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瘸子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翻身下床。


    許久沒這樣醉過了,瘸子拉開門,見小寶已在花園訓練,不由倚著門,點了一支煙,渾濁的眼眸被刺眼的陽光照耀得微微眯起。


    直至一根香煙抽完,他才拿著洗漱用品去旁邊的水龍頭洗漱。


    沒等放下東西,他餘光掃見別墅門口停下四五輛轎車,極為昂貴的轎車,而從車內走出的人群,哪怕是心如死水的陳瘸子也微微一凜,迅速放下手中的洗漱用品,踱步抵達門口,攔住了yu直接闖入的彭興。


    “做什麽。”彭興眉頭一挑,媽的,一個瘸子也想攔路,沒看見老子身後站著陳大公子嗎。


    陳瘸子仿佛沒聽見他的質問,目光挪到陳逸飛身上,紋絲不動。


    “我們想拜會韓小姐。”陳逸飛很是客氣地說道。


    在外人麵前,他的言行舉止永遠是無可挑剔的,哪怕進了全球最頂尖的貴族晚宴,他的禮儀也能受人矚目。


    (“為什麽。”陳瘸子沙啞著嗓子問道,似乎並不忌憚陳逸飛那可怕的身份。


    而事實上,一個從沒將生命看做寶貴東西的男人,這世上又有什麽值得忌憚呢。


    “有點事兒。”陳逸飛含笑著說道,並未被陳瘸子看上去頗為倨傲的態度激怒,相反,他的眼眸中略有些意味深長的東西,林澤啊林澤,這樣優秀的守門神,你從哪兒請來的。


    “等一下。”陳瘸子收回視線,往別墅裏麵走去。


    韓家保鏢仍守在門口,雖說有些緊張,卻很恪守本分,彭興有些按捺不住,這死瘸子憑什麽阻擾自己進去,他算個什麽東西,不就是個看門狗嗎。


    他很想慫恿陳逸飛直接殺入,可瞥眼見陳瘸子滿麵從容的微笑,似乎並沒生氣,反倒有些納悶道:“陳少,不如讓我做這個惡人。”


    “犯不著。”陳逸飛搖搖頭,略有所思地壓低聲音道,“而且,你要是沒得到他的允許進入韓家,他會毫不留情地攻擊你,相信我,他不會因為你強大的背景而給你麵子。”


    陳逸飛如何會忘記當初陳瘸子單挑淩紅帶來的龍虎二將,那次,他隻是幫一個跟林澤有過幾麵之緣的劉雯,卻敢怒戰闖入韓家的兩大高手。


    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


    陳逸飛嘴角泛起濃濃的笑意,凝視那佝僂著後背,一瘸一拐進入別墅大廳的陳瘸子,喃喃自語道:“他好像一條狗。”


    彭興愕然。


    “卻又讓人感到敬畏。”陳逸飛輕輕搖頭,中止了對這個同樣姓陳的男人的思考。


    他今兒來,並非研究這個被稱之為韓家門神的陳瘸子,而是…陳瘸子再度來到門口,向陳逸飛做了個手勢,木訥道:“韓小姐有請。”


    “謝謝。”陳逸飛微微一笑,率先進入別墅。


    彭興在經過陳瘸子身邊時,很是惡毒地衝他說道:“你走路不方便,怎麽不做一根拐杖。”


    砰。


    撩起青袍,陳瘸子那形如枯槁的手掌中多出一根純鋼打造的拐杖,猛地往地麵一跺,竟是將堅硬如斯的大理石震得粉碎,嚇得彭興忙不迭加快腳步,遠離了瘸著腿的陳瘸子。


    有些人完好無缺,卻要跪著生存,有些人四肢不全,卻能站著活。


    “師傅,陳逸飛找老姐有事兒。”韓小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滿麵複雜地說道。


    “可能是林澤吧。”陳瘸子沙啞著嗓子道,“不關你的事兒,去訓練室繼續訓練。”


    “嗯。”韓小寶點頭,轉身離去。


    他現在把自己當秘密武器訓練,不止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手,更加要偏離眾人的視線,這是他跟陳瘸子共同商量出來的路線,再加上,陳逸飛親自上門拜訪,他一個沒實權沒存在感的二少爺實在起不到作用,倒不如專心去訓練,反正,有老姐和林澤扛著韓家,他一點也不擔心。


    陳逸飛來到大廳,韓小藝正姿態從容地坐在客廳喝茶看電視,今兒是她難得的休息ri,所以穿著打扮很休閑,那烏黑的秀發也僅是簡略挽在腦後,露出雪白的脖頸與jing致的俏臉。


    見陳逸飛率眾而來,韓小藝緩緩起身,臉上露出一個純美的微笑,好奇道:“陳公子,一大早找我,莫不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兒。”


    現如今韓陳兩家勢同水火,若沒破天荒的大事兒,對方肯定不至於登門造訪,這也是陳瘸子強硬不放行的最大原因,目光先是掃視陳逸飛一陣,旋即便落在半豬頭打扮的彭興臉上,打趣道:“彭少,你這又是鬧哪出。”


    “林澤呢。”彭興抽了抽鼻子問道。


    “他啊。”韓小藝歪著腦袋,笑得像個狐狸,“他昨晚通宵看電視,剛剛睡下,有事兒。”


    “小藝。”陳逸飛實在不願彭興跟個莽夫似得開口就噴火藥,打斷彭興的質問,含笑道,“昨晚林先生因為某些誤會打了彭少,你看,把人打成這樣,總是要給個說法是吧。”


    “啊。”韓小藝瞪大那雙烏黑漂亮的美眸,不可置信地問道,“怎麽可能,他昨兒一晚上都在家裏看電視,怎麽可能出去打人,彭少,你有沒有看錯人。”


    “小藝,看沒看錯人麻煩你請林先生出來聊聊就一清二楚了。”陳逸飛搶先開口,遏製住了火氣上臉的彭興,含笑道,“要的確是彭少看錯人,我替彭少向你和林先生道歉,但真要是林先生打的,怎麽說也不能讓彭少白白吃一頓毒打是吧。”


    韓小藝麵露一絲躊躇,這個男人,可真厲害得緊。


    林澤昨晚的事兒她一概不知,而此刻那壞家夥也的確在陪女俠姐姐睡覺,當然,她放一百個心,那壞東西是沒那狗膽吃了女俠姐姐的,畢竟,女俠姐姐那把無處可尋卻無處不在的雪白匕首不是吃素的,起sè心,看女俠姐姐不一刀割了你。


    而此刻推搪,甚至略有故意激怒彭興的意思,單純是想轉移話題。


    彭興你要敢發飆,老娘就敢跟你硬碰,看你慫還是我慫。


    可如今陳逸飛兩句話便將她故意撩撥起來的火藥味壓製下去,以一個很合格的談判者口吻與自己交流,倒讓韓小藝無計可施。


    本來嘛,彭興敢翻臉,韓小藝就能轉移話題,搞成彭韓兩家的惡氣,到時陳逸飛肯定獨善其身,不會參合進來,而彭老爺子恐怕也不會真跟韓家叫板,那會兒話題升級,解決起來反倒會簡單許多,畢竟,商人皆是無利不起早,莫名其妙的矛盾,通常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會意氣之爭的。


    但現在陳逸飛以很含蓄客套的口吻讓自己把林澤喊出來對峙,反倒讓韓小藝為難起來。


    真是林澤打的,那就是自己理虧,到時候再跟彭興鬥氣,就算贏了也有以大欺小恃強淩弱的嫌疑,對韓家對她本身都不是好事兒,唉,,這個狡猾jiān詐的男人,真不好對付。


    女孩兒如此腹誹著陳逸飛,殊不知她同樣打著小九九,想把林澤從這事兒之中推出去,變成她跟彭興的矛盾,到時便沒人在乎是否真是林澤打的彭興,而是彭興一大早跑到韓家發飆…“你們稍等,我去,。”


    “哈,一大早就這麽熱鬧,難道你們都聽說我的早餐做得特別美味,想來常常我的手藝。”


    一道慵懶的聲音自樓梯轉角傳來,一個穿著花格子四角褲,上身緊裹著一條白sè背心,頭發淩亂,雙眼布滿血絲的男子踱步走來,他嘴角叼著一根香煙,粗糙的大手奮力撓著頭發,似乎想抓住折磨他一晚上的跳蚤。


    而他身後,還跟著一根冷冷清清,臉上戴著銀麵的寒冷女子,一前一後,緩步來到客廳。


    “林澤。”彭興咬牙含恨道,“還記得你昨晚做過什麽嗎。”


    “做過什麽。”林澤笑嘻嘻地反問。


    “賤人,。”


    嗖。


    一道白影猛地從林澤身後竄出,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一把雪白的匕首便搭在彭興脖子上。


    yin寒冷冽的氣息自脖子傳遍全身,彭興在瞬間便有種膀胱爆裂的錯覺,險些當場尿崩,臉上悄然爬起強烈的恐懼,不可思議地盯著麵前冷冽的銀麵女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不許罵人。”女俠姐姐冷不丁地吐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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