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劊子斬這種局很少有人用到,因為太過陰毒,布局之人是會折損陽壽的,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那就是所困之魂必定冤死,怕回來報仇才花重金趕盡殺絕,所以你師爺看到這個局的時候頗為吃驚。


    他當時還很疑惑,按理說這種局不會讓怨魂逃脫,一般都會讓魂魄飛灰湮滅,可如今這裏陰氣很重,又害了這麽多人,說明這東西非但沒有魂飛魄散,反而成了氣候,這幾年間,已經不是普通怨魂了。


    於是你師爺又站到橋上看了下,終於發現了緣由。


    原來這九棵桃樹,並非全都是活的,有一棵已經被蟲子蛀壞空心死了,還有三棵半死不活,起作用的剩下五棵,所以全局有了漏口,劊子斬威力大打折扣了。


    而這被困的顯然不是什麽普通魂魄,生前應該是帶著怨念而亡,如果不是靠著深重的怨氣,就算是削弱的劊子斬,也該早就魂魄不複了。


    而此時劊子斬的陣局不全,對這種怨魂已經構不成傷害了,隻能局限它的活動範圍,所以它就近害人,現在已然成了氣候。


    如果再沒人管,用不了幾年,這怨魂就會逃出束縛,凶悍程度恐怕會危及一方,難以收拾。


    你師爺本打算降服這怨魂,之後慢慢超度,可無奈啊,他發現這東西害了太多人,已經失了魂智成了氣候,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四級凶魂,別說是除滅了,就是收服鎮壓都很難。


    可惜那個時候沒有你,更不可能有你們蕩魂司的蕩魂大印加持拘魂,所以你師爺隻能傾盡所能找尋辦法。


    可多天過去,太平橋又出事了,而且眼看著白天的陰氣也在漸長,這事兒便迫在眉睫了。


    為了能平安一方,你師爺最後做出了一個決定,打算犧牲自己,……以命鎮魂。


    我們當時極力反對,可師父心意已決。


    於是那天中午,師父在那邊想先布陣試圖封太平橋一帶的小七關,讓怨魂失去感知無法逃脫,還沒開始呢,就被魏敏政攔下了。


    見有人出來阻撓,師父便知這其中有事。


    於是問魏敏政有何緣由,魏敏政說這怨魂極有可能是他的一位故人。


    他跟師父敘述著一切,甚至不惜把他和顧晚芝的關係,以及舞弊一事都說了出來。


    他說完後苦苦哀求,求師父不要讓顧晚芝死後連魂魄都不保。


    師父聽後對這顧晚芝的遭遇很是惋惜,可怨魂已成氣候,不得不除,更何況沒找到最好的辦法,隻能走這下下策,師父也是要搭上性命的,所以他無法答應魏敏政的請求。


    而魏敏政一看師父心意已決,便一下心灰意冷,獨自上了太平橋,沒做猶豫地跳了下去,要不是你二師叔看到了,否則又得多個怨魂。


    這個時候你二師叔很生氣,對渾身濕漉的魏敏政說出了實情。


    告訴魏敏政師父是要搭上性命的,而他卻在為害人的怨魂求情。


    魏敏政一聽頗為震動,又一次找到師父,告訴師父顧晚芝因他而死,如今又變成這個樣子害人,這全是拜他所賜,而如今還要牽連師父去無辜赴死,實在慚愧,他願意一命抵一命,代替師父。


    師父聽後沒有答應,但魏敏政卻已經有了赴死的決心,他本就是打算到顧晚芝埋骨處以命贖罪,即便師父不答應,他也沒有活下去的念頭。


    你師爺那晚輾轉難眠,內心不甘地把祖師爺留下的古書又翻了個遍,最後居然在一本之前沒有看過的書裏找到了一個方法,而這本書之前沒翻,全因為裏麵記載的都是旁門左道。


    書裏的方法可以鎮壓極凶的怨魂,並且還能慢慢泄其怨氣,雖然無法知曉需要多久能泄盡,但如果能堅持下去,遲早會有一天,怨魂變成普通的魂魄,到時候超度一下便可投胎。


    隻是這方法畢竟是旁門左道,布設起來還十分詭異且條件苛刻,成效也不是很穩定,曆時會很漫長。


    這方法首先需要在怨魂本體也就是它的埋骨之地的坤位上修築一座八角亭,在那之下還要打三根石樁做泄怨的陣形,最關鍵的一步需要一個活人,每個月在八角亭中間的石桌上放血,放的過程中不許止血,直到石桌不再往進滲血為止。


    選的這個人,從第一次放血之後,隻能每次由他來放,別人的血非但沒有用,還會挑起怨念。


    等布設好之後,八角亭會起到很強的鎮壓作用,並且鎮壓的凶魂出不來也死不了,其怨氣會慢慢朝泄怨的布局出去,這樣久而久之有可能會全部泄完。


    不過,如果選中祭血的人中間間斷了或者意外了,鎮壓的效果就會逐漸消失,雖然泄怨的布局還在,但沒有壓製,怨氣也是無法被及時泄出,所以隻是時間上的長短,遲早一天會鎮壓不住,怨氣還會恢複成從前。


    再反過來說,就算是有人能一直堅持每個月放血,那也無法保證能等到怨氣盡消的那一天。


    這個方法雖然成敗參半,又很漫長,但畢竟有希望能讓顧晚芝不必魂飛魄散,也十分適合魏敏政的決心。


    於是第二天師父把魏敏政叫來,跟他說了這個方法,問他願不願意成為長期的祭血之人。


    魏敏政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別說放血,隻要有半絲希望,就是給命,他也願意。


    於是師父開始著手建造八角亭,而魏敏政放棄了仕途,以守孝為由辭官回家,他的妻子留在了京城,因為平日就感情淡薄,後來與他也幾乎沒了書信。


    魏敏政準備盡其一生所能為顧晚芝投胎做最後的努力。


    師父看魏敏政如此守情重義,心裏也有一絲感動和欣慰,所以在這件事上也格外用心。


    師父不但打樁布陣,還將原來的九棵桃樹砍掉幾棵,然後在周圍的其他方位又補種了數棵做防範,以防亭子失效,怨魂不至於完全沒有束縛而出來作怪。


    就這樣沒用多久,所有東西都布好建好,魏敏政也在指定的時辰割破手掌將血滴到長淵亭內的石桌上。


    魏敏政怕血不夠,第一次割得很深,我在旁邊看著都有些發慌。說來也神奇,那血流在石桌上瞬間就滲了進去。


    就這樣直到魏敏政嘴唇都發白了,石桌還能往進滲血。


    當時我心裏沒有底,師父似乎也很擔心,就在魏敏政快要昏厥的時候,師父也打算放棄,那石桌上的血,居然滲不進去了。


    師父大喜,說明成功了,可他又很擔心,如果每月都放這麽多血,一般人恐怕承受不住。


    後來的半年裏,魏敏政每月祭血師父都跟著,他發現越往後,需要的血量也在變化,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也在慢慢減少,而魏敏政的手臂手掌上,已經有數條割痕了。


    師父看到魏敏政的堅持,覺得這事兒能成。


    太平橋從魏敏政祭血的那天開始,晚上再沒有起過大霧,而那之後的一年中,也沒有人再失足落水。”


    “啪~!”磁帶播完,秦丁將第五盤磁帶放入。


    “師叔,您繼續。”


    “唉!就這樣日複一日,一晃四十多年就過去了,魏敏政也變成了古稀老人,而顧晚芝的怨氣,好像已經快散完了。


    魏敏政說,後來的那些年裏,他時常會夢到還是年輕模樣的顧晚芝與他在夢中說話鞠躬,還讓他放下心結,而他則希望在百年之後,能與顧晚芝在地下相見。


    也許他倆注定有這些劫數,縱使千般努力,也還是沒有得到老天的諒解。


    眼瞅著顧晚芝的怨氣已經泄得差不多了,可魏敏政卻突然意外離世了。


    長淵亭斷了血祭,而你師爺當時出外雲遊未歸,誰也不知這其中的門道,所以不敢輕舉妄動,我們隻有觀望,打算等師父回來再做對策。


    可後來……師父再也沒有回來,長淵亭也一直沒出過事,所以我們當時認為,也許顧晚芝已經消了怨氣,不會有什麽大礙。


    直到有那麽一年,幾個躲雨的村民鑽進了亭子裏,天上突然落雷,把他們全都劈死在了亭中,至此,那亭子周圍,每到晚上又會起一層濃霧,看起來鬼氣森森。


    這個時候,我們知道,那裏又起了怨氣,而這一回,誰也沒有辦法能再次鎮壓消怨,所以遲早怨魂還會再出來害人,最終都要被除滅。


    隻可惜啊,造化弄人,魏敏政犧牲多半生,也最終沒有成願。


    唉,整件事就這些,我講完了。”


    “師叔,這亭子為什麽叫長淵亭?”


    “顧晚芝字長淵,所以就叫長淵亭了,這是魏敏政當初起的,而我知道這麽多事情,全是因為魏敏政字渙章,也就你渙章師叔了。”


    “嘶!他是我師叔?”


    “嗯,他辭官回家後,為了報答師父,第一件事便把家產變賣,拜你師爺為師了,所以他的那些事,師兄弟們都很清楚。


    新舟啊,那亭子被推倒後,他們一定把師父打的樁都給破壞了吧,要不是那裏有桃樹陣,恐怕事情早就開始嚴重了。”


    “師叔,顧晚芝的屍骨埋在哪個位置?


    “呃……他的屍骨,應該在亭子東南方向三丈左右的位置,那裏應該有幾棵桃樹,那是師父故意布的陣。


    仿古塔建在了長淵亭的位置上,到現在才出事已經算比較幸運了,如果不小心建在了顧晚芝的屍骨上,那他們保不齊還沒開工,就得死人了。


    也得虧有個仿古塔壓在坤位上,不然顧晚芝的怨魂恐怕早就肆無忌憚了。他應該是逃不出去,所以把仿古塔當做媒介物來達成害人的目的。


    不過新舟啊,顧晚芝的怨魂從前在太平橋害了無數人,那個時候已經是四級凶魂了,後來經過你渙章師叔四十多年的努力,怨氣應該散到了一級,可我剛才聽你說,現有仿古塔受了詛咒,每年要死三個,那它已經厲害成這樣,會不會都到了你們所說的五級了?”


    “有這種趨勢,但應該還沒到五級,否則它早可以隨便殺人了,根本用不著費周折去迷惑。這其中……應該還有一些別的事,”


    “新舟,你雖入了蕩魂司,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師侄明白,請師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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