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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風起(一)


    大行宮秀寧居住的小院子,現在已經被江寧百姓稱為公主府。整天不斷了人在周圍轉悠,想看看格格到底長成什麽樣個西洋景。要不是白斯文整天派了衙役壯班在周圍維持秩序,還不知道得亂成什麽樣子呢。


    秀寧是滿人,大家都沒疑問。徐一凡要推翻滿清江山,也是下到不識字的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江寧滿城的那些旗民重稅十年的待遇就是身邊的事情。將來打倒北京朝廷,幾百萬旗人絕了生計,徐一凡又會出什麽手段,誰也不敢打包票!江寧百姓現在稍微有點見識的,口氣當中已經以新天子腳下臣民自詡了,讀書人嘴裏不說,心裏麵也未嚐沒有點盼頭。大家至少都自以為是徐一凡這邊兒的,和滿人格格,應該算對頭才是。


    可偏偏這件事兒說起來是家國恩怨,萬裏江山,尊榮鼎革,情仇纏綿都在其中。一位格格飄零寄於年輕大帥身邊,她的結局如何,這當真是活生生的一段傳奇。


    大家也曾經看見過秀寧出門兒,秀秀氣氣,溫溫雅雅的一個女孩子,身邊那對雙胞胎小丫頭更是名滿天下。出門上轎子的時候兒,瞧見大家夥兒在朝這裏張望,還靦腆一笑,朝大家夥兒略略一福,算是打個招呼。雖然多少有點身世飄零,放下一點身段的意思。但是看到這樣秀氣溫雅的女孩子,誰也狠不下心來唾罵一句:“呸,韃子格格!”


    更何況,她和大帥的漂亮混血夫人之間,有這麽引人的八卦在其間!


    這個時候,在小院當中,已經張起了擋風的簾幕,西洋式雙層室外風爐也擺好了,冬日當中,這個小院子竟然是熏風暖暖。


    李璿和杜鵑洛施,並排坐在一塊兒。三個人手緊緊握在一起,兩個朝鮮小丫頭站在她們背後。五個女人,都是一副聽得入神的神色。


    院子裏頭響起的是秀寧輕柔的聲音:“……鄂妃去後,不管她到底是冒辟疆的侍妾,還是博穆博果爾的福晉。反正順治皇帝是傷心欲狂。不長時間,就傳出了皇上駕崩的噩耗,也有人說,順治爺取了行癡的法號,到五台山出家了……為這個事兒,我也問過宮裏的老人,還有管起居注皇史箴的官兒,結果都是笑而不言,不管實情是怎麽樣,我是願意相信鄂妃是漢人,順治爺是出家了……哦,吳梅村有部詩就是說這樁公案,奇幻瑰麗,天馬行空,可以一讀……顰兒樂兒,去書房裏頭,護書裏頭從左向右數第三本,就是吳梅村的詩集,幫我拿過來吧……”


    雙胞胎小蘿莉脆生生的答應一聲,轉身就去書房拿書。這一聲才將李璿她們驚醒,這個時候才發現三個人的手緊緊攥在一塊兒。洛施心最軟,也最天真,眼睛裏麵已經淚汪汪的。


    三人趕緊鬆開手。李璿自己覺得有點丟人,她來這裏,已經第三次,第一次不用說,自覺是大勝而歸。第二次也是趁著徐一凡去湯山的時候過來的,雖然平和了一些,可也挑剔這兒挑剔那兒找了一堆毛病,秀寧也隻是文文雅雅的答話。說些什麽,都還挺有意思,讓李璿開始覺得這個旗人格格也沒相像中那麽討厭。這第三次倒好,坐在這兒不知不覺聽了三兩個鍾點的故事!


    南心愛南英愛這個時候兒才抓著功夫,悄悄的在李璿耳邊說了句什麽。


    “都這個鍾點了啊!說不定他都回來了!那個秀……秀寧,你說故事還勉強可以聽,下次再來找你……要是徐大帥過來,你得把門兒關死!咱們這可是說好了的……”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徐一凡的聲音:“聽什麽故事?秀寧格格,以後別說這些你們滿人的故事,這兩百多年的事情,對咱們這個國家好的少,壞的多。老想著以前,有什麽意思?”


    洛施啊的一聲就在旁邊跳了起來,哧溜一聲,就躲在了杜鵑身後。杜鵑比洛施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好很多了,可還是小臉發白。李璿針對秀寧,看緊徐一凡的行為,她從來都是雙手讚成,是李璿的得力手下。要是徐一凡對她們偷偷溜過來的事兒發火,李璿得哭鼻子,她也好過不了!


    正主兒李璿先也是嚇得小臉一白,有點想溜的意思,後來還是修長的脖子一挺,在那兒站定了。隻是眼神遊移不定,不朝徐一凡那兒看。院子裏頭李璿帶來的丫鬟老媽子也嚇得差點叫出來,趕緊一個個行禮。


    秀寧倒是神色不動,緩緩站起,朝門口福了一福,隻是徐一凡那句話,讓她臉色一瞬間白了下來,冬日的陽光之下,近乎透明。


    徐一凡問她能不能過這兩關,思前想後到現在,還是一關也過不了啊……


    徐一凡就站在門口,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的看著裏頭鶯鶯燕燕。他在門口聽了個尾巴,不得不佩服秀寧真是有點小心機,李璿這紙老虎本色也太明顯了一點兒。一個說起了大清初年最大的八卦,一個就聽得如癡如醉,這幾個鍾點,就平平安安的過去了。再來幾次,說不定李璿就會幫他徐大帥朝屋子裏頭接人?


    算了,這是自己yy。


    大家夥兒僵在這兒,顰兒樂兒這對小丫頭捧著吳梅村的詩集出來,瞅見徐一凡站在那兒。當下就是啊的一聲,就差丟了詩集抱在一塊兒了。這對小白兔對徐大帥天然有心結,生怕哪天一不小心,她們這對小白兔就紮著粉色的絲帶手拉手快樂的跳進大灰狼嘴裏麵。徐一凡的漂亮混血太太連小姐都容不了,她們進了徐家的宅子,還能有個好兒?


    徐一凡朝李璿點點頭:“你還真找到一個好散心地方呢……我現在這麽多事兒,難道我還能整天憋著溜達到這裏來?你也多少對我有信心一點嘛……”


    李璿哼了一聲:“反正你不在,我到哪兒還不是隨便……你放心啦。我們也不會給你徐大帥丟人,大家也就是聊聊天,說點女孩子的話題,你湊過來幹嘛?回去回去,辦你的公事去……”


    徐一凡一笑:“董鄂妃和順治的話故事叫女孩子的話題?既然你愛聽野史,我就照著野史和你說。我們當這鄂妃就是董小宛,其歸於冒辟疆之後,不過數年多鐸南下江南取之。帶回北京,多鐸失勢,居然被十四歲的襄親王博穆博果爾霸占!如果野史是實,那麽這小子發育得還真早……順治瞧中了,又奪到自己手裏,據說博穆博果爾早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家國破碎之際,一個漢家女子給這樣爭來奪去,就很有意思?據說鄂妃之死,也是因為孝莊太後惡順治對一漢家女子太過寵幸,暗中下的手。順治倒是情癡,結果出家去了。那時是清初,在統治階層看來,滿漢分野,是最重要的東西。鼎革之際,這分際必須緊守,就算順治是一片真情又怎麽樣?大勢如此,不會有好結果的,這一關,難過啊……


    氣運變化,前朝遺民,隻有任命運撥弄了。因為實在是無可挽回,至於能不能接受,就非我所知……有的事情,哪怕是局中人,也無能為力。這不是一家一姓之事,是一個朝代的倒塌!隻希望,能看開一些,看不開……我也沒法子。”


    前麵徐一凡還帶著笑意在說,說到後來,卻語氣漸漸轉為凝重。他現在所行之事,北京城會到底落一個什麽結果,他也沒有完全把握。就算他有心控製破壞的程度,可世間所有事情,豈能事事都在他完全操控之下!當北京城血流成河的時候,至少縱容了這件事情發生的他,又怎麽能心安理得的麵對這對姐弟?


    他已經下了決心,義無反顧,甚至對譚嗣同都下了最狠的手段。王五大哥能不能體諒他,真不知道。秀寧她們,又何能於外?正因為秀寧和溥仰,都是旗人當中現在難得的出類拔萃的人了,又和他多少有些牽連。所以他也不想瞞著他們,何去何從,他們自己抉擇吧。


    大勢如此,一點感情,在這大勢前麵,真是最為微不足道的東西。這絕不是大房二房鬥氣拈酸,鶯鶯嬌軟,燕燕輕盈的賞心樂事。


    他心中壓力本來就不足為外人道,正因為他和秀寧之間有點曖昧的情愫在,讓他不自覺的就想過來,能說一點,就是一點。數美歸於一處,他是不大抱著這個夢了。兩個雙胞胎小蘿莉,也隻好含淚放棄。直到**門外,聽到秀寧說起明清鼎革之際,野史中董鄂妃和順治的悲劇,時間過去二百多年。主角的性別也對換了。大時代之下,大家的命運還能有什麽區別?


    他問秀寧的兩個問題,連他自己都繞不過去,何必又讓這個末世格格自苦於此呢?


    李璿先是揚著臉聽徐一凡說話,聽到後來,也多少有點明白。她雖然有些驕縱,可絕不是笨蛋。隻是在徐一凡的寵愛下活得很本色罷了。她看看徐一凡,忍不住心裏在這個時候都是一軟。再轉頭看看秀寧,她單薄的身子站在那兒,臉色越來越白,已經是搖搖欲墜。


    “這些話,你怎麽以前不說?”秀寧靜靜的問著徐一凡。


    徐一凡撓撓頭:“我也隻是個人,誰沒事就苦大仇深的說這個……當著女孩子麵前,更不忍心說什麽煞風景的話了……”


    他苦笑一聲:“……我要做什麽,你該明白。不敢麵對現實,不是男兒所為。這裏,今後我不會來了,溥仰我會放他大假。我知道你們姐弟都在閉著眼睛,指望我能將所有問題都能解決,你們就能心安理得……我怎麽解決得了!天下之大,你們哪裏不可以去?其他的我做不到,保你們後半生平安富足,卻是沒有問題……我倒要看看,誰他媽敢動我徐一凡動心過的女人!”


    秀寧抿緊了嘴唇,一句話都不說。李璿卻有點紅了眼眶,突然低聲道:“我點頭了也不行?”


    徐一凡笑笑,走過去牽起了李璿的手:“現在點頭,將來你還不是要鬧……再說了,你點頭又有什麽用?傻丫頭……你可不知道曆史的潮流之下,個人的感情命運,該是多麽的微不足道!”


    李璿仰起臉,帶著一點天真:“別人不都是說,這潮流是你掀起來的麽?”


    徐一凡又是一笑:“……我不過一直順著潮流罷了……走啦,回家啦!”


    秀寧站在那兒不言不動,隻是看著徐一凡牽起李璿的手,帶著杜鵑洛施走出門外。丫鬟老婆子頭也不敢抬的緊緊跟在他們後麵,秀寧隻是靜靜的看著徐一凡挺拔的背影遠走出門去。顰兒樂兒悄悄的走了過來,靠在秀寧身邊。


    徐一凡出了門去,陳德筆直的站在門口,臉色也有不忍之色。另一邊看看,溥仰卻摘下軍帽,靠在院牆上,緊緊的閉著眼睛,胸口劇烈起伏。


    徐一凡看看他,隻是低聲吩咐:“你這幾天陪陪你姐姐,如果你想回來,禁衛軍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不過,你要想清楚了,這一關,你過不過得了!”


    溥仰眼睛始終不睜,隻是靠在那裏。徐一凡挽著李璿還有洛施他們上了馬車,不再回顧,隻是跺腳讓馬車開車。陳德匆匆拍了溥仰肩膀一下,趕著上馬侍衛徐一凡離開。


    在馬車裏麵,李璿隻是乖乖的靠在徐一凡身邊,突然幽幽問道:“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徐一凡摸摸她栗色的頭發:“一半吧……反正你不點頭,我可不敢朝家裏接人。就算你點頭了,有的事情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嗯……我應該高興,可總覺得心裏麵有點酸酸的……你走的時候,應該回一下頭的。”


    “那又何必?這些天你就不要亂跑了吧,我想的事情多,回家之後,就想看到你們。”


    李璿乖乖點頭,整個身子都緊緊的貼著徐一凡。杜鵑和洛施也想湊過來,可李璿在,沒敢。


    馬車後麵,突然傳來一聲壓抑到了極點的喊聲:“我為什麽要姓愛新覺羅?”


    南苑,新軍軍營。


    這裏的軍營,在英法聯軍攻進北京的時候已經將舊營房燒掉,後來是在光緒初年,淮係軍隊大舉北上,填防京畿的時候建起來的。規模相當不小,營房連綿七八裏地。在徐一凡沒在湯山大搞建設之前,是國內野戰營頭集中駐紮的最大軍事建築群――真實曆史上也是後來吳佩孚洛陽練兵,在西工建設營房之後規模才超過這裏。


    譚嗣同現在有一半時間都在新軍的簽押房當中,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而且瑣碎。但是這種大權他絕對不能分潤旁人,而且必須要將這些事情辦好!


    新軍入營之後如何分撥各個營頭,官弁如何挑選,如何訓練。餉章製度如何確立完善,添購器械從哪家洋行走,怎麽樣編裝才最合實際。這些兵該怎麽擺,又能衛護京畿安全,又能對南方擺出隱為戒備的架勢……


    事先的事情就這麽多,現在京畿二十二縣一些營頭已經撥入。他以前隻有在徐一凡身邊看他練兵的經驗,現在自己親手操辦這些實務,才發現什麽事情具體辦起來,不管事先再如何籌劃,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狀況發生!


    在他的簽押房裏頭,滿滿當當的都是穿著五雲褂的軍官。譚嗣同手裏批著各種各樣的公文,耳中聽著他們的匯報,嘴裏對各種各樣的事情做出發落。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兒。


    原來那點書生氣,在他身上已經退得幹幹淨淨。消瘦的臉頰時常板著,隻是眼神越發的銳利。坐在那裏,腰背筆挺。大家也都明白,整個大清末世,也就靠著這一根脊梁在支撐而已!


    人一旦跋扈把持,自然庭前就有三尺威風。這些軍官,被劉坤一托付過來的時候,心中未嚐沒有其他想法,可現在放眼過去,滿室武弁,誰不恭謹服帖!


    “……上次報你的左一標是九百四十七人,這些日子,怎麽一下少到了八百九十九?即有逃亡,豈能有四十八人之多?勒紅拿回去,明白回報!”


    “餉銀已經派人去接,明日可到。我不知道發餉是大事?誤了時日,你再來找我說話!記好了,到時候我會去查,一包包我都是要秤的,少了半點分量,你自己捧著頂子來說話!”


    “……你們是步戰營,怎麽報上來的還要添那麽多騾馬?鞍具皮件也多了三成,馬料數字更是離譜……現在練兵為先,隻要能練起來,今後我還能慢待你們?現在就爭多論少,太不聰明!我知道你們練兵辛苦,自然有津貼你們的章程……這次我不追問,等你再報上來!


    如此多的公事,譚嗣同料理得分毫不爽。不管是畫了行,還是勒紅擲回去。底下軍官一聲都不敢多吭,接下就恭謹退開。


    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了腳步聲,不知道誰過來了。在門外等著回事的軍官那麽多,這些丘八哪肯讓人,雖然不敢高聲叫嚷,但是那推推搡搡的響動卻少不了。外麵也不敢高聲大氣的直衝譚嗣同的簽押房,隻是不住在低聲賠情,請各位總爺讓讓。


    譚嗣同又批了幾件公文,聽到外麵響動還沒停,猛的將毛筆在案上重重一拍,站起來大步走出去:“軍營重地,你們當成什麽兒戲?要鬧,上別處鬧去!”


    門口軍官隻是圍著一個穿著差官衣服的人在那裏低聲嚇他,看見譚嗣同動怒出來,趕緊打千回報:“大人,也不知道營門口怎麽放這麽一個步軍衙門的差官進來的,下官等怎麽敢在大人庭前失儀?”


    一聽步軍衙門這幾個字,譚嗣同就是心裏頭一緊,看著那個按著帽子趕緊跪下來的差官,冷冷問道:“什麽事情?”


    那差官冬冬碰頭:“小人死罪!小人是奉了楊大人之命,穿先來稟報大人。楊大人說,有要事向譚大人稟報,楊大人的原話,請譚大人放下手中一切急務,等楊大人到商議大事……北京城裏頭出事了!沒想到得罪了這裏的各位大人,更驚動譚中堂您,小人死罪!”


    譚嗣同沉默一下,大步就走下台階:“楊銳呢?北京城出了什麽事情?”


    他事先有令,步軍衙門有公事過來,隨到隨見。這差官才能這麽順利碰到這裏來。他在外麵辦事,京城動向,就靠著楊銳掌握的京師步軍衙門來維持。算是心腹之靠,現在楊銳這麽氣急敗壞的趕過來,正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差官還沒答話,外頭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帶崗軍官引路,楊銳乘著一乘小轎,急匆匆的趕過來。離這裏還有點距離,楊銳已經從轎子裏麵探出頭來,滿臉大汗:“複生!複生!快回京城!什麽事也不要管了,先到頤和園再說!”


    譚嗣同一怔,忙不迭的迎上去,將楊銳從轎子上接下來,低聲問道:“書喬,掌住一些,軍中官弁都在……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這些日子我就睡在步軍衙門,廣布眼線,掌控局麵。今天淩晨才接到回報。十幾個王爺,八旗幾乎所有參領,再加上幾十位大臣,正準備集中麵聖。到頤和園外哭靈麵聖!這一鬧出來,就是大笑話!這麽多王爺領頭,這麽多八旗參領,就代表的是京城幾百萬旗人,讓他們哭起來,到時候人心浮動,我們苦苦支撐的大局就不好收拾了!”


    譚嗣同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忍不住就對楊銳發火:“你這個步軍統領衙門是怎麽管的事情!”


    楊銳也回得快:“我帶著人去抓這些王爺去?現在要緊的是先到頤和園一步,攔住他們!王爺們都抽大煙,起來得晚,湊齊了還要點時間……再晚就難收拾了!”


    譚嗣同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回頭冷冷的掃視了那些豎著耳朵的軍官們一眼,大家趕緊紛紛回避,作鳥獸散。


    他以一人之力,不計成敗,苦苦支撐這個局勢。他也知道短短時間他譚嗣同就是已經謗滿天下。他動了太多人的飯碗,抓了太多權利。不知多少人想他死。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對自己將來下場,他也從來沒有看好過。可是男兒大丈夫,認定了路堅定走下去就是。


    唯一讓他難以理解的就是,眼下這個局勢,徐一凡在南虎視眈眈。他們為什麽不等他將新軍建立起來再鬧事?等他將局勢稍稍穩定下來,將徐一凡限製在南方之後,再來爭權奪利?難道真以為,去了他譚嗣同,他們就能長久?


    這樣的朝廷,這樣的中樞,怎麽救,怎麽救?


    怎麽救!


    他拍拍楊銳肩膀:“書喬,我們這就出發……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其他的,也不用想那麽多。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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