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順著車窗鑽進車裏,我焦急地等著,車裏很黑,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


    就在我無比焦躁的時候,裏麵忽然亮起了光,隱約能看到解鈴打起小手電。


    車裏的空間極其狹窄,解鈴以一種很艱難的姿勢爬到了深處,他勉強在座位之間站起來,正拿著小手電,查看周圍的情況。


    周圍風很大,車體在大風中晃晃悠悠的,鐵皮子嘎吱嘎吱亂響。我焦急地看著,越看越緊張,無意中回頭看元貞道長,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


    這道士正盤膝坐在一塊幹燥的石頭上,閉目養神,手裏掐著念珠,那模樣相當超脫。


    我冷嘲熱諷:“道長,小心得痔瘡。”


    元貞道長睜開眼笑:“不知道了吧,我修煉的是道家內家養生,早已打通大小周天,做到寒暑不侵,金槍不倒。”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說:“道長,你就這麽看著解鈴進去冒險?”


    元貞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我氣得背過去:“怎麽,你也想跟著進去看看?王慈,你能耐不夠,進也是白進。”


    我氣急敗壞地說:“是,我是能耐不夠,可你是高人啊,不幫忙說不過去吧。”


    “誰說我沒幫忙?”元貞道長說:“我在給解鈴護法呢。此地詭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凶險無比,沒有我護法,他早完犢子了。”


    我氣的說不出話,這道士滿嘴都是理,他在這裏像是賞給我們很大的麵子,沒有他我們都的完蛋。


    這時解鈴從車裏爬了出來,全身都是土,抖抖衣服,撣撣頭上的灰塵。


    “發現一些東西。”解鈴說。


    他拿出手機給我們看,裏麵光線很暗,手機上拍攝的畫麵很是模糊。可以想象當時解鈴的拍攝姿勢,他在狹窄的空間內,一手拿手電,一手拍手機,能照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照片裏拍出來的是地麵,上麵是一塊大圖形的一部分。也就是說,有人在地上畫了一個很大的圖案。


    這個就有點意思了,這個圖案出現在倒扣車體的下麵,必然不是提前畫好的,就算是人為的車禍,也不可能提前預判這輛車會翻滾到什麽位置。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這輛車出事之後,有人到過現場,鑽進了車裏,在地上畫了個巨大的圖案。


    “你怎麽看?”元貞道長摸著下巴說。


    解鈴說:“地上的圖案並不是簡單的一張圖,它還配合了廢車裏的座位、鋼管和一些金屬體,形成了一個很大的立體化的東西。我實在爬不進去,隻能根據所觀察到的勉強猜測,這個東西應該是法陣。”


    元貞道長沒說話,表情嚴肅,看著手機裏畫麵凝思。


    解鈴說:“車禍之後,確有高人到過現場,並鑽進車裏根據車體自身形成的環境,設計出了法陣。這人的道行之高,匪夷所思。”


    元貞道長忽然道:“解鈴,你多高?”


    “一米七七。”


    “你覺得能在狹窄的車體裏從容布置這個法陣,需要什麽身材?”元貞道長問。


    解鈴說:“我估算過,身材嬌小的女人或是孩子,應該可以。”


    “這個法陣你怎麽看?”元貞道長問。


    解鈴想了想說:“我不認識,看起來有點像薩滿風格,塗鴉很粗糙。而且這個法陣設計得極其巧妙,它契合了車體本身的環境,如果強行把車體搬離,法陣就會自毀,到時候誰都不會發現它存在過。”


    “東北報馬出堂最早就源於古老的薩滿。”元貞道長說:“看來我們得會會東北的這位老朋友了。”


    “還有什麽發現?”元貞道長問。


    解鈴看看廢棄的車體,說:“我還感覺到一股無法言說的黑暗。”


    元貞道長一揮手:“走,回去,去拜訪拜訪來自東北的老朋友。”


    他說的正是那東北娘們。


    他和解鈴來到崖前,就要往上爬。我看看高聳的懸崖,嘴裏發苦:“道長,我,我上不去。”


    元貞道長說:“你早說啊,這樣吧,你到江邊等著,大概三個小時以後或許會有過路的船來,你可以走水路回去。”


    我氣的牙根癢癢,這道士以後最好別落在我手裏。他可能是在開玩笑,可我最討厭拿著我的無助瞎逗。


    解鈴不能坐視不管,說道:“道長,你外家功夫厲害,莫不如帶帶王慈。”


    元貞道長伸個懶腰:“好吧,就讓你個凡夫俗子見識見識真正的中國功夫。”


    他走過來拽著我的胳膊,拉到了懸崖前。他一隻手扶著崖壁,一隻手拽著我的脖領子,我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呢,突然騰空而起,竟然隨著元貞道長攀爬在升高。


    開始還沒覺得怎麽樣,等過了兩三分鍾,我往下看了看,雙腳已經懸空,下麵是碎石硬地。我當時兩條腿就軟了,雙手沒抓沒撓,整個安危全都係在元貞道長的手裏。


    元貞道長爬行的速度極快,耳邊灌風,我搖搖晃晃在半空,身如浮萍,估計再來那麽一會兒,都能尿褲子。


    眼瞅著要到頂了,元貞道長忽然停在懸崖的半空,一隻腳踩著稍微凸起的石頭,另一隻腳在腿上蹭了兩蹭,一副欠揍的表情:“哎呦,有蚊子,腿讓蚊子叮了,刺撓。小王啊,你稍等一下,我蹭蹭癢。”


    我還在半空懸著,臉色嚇得煞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裏又是害怕又是憤恨,恨得牙根癢癢,這老小子就是看我不順眼,如此調戲。


    我心裏發了狠,等回去我也得找點秘籍什麽的練練,要不然以後能讓人玩死。


    蹭了片刻,元貞道長看我也不求饒,可能覺得沒什麽意思,蹭蹭蹭幾下爬到了懸崖頂,然後把我往地上一扔。


    我當時就坐在地上,看著遠處的藍天,大腦一片空白。


    那輛路人的私家車居然沒開走,車上那些人真是守諾,一直在上麵等著。看元貞提著我跟提小雞一樣從懸崖爬上來,紛紛鼓掌,還有人要跟元貞合影。


    我坐在一邊跟喪家犬差不多,成了背景布,真是一肚子氣。我咬著牙,想象著將來有一天,我也學成了什麽神功,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掌把元貞道長打飛,成為武林至尊,坐擁天下,萬民敬仰……


    我正做夢呢,解鈴也爬了上來,把我從地上拽起,問有沒有事。


    我們上了車,元貞道長一邊開車一邊介紹那東北老娘們的情況。這個女人真名不清楚,隻知道有個外號叫鈴鐺,因為本家姓李,道上的人都管她叫李鈴鐺。


    李鈴鐺老家在東北,本人也是在東北那邊討生活,來到我們城市跑碼頭不過半年時間,好像有點要紮根這裏的意思,在紡織廠老宿舍樓租了個獨門獨院。


    她在這裏混了半年,也算混響了名頭,道上都知道有這麽一號,以獨特的跳大神來看事。


    元貞道長說到這裏歎口氣:“如果有可能,我是真不想和這個女人打交道,她身上戾氣太重,而且有鬼氣,很可能是她的保家仙有問題。沒事時候我們圈裏人也議論過她,隻要她不作奸犯科,規規矩矩看事掙錢,誰也不會難為她。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她還有個女徒弟。”一直默不作聲的解鈴說道。


    “嗯。”元貞道長說:“做她的徒弟是夠倒黴的了。我聽道上的朋友說,不止一次看過李鈴鐺毆打自己的徒弟,真是下死手,笤帚疙瘩都打斷了多少根。她那個徒弟,你們都見過,小姑娘不大,遭老罪了,身上全是淤青,怕是平時連飯都吃不飽。”


    我看到解鈴臉色微微變化,表情不是一般的嚴峻,牙齒咬得咯咯響。


    元貞道長說:“如果車禍的事真跟這東北老娘們有關,我絕對饒不了她!”


    我看著道士,他雖然一身毛病,可在大是大非上絕對不含糊。


    從國道進入市內,跑了能有二十多分鍾,我們到了紡織廠老家屬大樓。


    這裏靠近廠部大樓,九十年代的時候紡織廠正值巔峰,光是工人就過了千,現如今國企不在,已凋零不堪,廠區麵積一再縮減,就剩下一棟破樓。


    我們找了半天,打聽路口賣煎餅的大姐,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李鈴鐺住的院子。


    說到李鈴鐺的時候,賣煎餅的大姐臉色很難看,好心提醒我們不要去,說那院子不幹淨,周圍居民一般都不過去,因為裏麵住著一個“喪門星”。


    喪門星是我們當地土話,專指女人,不僅是說這女人是潑婦,還有更深的一層意思,這個女人能給人帶來災禍和晦氣。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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