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井裏可死過人,據我們所知,至少就死過倆。再說了,井這東西,本身就屬於至陰至寒之地,水深而冷。


    老頭在這裏做法事,相當於挑釁惡鬼,他這是作死。


    我猶豫著是不是該趕緊離開這裏。老頭做法的順序和羅哥一樣,也是先叫“一請亡靈”、“二請亡靈”什麽的,我在旁邊不敢吱聲,心急如焚,盼著他這個儀式趕緊完事。


    忽然老頭聲音停下來,眼睛直勾勾看著水麵。我擦擦眼跟著他一起看,黑色的水麵反著手電光,什麽也看不到。


    老頭忽然長長舒了口氣:“原來如此。”


    “老前輩,怎麽了?”我問。


    “死者叫慧慧是吧?”老頭問我。我趕緊點頭。


    老頭道:“我記得這個慧慧曾經跟她的男朋友發信息說,這地方有一老鬼,這個老鬼很是凶惡,要逼著她圓房。”


    我點點頭:“是有這麽回事。”


    “這不是什麽老鬼,”老頭慢條斯理從兜裏掏出煙抽上:“我看,可能是一隻山靈。”


    “那是什麽東西?”我問。


    “一種隻存在山裏的靈體,具體來曆不知,可能是死了很久的鬼,也可能是大山裏感悟天地日月,自生的帶靈性的靈體。”老頭說。


    他一說“天地日月”我忽然醒悟,趕忙說:“老前輩,咱們在道場看到的天地日月星教,會不會有關係?”


    老頭也是才想到這個問題,怔了一下,點點頭:“有可能。這種教派的修行,都是通過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借以通神通靈,邪啊,邪得厲害。”


    “那這口井是怎麽回事?”我問。


    老頭指著水麵說:“你在幻象裏看到一口古井,和現在咱們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為什麽會這樣。”


    我搖搖頭苦笑,想不明白。


    老頭道:“剛才我借用降魔杵的法力,進行‘魂升’儀式,破除鬼迷之霧,借助井水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什麽?”我聽得入神。


    老頭說:“這裏的時間和外麵不一樣,空間上呢,咱們又轉轉出不去。顯然是鬼遮眼,遇到了鬼打牆。我破除鬼霧,井水裏映出了真正的景象,你沒開天眼自然看不著。井水的倒影中,我看到有不幹淨的東西正趴在井口往裏窺視。”


    這老頭真能侃,說得跟真事似的,現在這件事已經超出我的認知,現有的知識體係解釋不了,隻能聽他說。


    我說:“不對吧,銅鎖說他們上次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口井。難道先後兩次都遭遇到了鬼打牆?”


    老頭斟酌一下說:“這麽說吧,打個比喻,咱們現在是在人的世界,這口井呢像是一麵鏡子,也是一道門,它能映出另一個世界,那是鬼和靈體的世界。我剛才做法通過井水看到另一個世界。同樣,另一個世界的靈體,也能通過某種方式從井水窺知我們人的行蹤。”


    “太玄了吧。”我瞠目結舌。


    “我就是打這麽個比方,讓你理解快一點。為什麽老話講人鬼殊途呢。人和鬼本來就不是在一個地方,用時髦的話說,叫能量場什麽的。如果人和鬼硬要接觸,對人的傷害就會相當大。”老頭抽著煙說:“你在幻象裏看到的古井,其實就是這口井在另一個世界裏的影像。現在我們看到的,是它在現實世界裏的樣子。明白了吧。”


    我想了想說:“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慧慧的陰魂在那個世界裏給我們發信息。”


    老頭眨眨眼,他也想不明白,隻是說道:“咱們現在被鬼遮眼,就是這個山靈搞出來的。它道行太高,而且不知道它到底想幹什麽。”


    我靈光一閃:“它會不會是專門勾引女孩投井,然後抓住魂魄,強迫成親。”


    老頭抽著煙,煙霧濃濃,遮住了他的臉:“有點這個意思。小王啊,現在要解決你的問題,有個很冒險的法子。”


    “別,別,”我就知道沒好事,趕緊說:“不是我的問題,是大家的問題。咱們都被惡鬼盯上了。”


    “是不是你在第一個吧,你不想活生生變成瘋子吧?”老頭不客氣地說。


    “老前輩你什麽意思。”


    老頭盯著井水說:“我會做法讓你出魂,進入井水裏到另一麵,你去看看那個山靈到底想幹什麽。慧慧纏著你們,背後肯定有它的指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我暗暗叫苦:“要不回去再跟羅哥他們商量商量?”


    老頭冷笑:“商量啥,羅二米和我搭檔那麽長時間,我的意見他肯定會聽。另外兩個人,姓朱的和那個銅鎖,就是兩個棒槌,能給個屁意見。事情現在擺在這,你要做呢,咱們就有活命的一線生機,你要害怕,咱們爺們都得完。”


    我說:“老前輩你看這樣行不行,羅哥肯定比我厲害。你不是要找人出魂嗎,找羅哥不就行了,你們兩個是老搭檔,互相配合還好。”


    老頭笑:“小王啊小王,你的意思是咱們現在爬回去商量,然後再下井…;…;先不說誰適合來出魂,光這麽折騰就浪費多少時間?我實話告你,越接近午夜,那玩意越凶,別說你我了,就算龍虎山的天師來,也不敢半夜出魂和山靈較勁,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我苦著臉:“老前輩,你放過我吧,我已經是窮屌絲了,遇到這麽個事真是倒黴,無妄之災,本來沒我什麽事。”


    老頭不耐煩:“現在說這個有屁用,趕緊抓緊時間,再說,有我在你怕什麽。你到井那邊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沒讓你跟山靈和惡鬼正麵剛,偷偷過去掃一眼,會不會?”


    讓他說的這麽輕鬆,我還是害怕,這是出魂啊,一個弄不好,回不來咋整。


    老頭也不說話,特別生氣蹲在水邊,悶著抽煙。


    我來回走了兩步,現在所有事情都卡在這裏,就算出去情況也不樂觀,讓他們投票選一個人出魂,我估摸百分之九十九點五,最好還是落在我的頭上。


    我今年這是怎麽了,剛開春就這麽多事,流年不利啊。


    我想了想,一咬牙:“老前輩,你有把握嗎?”


    老頭看我,說話倒是實在:“我不敢跟你打保票,就算頂尖的外科醫生,做最簡單的闌尾手術也有失誤率。這麽說吧,我盡量保護你,不讓你出岔子。話說回來了,你要是出魂回不來,變成白癡,我們都要擔責任的。我要是沒把握,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來做這個賭博。”


    我連哭的心都有,心裏恨恨不平,林波惹出大麻煩,他落到這般下場,不說自作自受吧,也是有因有果。可我呢,我好好在家睡覺,禍從天降,惹了髒東西不說,單位的工作也岌岌可危。


    我看著黑色的井水,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行,我豁出去了。今晚死活也得有個說法。”


    老頭站起來:“這就對了,躲又躲不過去,鬧什麽慫。小兄弟,爺們我這些年也是身經百戰,沒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他讓我坐在井邊,然後來到身後。老頭告訴我,一會兒做法出魂,整個過程沒那麽玄,甚至我都感覺不到自己出魂了,迷迷糊糊就到了井的那邊。


    去好去,問題是怎麽回來,出魂之後,很多人會渾渾噩噩的,有時會忘了發生什麽,一旦留戀那個世界,到時想回也回不來了。


    老頭在我右手食指的指尖上用什麽刺了一下,出了血,卻沒有把那滴血抹掉。


    他告訴我,一旦他覺得有危險或是到時間了,就會做法讓我的手指巨疼,以這個為信號,提醒我趕緊回來。


    我問他怎麽回來,老頭看看我,扔掉煙頭,簡單說了兩個字:“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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