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國際機場。


    一名身穿土褐sè中山服的男子徐步走出機場,他右手拄著一根拐杖,左手提著一隻公文包,看年齡大約五十歲左右,臉上戴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頗有幾分成功人士的風範。


    眼鏡後麵,是一雙寫滿唏噓感慨的眼眸,也許是時間的沉澱,那雙透著yin冷的眸子略微平和,不會給人不舒服的感覺。


    他身軀筆直地站在機場外麵,欣賞著燕京的夜晚。


    良久後,他吐出一口濁氣,喃喃自語道:“二十五年了。”言罷,隨手招了一輛的士,將一張卡片遞給司機,說道,“去這裏。”


    ……初chun的夜晚仍然寒冷。


    淩厲的寒風吹在臉上,如刀子般切割,難受極了。


    一條幽靜的街道上,狂風吹得垃圾桶嗡嗡作響,路燈因年久失修,時亮不亮的,將這條街道籠罩在幽謐yin森的氛圍之中,卷閘門亦是被狂風拍打得咯吱作響。


    幸好,這條街道? 遠離市區,一方麵是沒開發的原因,另一方麵是因為此時已淩晨,狂風之下,附近的居民早已鑽進被窩睡覺,並不介意這一閃一閃的路燈。


    啪啦。


    一塊杵在路邊的往攝影樓牌子轟然倒地,揚起一層濃密的灰塵,嚇得野貓哀怨嚎叫,不絕於耳。


    噠噠。


    細碎到卷入狂風難以分辨的腳步聲自街道盡頭傳來,縱使隔得遠,仍能從時亮不亮的街道上瞧見遠處走來的人。


    倒不是眼力好,而是這個人的穿著過於古怪。


    他的身上,完全被白sè紗布包裹,除了那雙淡灰sè的眸子,根本看不見其他部位。


    這是一個極為奇怪的人,若是被居民看見,定然嚇一大跳。


    可此刻,他隻是漫步行走在街道上,與往常閃電般的速度不太一樣。


    狂風在吹,天空電閃雷鳴,顯是瓢潑大雨的前兆,他卻步履清閑,沒有絲毫著急的意思。


    忽地。


    他停住了腳步,轉身,那淡灰sè的眸子凝視麵前的一家店麵。


    店麵上的牌匾撰寫了四個字,譚家陳醋。


    沒錯,這家店麵在當年,是這片區域的著名老醋店,生意極好不說,更是遠近馳名。


    如今,這家店已年久失修,許多年沒人居住了。


    直至最近幾年,他才重回這裏,在裏麵安置了一間房,作為暫時居住的據點。


    他沒急著進去,隻是站在門口發呆。


    進去了,若是不能立刻入睡,他會陷入無盡的痛苦,而對他來說,每晚隻需要睡三個鍾頭,之後便會自然驚醒,所以他不願進的太早,進去了,那所謂的幸福會被無盡的痛苦衝擊得煙消雲散。


    他就這麽愣在門前怔怔出神,良久良久。


    叮叮叮,。


    清脆悅耳的鈴聲自街角巷尾處響起。


    刺耳,並讓人迅速回神。


    聽見這聲音時,他微微轉身,淡灰sè的眸子望向飛速飄來的女人。


    她的銀發隨風飄舞,她的步伐快到極致。


    銀麵下,她的雙眸清幽冷冽,透著濃濃的殺意。


    是她,她來了,如當年那樣,她不喜歡穿鞋,喜歡在腳踝係著鈴鐺連速度,連身體平衡。


    白仆那被紗布包裹的臉頰微微抽搐,像是有些開心,還有些欣慰。


    看著她,白仆那毫無生機的淡灰sè眼眸竟浮現一抹淡淡的喜悅,身軀微微前傾。


    他知道,自己的嘴唇微微裂開了。


    可她看不見。


    不管自己露出怎樣的表情,她都看不見,任何人都看不見,所以漸漸地,他變得木訥了,他不再有任何表情,也不再有任何善良。


    前傾的身軀微微回縮,他挺直了腰身,如一隻木乃伊僵立在原地,等待那極速奔來的女人。


    叮叮叮,。


    鈴鐺聲愈發急促刺耳,可他的心神堅若磐石,並未出現絲毫波動,隻是用那雙淡灰sè的眸子盯著女人,紋絲不動。


    忽地。


    鈴鐺聲靜止了。


    女人也停下了腳步。


    她那修長素白的右手中,猛然滑出一把泛著寒意的雪花匕首,如死神的鐮刀一般,指向白仆。


    白仆仍未動,如石雕般盯著銀女。


    銀女亦不動,匕首指向白仆,眼眸中殺機畢露。


    “師妹。”白仆終於輕聲喚道。


    銀女沒有回答,周身殺機密布。


    “你,,要殺我。”白仆問道。


    “是。”銀女寒聲道,“殺你。”


    “為什麽。”白仆淡灰sè的眸子裏透出一抹黯然之sè。


    “你要殺他。”銀女冷淡道。


    “所以你要我死。”白仆問道。


    “他是我的丈夫。”銀女厲聲道,“誰要他死,我便殺誰。”


    “連我,,你也要殺。”白仆說道。


    銀女有些迷茫。


    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殺眼前的人。


    可他不死,林澤便會死,林澤死了,她便不活了。


    “不許殺他。”銀女握緊刀鋒。


    “如果我一定要殺呢。”白仆反問。


    嗖。


    未等他話音落下,銀女便動了,如蛟龍般奔騰而來,裹挾著一道白光,直刺白仆咽喉。


    白仆紋絲不動,直至刀鋒逼近,他方才右臂探出,擋住了銀女的刀鋒。


    嘶嘶。


    刀鋒與手臂上的特殊手套摩擦出激烈的火光,在這漆黑的夜空分外刺眼。


    嗖。


    刀鋒倏然拉出一道弧線,避開白仆手臂後,以一個刁鑽毒辣的角度刺向白仆。


    鏗鏘。


    白仆雙臂一疊,又是擋住了銀女的攻勢。


    但他那雙淡灰sè的雙眸微微亮了起來,他發現,,女人的身手恢複到了最佳狀態。


    她遏製住了恐懼,也調整了情緒,像一個戰無不勝的女將軍,讓白仆一陣恍惚。


    嗖。


    匕首再度刺來,朝白仆小腹刺去。


    這一次,白仆因為心神恍惚,竟是被銀女一刀刺中。


    隻是,銀女那鋒利無雙的匕首沒能刺入白仆的身體,反而激蕩出火光,下一秒,銀女回身一拉,試圖以匕首劇烈的摩擦切開白仆的身軀。


    嘶嘶嘶。


    火光愈發耀眼,卻仍然無法割破白仆的防禦。


    不過,銀女這一擊雖說沒能割破白仆的身體,卻是將他白sè的紗布徹底扯開,露出了讓人頭皮發麻的畫麵。


    哪怕是銀女這等心智冷漠的人,亦是瞳孔微微收縮。


    腰腹處的紗布被割破,露出的卻不是正常人的肌膚,而是,,仿佛塗了一層金屬的肌肉。


    灰sè的肌膚看得人渾身不自在。


    銀女發現,白仆腰腹處的肌膚不止顏sè古怪,更是宛若被千萬刀鋒切割過一般,看上去斑駁累累,極度可怖。


    銀女甫一瞧見這幅畫麵,她便停下了動作。


    那清幽冷冽的眸子裏,透出一絲微妙的變化,紅潤的柔唇微微囁嚅,清冷道:“這是什麽。”


    她問的,自然是白仆肌膚上的古怪東西。


    “一種特質的金屬。”白仆仿佛撕裂的嗓音說道,“師傅說,可以刀槍不入。”


    銀女眉頭一挑,一臉古怪。


    她隻是情商低,不代表沒智商,相反,她的智商極高,她知道這種金屬貼在身上,是極為難受的,而且,是用什麽方式貼上去的。


    銀女看得出,這層金屬已不是簡單的貼在肌膚上,甚至嵌入肉裏。


    “疼嗎。”銀女的口吻軟了一些。


    “疼。”白仆點頭。


    忽地,他手腕一翻,猛地將上半身的紗布盡數撕扯下來。


    大片大片的灰sè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看得人心底發寒,白仆卻嘶啞地聲音道:“要殺我,刺脖子和後腰,這兩個地方比較脆弱,容易刺。”


    “為什麽。”銀女口吻冷冽地問道。


    “為什麽。”白仆光著臂膀,那淡灰sè的眸子裏流露出濃濃的迷茫,“你走了,師傅大怒,所以懲罰我。”


    “我是自己逃走的。”銀女再度揚起刀鋒,似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我若出手,你便走不了。”白仆語調淡然道。


    “胡說。”林澤厲聲道。


    “再來。”白仆抬起雙手,“記住,刺後腰和脖子,別的地方殺不了我。”


    銀女卻猶豫了。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盯著白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仆見她不動,心頭竄起一股無名怒火,淒厲吼道:“你在等什麽,。”


    “殺了我。”


    “我不死,他一定會死。”


    “你想他死嗎,。”


    銀女聞言,瘦弱的身軀猛地一顫,迷離的雙眸殺機畢露,刀鋒一揚,寒聲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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