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砸碎的後窗翻過去,回頭看,辦公室的燈將將欲熄,黑暗已經侵蝕進來。鬼影站在黑暗中,略成人形,它的身後還有許多惡鬼湧進了辦公室。


    我不敢再看,拉著鬱萌的手撒腿就跑。我們從倉庫間出來,我把門鎖死。剛關上,裏麵“哐哐”傳來砸門的聲音,它們到了,正在狠命砸門。鐵門像是風雨中的小船,搖搖欲墜。


    我還在看著,鬱萌拉我的手催促快走。


    我們順著安全通道的樓梯連下幾層樓,暫時聽不到追逐的腳步聲了。


    走廊盡頭有一間雙人病房,裏麵空空蕩蕩的,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總算可以休息一下。


    我們兩人坐在床上麵麵相覷,都不由苦笑。鬱萌看我:“我認得你,你叫王慈,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我是你爸爸請來救你的,自然有辦法。”我沒細說:“能不能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那些鬼影又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啊。”鬱萌苦悶著說:“從我十五歲那年開始,一到月中就會陷到這裏的夢境,被一大群鬼追。每次都在我快被鬼抓到的時候,爸爸請來的那個藍神仙就會出手救我。”


    “十五歲?”我思索了一下:“為什麽是十五歲?”


    鬱萌說:“在我十五歲那年和同學去山裏玩出了大事故。”


    “什麽事故?”我問。


    鬱萌搖搖頭:“記不清了,我被警察找到的時候,是在山腳下的一個村子裏。村民都很善良,還給我飯吃呢,幸虧是碰到好人了,要不然肯定會被人販子拐走的。被警察找到之後,村子裏的細節我都記得,可上山之後發生了什麽完全記不清。我後來找過一起去山裏的同學,他們隻記得我失蹤的那一刻,之後的情況他們也不知道。”


    我若有所思:“看樣子,你這麽多年的病根就是因為那次失蹤。”


    鬱萌道:“我也懷疑呢,可就是什麽都想不起來,私下裏我找過心理醫生做過催眠,也沒用,完全想不起來。”


    她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當初幫盜墓賊老廣找墓穴,我曾經進過一個小男孩的意識裏。這個小男孩其實已經算是死了,可他的某些記憶仍然以碎片化的形式存在。


    也就是說,有些記憶雖然當事人記不得,卻不代表它不存在,仍然以某種形式存在於人的意識深處。


    我窺探小男孩的記憶,是利用雙層的觀想。


    我若有所思看著鬱萌,她怪有意思地看著我,這是個很有味道的女孩。


    這裏是她第一層的意識境,如果可以用觀想,或許可以進入第二層意識境,那裏說不定藏著她的秘密。


    “你在想什麽呢?”她問。


    我說:“我有辦法知道你在十五歲那年發生了什麽,不過需要你配合。”


    “好啊,你說。”她催促我。


    我說:“我們要找一個那些鬼找不到的地方,給我時間,我要作法進入你深層的心境。”


    鬱萌反應過來:“我明白了,你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做法進來的?”


    我沒時間跟她細解釋,隻問她有沒有辦法,能躲避那些鬼一段時間。


    鬱萌說:“我知道一個地方,但是躲不了太長時間。”


    現在隻能試試了。她帶我出了病房,剛到走廊,就聽到樓梯裏傳來詭異的風聲,一大團黑暗從樓梯卷席而來,它們找到我們了。


    她拉著我拚命往前跑,來到電梯前。鬱萌氣喘籲籲:“到那個地方隻能乘電梯。如果隻有我自己,打死也不會坐電梯。”


    電梯從下麵緩緩升起,一層層上來。


    走廊盡頭的黑暗夾雜著重重鬼影,一截一截地侵襲而來,所到之處,走廊的燈自動熄滅。


    這時電梯到了,她拉著我的手進了電梯,摁動了按鈕閉合兩道鐵門。


    門剛關上,外麵的黑暗就到了。


    電梯開始往上升,我擦擦冷汗:“這些鬼要追你追到什麽時候?”


    鬱萌淒然一笑:“永不停止,除非藍神仙出手救我,才能帶我離開這裏。否則,我一輩子都會困死在這個醫院裏,永不停休地逃命。”


    “我們這是去哪?”我問。


    “你需要多長時間做法?”她反問我。


    我沉默一下:“不好說。這裏的時間和現實世界的時間計算方式不一樣。”


    鬱萌沒說話。狹窄的電梯空間裏,隻有微弱的光線,整個電梯黃幽幽的。


    我看向電梯按鈕,才發現這裏沒有樓層,按鈕隻有兩個,一個向上一個向下。


    此時電梯正在向上升。


    好一會兒,鬱萌說:“整棟醫院我嚐試躲藏過很多地方,隻有一個地方才能暫時躲避那些鬼。就算它們看到我,也抓不到我。”


    “還有這樣的地方?”我疑惑:“那你就呆在那裏不離開唄,為啥還要逃命呢?”


    鬱萌看看我,笑了笑:“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電梯走了很長時間,終於停下來,她按動按鈕打開門,我驚訝發現已經到了頂樓。


    她指指上麵,我疑惑著跟在身後,我們來到天台。


    天台空空闊闊,天空一片黑暗,甚至無法確定有沒有天空。仿佛整個世界都消失了,隻留下這麽一棟巨大的醫院。


    鬱萌在天台上走著,迎麵吹來瑟瑟冷風,我抱著肩膀發抖。


    “喂喂,你別告我這裏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天台。”我說。


    鬱萌奇怪的看我:“不是啊,天台那些鬼也會上來的。”


    仿佛是為了證明她的話,我看到頂樓的樓梯裏一大團黑影正在卷席而來。黑暗正在吞噬我們逃生之路。


    我渾身冒著寒意,不禁暗暗叫苦,這天台簡直就是絕路一條。


    鬱萌拉著我的手,退到天台邊緣,那團黑暗到了門口。成群的鬼影在黑暗中凝視著我們,為首的人形影子伸出手,像是做出了指揮,濃濃的黑暗隨它前行,進了天台。


    我心急如焚,壞了,真是無處可逃。


    鬱萌拉著我站在天台邊緣,腳下一片黑暗,醫院大樓數層之下全是濃重的黑色霧氣,無法看清黑霧中是深潭還是實地。我腳都軟了,磕磕巴巴說:“你說的這個地方,別告訴我是跳下去。”


    鬱萌嘻嘻笑:“你猜對了。”她又嚴肅起來:“隻有從樓頂跳下去,在下墜的過程中,那些鬼是抓不到我們的。”


    黑森森的鬼影眼看著要過來,鬱萌看我,笑笑說:“隻能留給你跳樓的這段時間,希望你能找到我失憶的秘密。”


    沒等我做好準備,她喊了一聲:“跳!”隨即拉著我跳了下去。


    我大喊:“我還沒準備好呢。”人已經在了空中。


    我們兩人下墜之勢極快,耳邊嗖嗖冒著風,我看到整棟醫院大樓都亮著燈,可燈光不強,散發著幽幽的光,每個房間都鬼氣森森。


    黑暗的鬼影離開天台,順著樓梯向下奔襲,它們的速度也非常快,緊緊跟著我們下墜的高度,要提前在樓下攔住我們。


    現在來不及多想,我一咬牙,日他姥姥的,豁出去了。


    我和鬱萌手拉手,我凝神靜氣,利用靈引開啟觀想,冥冥中再次進入境界。


    眼前一黑,猛地一睜眼,我一個人站在一條幽深的走廊前,我疑惑著前後打量,這裏應該還是在醫院,可鬱萌已經不見了。


    難道我已經進入了她更深的潛意識裏?為什麽還在醫院呢?


    難道她當年在山裏失蹤,和醫院有關係?


    我順著走廊往前走。走廊兩側的房間都滅著光,大門緊鎖,隻有盡頭的房間還亮著燈。


    我走到那個房間前,輕輕一推,門應聲而開。這裏應該是檔案室,陳放著一排刷著綠漆的老檔案櫃。我疑惑著走到櫃子前,拉開第一個,裏麵密密麻麻插著a4紙大小的檔案袋。


    我順手翻著,裏麵竟然都是小女孩的照片,而且照片的內容會動,像是gif圖片。都是小女孩玩耍的情景,有過生日父母點蠟燭,有自己騎著三輪車在小廣場,還有和好幾個小孩子一起在公園玩泥巴。


    我心念一動,看看檔案袋表麵,上麵寫著六歲。難道這裏記載的是鬱萌生平的記憶?


    其他的我來不及細看,仔細搜索,找到一個檔案袋,上麵寫著“十五歲”。鬱萌就是在這一年失蹤的。


    我翻開第一頁,上麵是數張照片,內容正是學生裝的鬱萌和同學們商量出去玩,照片聽不到聲音,能看出他們很興奮。


    我正要繼續翻下一頁,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大吼:“你幹什麽呢,停手!”


    正全神貫注,突然冒出這麽一嗓子,冥空喝破我的觀想,我氣血翻湧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現實,還是那間黑漆漆的房間。


    我看到了鬱一周,春姨,還有木淳,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個陌生人,這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長得年輕,穿著時髦。他看著我,一副吃人模樣,指著我的鼻子怒罵:“你他嗎誰啊?哪廟的和尚,誰讓你隨便亂作法的?!”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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