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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我看到胡南和韓蓉坐在裏麵感到驚訝,他們倆看到我出現的時候好像比我更驚訝。韓蓉更是微微站起來些,奇怪地問道:“阿齊你怎麽來了?”


    他這麽一問,除了我跟錢不易之外,在場的其他人都很詫異地打量著我跟韓蓉。


    錢不易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之後,又笑著望向韓蓉,“怎麽?韓小姐也認識我這位老弟麽?”


    這時候,胡南接口道:“何止是認識?現在他還是韓蓉的表演老師呢。”


    “啊?”錢不易聽了他這話,一時間嘴巴長得老大,好一會之後,才笑著轉過頭來,望著我,說道,“你竟然是大明星的表演老師?”


    不待我說話,胡南又接口道:“這沒有什麽奇怪的。楚先生是我從事這一行以來,所見過最有才華的演員,他表演時的感染力,真是無人能及。我原本想邀請他做我新戲裏的重要角色,隻可惜他對上熒幕沒有興趣。”


    錢不易笑著搖了搖頭,歎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你們兩位得好好給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說著,錢不易就帶著我坐在了飯桌旁。等到我跟胡南你一言我一語,花了大約兩三分鍾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之後,錢不易才恍然大悟地大笑道:“弄了半天,又是我那好妹妹做的好事,阿齊,真是難為你了。”


    其實,我此時根本沒有心情說話,眼睛有意無意的總是盯在胡南和韓蓉搭在一起的手上。心裏不由得一陣堵得慌的感覺,“怎麽又有男朋友的?難道我來來去去,就總是逃不出有夫之婦這個怪圈麽?”


    不過,這樣傻想了一陣之後,我又覺得我這醋吃得毫無道理。韓蓉又不是十六歲的小女孩,怎麽說都三十多了,有個男朋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胡南在這裏選演員,她就剛好到這裏來旅行,還做挑選嘉賓,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而且她還為了他親自出麵來邀請我加入劇組,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我早就該想到才對。說不定,類似的緋聞,報紙上早就登過八百回了,隻是我這個棒槌從來不關心這些東西,所以才會不知道而已。


    想到這些,我也就隻有趕緊調整自己的情緒,勉強打起精神,我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能這麽說,小慈能夠讓我有機會認為胡大哥這樣有才華的大導演,和韓小姐這樣漂亮的大明星,我該感謝她才對。”


    錢不易笑著點點頭,“那倒是,那倒是。”


    而這時候,韓蓉卻笑著插了一句,“阿齊,你今天說話怎麽這麽客套?有點虛偽喔。”


    胡南聽了,也笑著點了點我,“就是,這不像你。”


    我略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好再說什麽,心裏卻是無限感慨。


    我們幾個年輕人熱鬧地聊了這幾分鍾之後,錢不易才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頭,讓我一起站了起來。然後,他便對坐在圓桌左邊的兩個老頭子說道:“周伯父,胡伯父,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小師弟楚天齊,也是我的新任私人助理。”


    兩個老頭子看起來都很尊敬錢不易的樣子,當錢不易站起來向他們介紹我的時候,他們竟然也跟著一起站了起來。聽到他介紹之後,也主動伸手過來跟我握手。


    “周伯父和胡伯父,一個是運營大師,一個是理財高手,是我父親生平最信任的手足,以後你跟我一樣,都要多多跟兩位伯父學習。”


    聽到錢不易這麽說,我自然是趕緊忙不迭地點頭行禮,“周伯父,胡伯父,還希望以後你們多看著我點。”


    胡老頭和周老頭見我態度謙恭,都滿意地笑著點了點頭,嘴裏都說,“好說,好所。”


    彼此介紹完畢,坐下來之後,錢不易便對那位姓胡的老頭笑道:“胡伯父,胡大哥的事,你總算是想通了吧。”


    胡老頭笑著看了看胡南,輕輕地搖頭兼擺手,“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年輕人有他們年輕人自己的活法,我們老頭子管也沒用。我算是想通了,隻要他高興,就隨他去吧。”


    胡南笑著插嘴道:“爸爸,你要是能早些這麽想,我這些年就不用活得這麽累了。”


    錢不易又笑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胡大哥,倘若不是伯父一直這麽反對你從事電影,說不定你就不會那麽發奮圖強,也就不會有今天這番成就了。”


    胡南笑著點點頭,說道:“那倒也是。”


    接下來,又是一番討論胡南的閑談,兩個老頭,和錢不易,胡南都加入進去了,從他小時候的趣事,到他從影的電影,一部部講開來。全場隻有我跟韓蓉沒有說什麽話,我沒說話自然是沒話可說。而韓蓉雖然不說話,但是卻始終洋溢著一臉幸福的笑容,纖纖玉手,也始終放在胡南的手心。


    聊了好一陣之後,胡老頭才終於收束道:“哎呀,別顧著聊天了,咱們上菜吧,你們幾個年輕人也該餓了。”


    菜,是早就點了好的,隻等上而已。因此,胡老頭這麽一說。一直站在包廂裏服務的服務員就走出去傳菜進來。上菜之後,大家邊吃邊聊,不過卻不再像剛才那樣漫無邊際,而是開始直入正題了。


    我這時候也沒有什麽心情仔細聽,裝模作樣的咿咿哦哦地敷衍著。隻是大概知道,錢氏家族這一年一共有四個人進入家族實習,而錢不易是其中一個。他們每個人都將獲得五千萬的啟動資金,項目由他們自己選擇,一共有一年的操作期。一年之後,家族將對他們操作的項目進行驗收,驗收一共分四個方麵,資產規模,持續成長性,利潤率以及最大成長可能性。前麵三個都比較好理解,至於最大成長可能性,就是說你這個項目最大可以做到什麽地步。


    錢氏家族是中國傳統家族,族長就是家族的掌控人。不過,他們家族的內部管理相當開明和現代化。族長的繼承采取的不是血緣繼承,而是有能者居之。每一個對家族貢獻高到一定程度的人,都自動成為族長繼承候選人。而下一任族長將通過家族大會,由他們中間選舉產生。這種開放的管理方式,確保了錢氏家族的競爭性和活力,但同時也正因為這個規定,錢不易不具有族長的天然繼承權。


    再者,因為錢不易年紀尚輕,隻有二十一歲,雖然通過種種表現,給諸多前輩形成了良好的印象,但是他並沒有在事實上給錢氏家族做出什麽貢獻,所以他現在隻是一名普通家族成員而已,並沒有躋身家族繼承候選人之列。


    一年之後,錢不易就將大學畢業,他選擇在這一年正式進軍家族事業。按照錢氏家族的慣例,凡是錢氏家族的成員,想要進入家族事業,就必須先進行一年的家族實習,然後視你的成就,決定你在家族事業中的起點。可以說,這次家族實習關及錢不易未來在家族中的地位。因此,無論是錢本善還是錢不易自己,對這次實習都是十分在意的。所以錢本善才會特意派出自己的兩個得力助手來。


    “錢老先生說了,既然是家族實習,自然是一視同仁,我們也不好插手幫忙。但是小易你有什麽事情想要谘詢我們的,你可以盡管找我們,我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我們這樣做,是不違反規則的,別的人也沒有什麽閑話好說。”周老頭說著,遞過來一個公文包,“這裏麵是幾個我們收集的案例,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參考下,有什麽問題也可以盡管問我們。”


    錢不易說了聲有勞,然後便笑著把公文包接過來,遞給了我。然後,正事就此打住,他們又開始閑侃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飯局終於完了,我重新回到錢不易車上的時候,錢不易一邊點車,一邊問道:“怎麽了?我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我晃了晃腦袋,說道。


    這時候,錢不易突然停下打火,轉過頭來,奇怪地看著我,“喂,老弟,你不會是對韓蓉……”


    我覺得以我現在跟錢不易的關係,不該騙他,但是也還沒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所以我沒有說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望著前麵的馬路不說話。


    見我這個樣子,錢不易就把點火的手收了回來,放在檔位上,難以置信地笑著對我說道:“老弟,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楚洛華,樓蘭雪,我妹妹,還有那個性感女刑警,現在又來個韓蓉,怎麽隻要是個漂亮女人,就非得跟你有點什麽關係呢?你說我該說你風liu還是流氓呢?”


    “我不是風liu,也不是流氓。”我別過頭看著錢不易難以置信的臉,說道,“首先,我鄭重聲明,我對你妹妹什麽都沒有,現在我是受害者。然後,楚洛華是我親戚,樓蘭雪是大眾情人,烏蘭跟我是好朋友,至於韓蓉,她是胡南的女朋友,誰都不關我事。我跟她們的關係全都是純潔的。”


    “是啊,純潔,我了解,純潔的性關係嘛。”


    錢不易說著,大笑起來,我正要說什麽,他伸手搖了搖頭,“行了,你不用解釋了,人不風liu枉少年,你能風liu是你的本事。不過,你記住不要動我妹妹,還有不要耽誤了正事就是。”


    “知道了,我回去一定把公文包裏的資料好好研究,然後再跟你匯報的。”我看了看後座的公文包,說道。


    錢不易笑著搖搖頭,“這倒不用,這些東西我自己看就好了。”


    “哈,那你要我這個助理幹什麽?”


    “我說真話,你能不能不怪我?”錢不易轉頭看了我一眼,征詢地問道。


    我看了看他,說道:“你是老板,我哪敢怪你?”


    “這包裏的文件,全都是胡伯父和周伯父給我做好的預備方案,我以後的實習方案很可能就從裏麵選擇一個來實施。這些方案都複雜得很,我就算給你,你也未必看得懂啊。”錢不易說著,又看了我一眼,“嗬嗬,阿齊我知道你聰明,也很有才華,但是你的才華目前還不是在經營方麵。要想真的能夠在經營上可以給我意見,你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鍛煉啊。”


    “你的話雖然說得直了點,不過倒也是真話。”我說著,嘖了一聲,“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我這麽幫不上你的忙,那你還請我幹什麽?”


    “我請你自然有請你的道理。”錢不易說著,撥著方向盤,拐了個彎,“這世上懂得做生意的人多得是,但是又聰明又可靠,在關鍵時刻可以信得過的人,卻是少得可憐呢。我有句話說出來你不要笑我。”


    “說吧,我笑你你扣我工資。”


    “如果我現在有一件事關我和我父親生死的事情必須托付給一個人的話,那除了你這個我認識沒幾天的師弟以外,我真的想不到第二個人選。”


    “有沒有那麽悲涼?活了這麽多年,一個信得過的兄弟都沒有嗎?”


    錢不易轉頭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人家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但是所謂的富貴人家裏的悲哀,也不是尋常人家所可以體會得到的。”


    “好了,別說得那麽恐怖,不然我會要求加工資的。”我看錢不易說話的時候,神色感傷,似乎是動了真情,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岔話道,“對了,你剛才說你的實習方案很可能就從公文包裏選擇?”


    “對啊,怎麽了?”


    “這麽說,公文包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參考案例,而根本就是做好供你選擇的預案?”


    “沒錯啊。”


    “那……”我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問道,“這算不算作弊?”


    錢不易倒是一點也不虛偽,毫不否認地直言道:“根本就是啊。”


    我愣了愣,“啊,那這對其他的實習人,豈不是很不公平?”


    我沒想到的是,我的話反倒讓錢不易也愣了一下,然後他就大笑了起來,“公平?你不會幼稚到還相信這世上有什麽公平吧?”


    錢不易笑完,見我依然耷拉著腦袋,不怎麽說話,便又問道:“阿齊,介不介意我問你一個問題?”


    我把手枕在頭腦袋,懶洋洋地說道:“你即是我老板,又是我師兄,以後跟我說話就不要這麽客氣了,有什麽你就說吧。”


    “如果讓你得到韓蓉,那你是不是能夠做到從今以後一心一意,又能不能做到跟她結婚生子,廝守一生?”


    我轉過頭瞄了錢不易一眼,“老大,我還有三個月才滿十九歲,你現在跟我說這種話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啊?”


    “那不就是咯。”錢不易笑笑,“既然你並沒有想過要跟韓蓉來個什麽驚世絕戀,不死不休,那你又何必一副如喪考批的樣子呢?雖然跟你認識不大久,但是你的性子我多少還是了解一點,你是想悠遊人生,左擁右抱,即享受到女人的好處,但是又不想被女人捆住,對吧?”


    “我想凡是男人都有這種想法吧?”


    “你說得沒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隻要有機會,這種日子每個男人都想過。但是如果想要做到這一點,第一要學會的就是放棄。”


    我眨了眨眼睛,“放棄?”


    “沒錯,世上美女千千萬,想要每一個都得到,就是潘安再世,累到吐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在男女交往中,想要真正過得灑脫,就必須懂得進退,千萬不可以有非得到不可的心理,一旦有了這種心理,整件事情就變得沉重,就不好玩了。說俗氣一點,男人和女人之間,到底還是要講點緣分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強求得來,也沒什麽意思。男人之所以追求女人,女人之所以誘惑男人,說到底,無非是為了彼此開心而已。要是到頭來,反而鬧得哭哭啼啼,淒淒切切的,那就落了下乘了。與其如此,那還不如退而有其次,做個朋友,豈不是瀟灑得多?”


    錢不易這一番開解我並不完全讚同,但是也覺得他的話裏確有幾分道理,心下裏也舒服了很多,於是笑道:“錢師兄,聽你這話,你好像也是深諳其道啊。”


    錢不易笑了笑,說道:“我和你一樣,算不上什麽壞人,但是要說正人君子,也沒我的份。雖然我並不熱衷於追逐美女,但是從一而終,癡情一生這種東西也不適合我,我沒那麽正經。”


    “大家彼此彼此,都是飲食男女,飲食男女……”我見他如此坦誠,便笑著點頭道,心裏對他比先前又要多親近了幾分。我開始覺得,錢不易這個人心有城府,但是他對我還算是不錯的,最起碼,從一開始到現在還沒有說什麽騙我的話。


    錢不易見我終於笑了起來,便笑了一下,問道:“現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嗯,多謝錢師兄的開解。”


    錢不易笑著搖搖頭,說道:“韓蓉這事倒算不上什麽,隻是你要記住,你在跟女人們遊戲的同時,女人們也很可能在遊戲你。這年頭,誰也搞不清楚到底誰在遊戲誰。既然你選擇了出來玩,那許多事情你就要看開一點的。什麽事情都那麽上心的話,到頭來,受傷的是你自己。”


    錢不易剛開始說這話的時候,是一臉的笑意,但是說到後來,卻又像剛才說到無人可信時一樣,帶上了一陣淡淡的憂傷。看到這裏,我終於忍不住問道:“錢師兄,你肯定被什麽女人傷過吧?”


    錢不易眼睛直盯著前麵的馬路,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眼睛輕輕地眨了一下,好久之後,他才仿佛自我解嘲一般地笑道:“沒有被女人傷過的男人是不會長大的。”


    我又瞧了瞧錢不易的樣子,半開玩笑地半認真地說道:“錢師兄,看你的樣子,好像是已經長大了。”


    “是啊,套用一首歌的名字,是一夜長大。”錢不易說著,笑著輕輕一點油門,汽車在空蕩蕩的西安大道上飛快地奔馳起來,快到好像簡直就要飛揚起來一樣,而我知道,我身邊這位二十一歲的青年才俊的心卻是沉淪著的。


    “難不成我楚天齊也會有被女人傷的一天?”望著車窗外飛快閃過的路燈,我在心裏想。


    這天夜裏跟錢不易在車上聊了之後,我覺得我好像又學到了很多東西,仿佛對男女之間那種玄妙的關係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這一晚之前,我對樓蘭雪的那種總是喜歡扮演大眾情人的心態,其實是不大喜歡的。隻是為了不讓她更趾高氣揚,而故意表現得漠視。但是在第二天卡門俱樂部的投票聚會上,我又一次麵對樓蘭雪的眩目表演,起先的那種反感竟然淡了許多。在麵對樓蘭雪肆無忌憚地展示她的魅力,用她無可爭議的絕頂美豔,宣布她對整個舞會的統治的時候,我也沒有了那種刻意忽視的感覺,而是表現得很自然。在樓蘭雪說話跟我說話的時候,我也沒有刻意表現得與眾不同,尖酸刻薄,而是很真心地對她說:“你今晚很漂亮。”以至於樓蘭雪當場就伸手摸我的額頭,問道:“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麽突然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而我對韓蓉的心態,也改變了許多。在那次飯後,我第一次應約去給她講課的時候,心裏還是禁不住有些不舒服。但是並沒有吃飯那天那麽強烈。再後來再見的時候,我的心態就愈來愈平和起來。


    “就當是多了一個好朋友吧。”我心裏想。


    當我抱著這樣的心態跟韓蓉交往的時候,我發現那種壓抑和煩悶的感覺漸漸消失無蹤,從前那種輕鬆歡樂的感覺又重新來臨。日子就這樣緩緩地過去,一天,兩天,一周,兩周,上課,下課,跟張盛一起去玩。偶爾烏蘭有空的時候,我會陪她去逛逛街,有時候樓蘭雪會一起,有時候不會。


    總之,是很平靜的一段時間,除了要給韓蓉上課,要給錢不易找點資料以外,這是我得到青龍戒以來最像正常人的一段時間。


    然後,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緊接著這段平靜的時間,就是一段堪稱轟轟烈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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