。倒不是憤怒,更多的是絕望。


    土路漸漸坎坷,車子上下顛簸,每顛簸一次肩膀都會疼一下,想閉眼睡覺都睡不成。我也是發狠,我疼你們也別舒服,每疼一次我就重重呻吟一下,疼一次我就呻吟一下。


    小夥子原本還在閉目養神,被我叫的這個焦躁,破口大罵:“你有完沒完?”


    前麵趕驢的不耐煩:“是不是口渴了,給點水喝。狗子,你真是狗屁不是,讓你看個廢人你都看不明白。”


    叫狗子的小夥子來到我麵前,惡狠狠說:“你是不是口渴了?”


    我勉強看看他,陽光明晃晃的我滿頭大汗,舔舔幹裂的嘴唇說:“不渴。”


    “你有種。”狗子說。


    “就是想女人了。”我說。


    狗子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玩具,哈哈大笑:“你一個廢人,還想女人呢。”他招呼前麵趕車的:“三哥,你聽到沒有,他說想女人。”


    我勉強笑笑,說道:“我在想一個老娘們,和她生個孩子起個賤命叫狗子,我讓他管我叫爹。”


    狗子大怒,臉紅脖子粗,打開油桶蓋子,把裏麵的水全都倒我臉上,我無法呼吸,很多水進了鼻子裏,不住喘息。


    前麵趕車的大罵:“別幾把鬧了,下次不帶你出來了,狗子,你什麽都不是!”


    狗子拉著我肩膀的鎖鏈,使勁往下拽,我疼得呻吟,嗓子已經啞了,喊不出來。


    狗子很年輕,年歲可能剛過二十,臉上時時透漏出一種純真的殘忍。他在折磨我,就是很純粹的折磨,非常認真。


    就因為我罵他一句話,這一路過來非但沒有水喝,他時不時還用被子蒙住我的頭,不讓我呼吸。


    我幾次昏迷,奄奄一息,都佩服自己的小強精神。


    在如此逆境中,我想明白一個道理,隻要自己不垮,任何人和事都打不到你。


    從白天走到夜裏,山路崎嶇,後半截驢車已經走不動了。兩個歲數大的漢子打發狗子先趕車回去,後麵的路他們來走。


    驢車送走之後,這兩個漢子抬著我,一個抬頭一個抬腳,繼續往深山裏進發。


    周圍都是大樹參森,夜晚可視度很低,我完全不知自己在什麽地方,索性也不想了,已經視死如歸。


    其他先不說,山裏非常涼爽,看著不斷移動的大樹,我虛弱地說:“兩位老哥,我們這是去哪?”


    好半天有人說:“兄弟,去哪你就別打聽了,不知是福。”沉默了片刻,那人又道:“你現在這樣,我們也不難為你。實話跟你說了吧,有人花錢雇我們這麽做,到地方之後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我也想不了其他的事,趁現在風涼還算舒服,趕緊睡一會兒,實在太累了。


    正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自己被放下了,勉強睜開眼,看到這是一片大山深處的空地。因為是躺著,看不全周圍的情形,隻看到送我來的兩個人走來走去,顯得焦躁不安。


    “就是這兒吧?”一個人說。


    另外一個人看看手裏的紙條:“對,就是這。”


    “那就行了,咱們撤。”那人說。


    “不行不行,雇主說必須有人來交接,才能走。”


    “這大半夜的怎麽交接?”


    那人一拍腦門:“忘了忘了,說到地方就要吹哨。”他手忙腳亂,翻出一根細長的樹葉,放在嘴裏,隨口一吹,一股尖銳的聲音如鴿子哨般傳出來,深夜在黑暗中傳出多遠去。


    他一連吹了三響,樹林裏沉寂無聲,甚至連鳥叫都沒有。


    能看出這兩個人緊張不得了,滿地亂走,就在這時,一道手電光亮從林子深處射出來,隨即是個沙啞的聲音,聽不出男女:“給老大送貨的?”


    “對。”吹哨那人磕磕巴巴說。


    “可以滾了。”聲音在林子裏說,隻看到手電光亮閃爍,卻看不到人。


    兩個人連滾帶爬順著原路跑了,比兔子跑得都快。


    我雖然也害怕,可多少有些視死如歸,人生大不了一死。


    我躺在地上。手電光掃過我,有一道黑影投在我的身上,從影子來看,這是個相當佝僂的人,影子極其邪惡,拉得很長,如同老巫婆。


    那人操著手電走到近前,一把抓起我,這人力氣極大,把我扛在背後。我的肩膀疼痛難忍,大叫:“疼啊,疼啊,先放開我。”


    那人用烏鴉一樣的聲音說:“喊個雞毛,這點疼才哪到哪。”


    他並不放開我,大步流星進了深山,能看出此人對地形極熟,健步如飛,一步能跨出三四步,像野人一樣在大山裏穿梭。


    他是爽了,可樹林裏有很多枝杈,劃得我遍體鱗傷,加上肩膀的疼痛,我又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微微睜開眼,看到自己已經到了一間屋裏,看上去像是少數民族的房間,有大量的編織藤筐堆在角落,屋子中間擺著炭爐,此時熄著火,窗台上方掛著數根風幹的臘肉,牆上掛著三隻火銃,應該是打獵用的。


    最為古怪的是,屋裏爬滿了貓,足有十幾隻,各個品種都有,上躥下跳的,喵喵叫,滿地亂跑。


    我發現自己被鎖在牆上,肩膀上的兩條鎖鏈鎖在牆上的掛鉤上,有小貓來到腳邊,喵喵叫著看我,一點都不怕人。


    外麵門一響,投進來兩道影子,有兩個人進來了。


    我緊張的心跳加速,牙床發癢,居然生出難以呼吸的感覺。


    兩個人來到屋裏,我是遍體生寒,一個是殘疾人,身體佝僂,是個羅鍋;還有一個披著黑袍,臉上戴著京劇花臉一樣的麵具。


    羅鍋長得極醜,應該是得了什麽病,全身關節扭曲,左手的五根手指頭聚在一起無法分開,走路一瘸一拐的,臉上五官挪移,像是被熊瞎子舔過。


    旁邊戴麵具的人應該是羅鍋的主人,他背著手看我,目光從麵具後麵射出來,對羅鍋說:“鎖鏈打開。”


    羅鍋上前,毛手毛腳用鑰匙把扣在牆上的鎖鏈打開。


    我沒有了支撐,腳下一軟,往地上倒。羅鍋手疾眼快,用後背靠著我,把我扶住。


    這感覺很熟悉,我知道了,從山裏把我扛到此地的,就是他。


    羅鍋把我平躺放在地上,一大群貓聚了過來,在我身上爬來爬去。我膩歪的要死,可動不了地方。


    戴麵具的人拿起我的手摸了摸脈搏,臉色陰沉:“搞什麽,這麽虛弱,還怎麽做實驗。先扔大牢裏去,養兩天再說。”


    羅鍋把我背起來,扯動肩膀上的鎖鏈,我疼得大叫。戴麵具的人說:“扯淡,這麽個廢物還穿什麽琵琶骨,真要把我的肉雞弄死了,上哪找實驗品。”


    他來到我的身後,也沒打招呼,摁住我的肩膀,猛地一拽。我慘叫一聲,一根鎖鏈從身體裏拽出來,血跡斑斑扔在地上。


    他又扶住我另一個肩膀,就是硬拽,猛地一拉,另一條鎖鏈也出來了,扔在地上。


    我疼得幾乎昏厥過去。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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