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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剛從青龍戒的幻象裏走出來,準備打量一下一直粘在手心裏的那張紙片的時候,張盛已經在門外叫了,“喂,你不會真的在裏麵自娛自樂吧?”


    真是受不了這家夥,樣子斯斯文文的,怎麽腦子裏全是精蟲?


    “我腎好,尿久一點不行啊?”我裝模作樣地衝了一下馬桶,大聲說道。


    說起來也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我們兩個人到了考場一看,我們倆的位置剛好在一塊,一前一後,我在前,張盛在後。當我們兩人各自坐下之後,張盛便仰天歎了口氣,說道:“這就是所謂天意啊……”


    我看他的意思,是很想大發一通感慨的,很可惜監考老師沒給他這機會,瞪著眼睛嗬斥了他一頓。唉,現在的老師素質真是越來越差啊!


    雖然被監考老師給嗬斥了,但是,張盛的情緒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還在桌底下偷偷給我比劃了一個ok的姿勢,我也不以為意,隻是笑笑了事。反正我也沒指望抄他的,有羅素大大在,我楚天齊還用做抄襲這麽不上台麵的事嗎?


    我轉過臉去,看著講台上的那堆考卷,心中不由得得誌意滿,真有仰天長笑一番的衝動。哈哈哈哈,想不到我楚天齊也有迫不及待想拿到數學考卷的一天。此時此刻的我,真是恨不得從小學到高中所有的數學老師都坐在我旁邊,看著少爺我如何用最優雅的儀態完美地考這一試。


    就在我這種試看天下誰最牛的豪邁心情中,考試的鈴聲響起,我期待以久的考卷終於發了下來。展開一看,平日看到就要頭暈的數字,圖形在此時此刻卻突然一下子變得鮮活跳躍起來,充滿了一種賞心悅目的親切感。我自然知道這是羅素大大的意識在我的腦子裏起到的作用,看看時間,青龍戒的有效期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


    於是,我也不多想,悶下頭寫好自己的名字和準考證號,然後就拿起鉛筆嘩嘩地在考試卡上狂塗,隻不過十分鍾左右的功夫,填空題,選擇題,判斷題就全部做完。


    自打我進入高中以來,數學考試的最後三道題我向來是看都不看的。但是這一次,我卻是隻用了七八分鍾,就一口氣把解答題全部做完了。當我繼續慣性地往下找,但是發現已經找不到題目的時候,我才猛然醒悟過來,原來,已經做完了。


    我再看看表,開考還不到二十分鍾。在這一刻,我有點犯傻了,啊,就做完了?那接下來該做什麽?這麽早就交卷也太打眼了吧?可是不交卷,幹什麽呢?我想了好久,除了發呆好像真的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


    於是,我就開始聚精會神地發起呆了,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我就睡著了。畢竟是在考場,不比自己床上,睡是睡著了,可是很難睡得香,心裏總覺得繃著根弦。所以,睡了沒有多久,我就醒了,一看時間,哎喲,還有二十幾分鍾考試就要結束了。


    考場裏還沒有人交卷,有一小半的人這時候也已經做完了,正在低頭檢查,生怕自己看錯了哪裏。畢竟是高考啊,不是鬧著玩的,平時再怎麽狂的人,這時候也得老老實實的。可是我不同,青龍戒的有效期已經結束了,羅素大大在我睡著的時候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自己走了。我倒是想檢查來著,可是就我這三斤二兩,我有勇氣說羅素大大哪道題做錯了嗎?


    所以,我四周看了看,心想時間也差不多了,雖然第一個交卷,有些打眼,不過也無所謂了,坐著也是坐著。正當我要起身交卷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背後好像正被某個人奇怪地看著,我於是微微地側過頭去,正看到滿頭大汗的張盛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他老人家還坐在我後麵呢。我再一看,除了最後一道題以外,他其他的題目都已經做完了。此時此刻,他正在一張稿紙上抄著答案。想來,那一頭大汗都是緊張出來的,生怕抄答案給監考老師看見。


    這一刻,我頓時明白,他為什麽會那麽詫異地看著我了。他辛辛苦苦擔驚受怕地抄答案,不就是為了給我抄麽?我怎麽反倒先走了呢?想到這裏,我頓時麵紅耳赤,心裏慚愧到無以複加。人家在那裏冒著大風險辛苦地準備給我抄。我倒好,不聲不氣地做好了,趴在這裏睡大覺,一覺睡醒了,拍拍屁股就走了,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


    同時,我心裏對張盛的感觀又更上了一層了。正所謂疾風吹勁草,關鍵時刻才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我楚天齊看來是注定要交這麽一個朋友了。不過,現在這個時候自然不可能將這些話說出來,隻能是用行動來表示了。


    於是,我便裝作一臉漠然的把臉轉過去,趴下身子,繼續裝著睡覺的樣子,然後把卷子緩緩下移,將最後一道題,露在身子下麵,剛好讓張盛看到。然後,我再略略斜過眼睛往後看,就看到滿頭大汗的張盛兩眼突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我也不說什麽,隻是對了打了個眼色,然後就轉過身去。


    再之後,我就聽到後麵傳來刷刷的寫字聲音。過了一會,等到後麵寫字聲停止的時候,我便把卷子的位置略換了換,把其他幾道解答題,也漏在身子下麵。然後,就是後麵又一陣刷刷刷。


    就在我和張盛配合默契的時候,我看到隔壁一個戴眼鏡的死胖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於是側過頭,惡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死胖子,看什麽看?


    誰知道不瞪倒好,這一瞪把這死胖子給瞪火了,他居然舉手,“老師,有人作弊。”


    我靠,我當時真是宰了他的心都有。但是少爺我雖然數學不行,腦子還是靈光。死胖子一報告,我馬上閉上眼睛,從嘴巴裏擠點口水出來,裝出一副睡覺的樣子,另外一隻藏在裏麵的手,悄悄地把卷子拿起來,隻露下一點點在外麵。


    我現在心裏隻擔心張盛露餡,可惜這個時候我不能看他,不知道他配合得如何。


    過了片刻,監考老師,就走到了我的身邊,先是指了指我,問那死胖子,“你是說他嗎?”


    死胖子連連點頭,“嗯,我看見他給他後麵的人抄,把卷子露出來,露出好大一截。”


    雖然我這時候閉上了眼睛,但是我依然可以感覺到全場有數十道鄙夷的目光射向這死胖子。世上難道還有比舉報別人作弊更無恥的事情嗎?靠,你自己傻逼,沒能力沒勇氣找到搭檔再這麽大的陣勢下作弊,居然舉報別人,真是該千刀萬剮。


    我雖然心裏氣得肺都快要炸了,但是臉上依然保持著波瀾不經的熟睡狀,還很煞有介事的咽了幾下口水。怎麽著吧?少爺我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任何證據,你咬我啊?我就不信你敢就這樣收我的卷子。


    果不其然,這老師雖然有點驕橫跋扈,但是還是沒敢收我的卷子,隻是很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悠長地“嗯”了一聲,轉過臉去,再吞了一口口水。做戲就要做足十分,推一下就行怎麽算是熟睡呢?


    這時候,監考老師又搖了我幾下,嘴巴裏說道:“這位同學。”


    這時候,我才猛地一下跳起來,兩隻手摸了摸臉,故作驚惶失措地問:“怎麽了?怎麽了?”


    我真是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夢中驚醒的感覺簡直被我演到太逼真了,就是我親爹也看不出假來。這時候,死胖子又說話了,“他裝睡,剛才還拿眼睛瞪我呢?”


    我靠,我在心裏把我這輩子能罵的髒話全都罵了一遍,死胖子,我隻不過是瞪了你一眼而已,又不是殺你全家,挖你家祖墳,用不用這麽過分啊?


    不過,這監考老師好像也不大待見他,冷冷地說了一句,“這位考生繼續考試,我自己有眼睛看。”


    哈,果然,小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我估計這監考老師以前也是作弊過來的,對舉報作弊這種行為也是很鄙視的。死胖子訕訕地閉上嘴巴,氣呼呼地看著我,我當時真是恨不得在他麵前大笑著大跳迪斯科,怎麽樣吧,死胖子,我就給他抄,就不給你抄,嫉妒死你,氣死你,瞪死你,祝你出門就摔斷腿,死胖子!


    說完那死胖子之後,監考老師又轉過臉來,看著我,對我說道:“這位考生,請你站起來。”


    我趕緊聽話地站了起來,心裏直搖頭,拜托,你以為我是第一次作弊啊?怎麽可能會犯留下證據這麽低級的錯誤?再說了,這次咱作弊可做大發了,是羅素大大親自幫我答的題,你要有本事,找他去啊?我心裏剛得意完,突然咯噔一聲,想起一件事,張盛剛才不是給我寫紙條嗎?天啊,這老師要是搜查他?那……


    一想到這裏,我是心急如焚啊,當然,這件事肯定不關我事,老師有眼睛的,我上麵的題目全都做完了,而且都是對的。就算張盛說那紙條是傳給我的,那也沒人信啊。我擔心的是張盛,萬一老師把那紙條查出來,他怎麽解釋啊?


    正當我急的時候,監考老師已經把我這檢查完,看了我一眼,說道:“做完了就交卷,這不是你家,在這兒睡什麽覺?”


    我心想,我樂意,你管得著嗎?我要是高興,我還打呼嚕呢,哪條法律規定考場不準睡覺了?誰叫我今天牛啊?心裏雖然是這麽說,可是嘴上我可不敢,隻能是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然後坐下來,裝出一副檢查的樣子,其實是擔心背後張盛的應對。


    果然不出我所料,監考老師讓坐下之後,就讓張盛站起來。我聽到後麵的張盛沒有發出聲音,心裏不禁一沉,這哥們不會是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吧?可惜我偏偏又不敢看他。


    再過了一會,我聽到監考老師說:“坐下吧,繼續考試。”


    然後就看到監考老師交著手從我旁邊走過,我這時候心裏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收拾好文具,舉手交卷。當我起身離開教室的時候,我看了張盛一眼,他這時候也看了我一眼,不過是一臉漠然的樣子,好像一點都不認識我一般,不由得我不佩服,好兄弟,戲不錯,不愧是跟我唱對手戲的。再然後,我又看到張盛斜著眼睛看了那死胖子一眼,薄薄的鏡片後閃過一絲寒光,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傳說中的殺氣。


    不過,我可一點也不可憐那死胖子,他差點就害得張盛被人收卷子。等下張盛要是伏擊他,我不但不攔他,我還要幫忙敲悶棍,他奶奶的,簡直是學生中的敗類,別人作弊,他居然舉報,吃什麽長大的?


    我出來沒有不到五分鍾,張盛就也交卷出來了。當他向我走來的時候,麵色略略顯得有些陰沉。這也難怪他,在這麽關鍵的場合差點被一個莫不相識的死胖子擺一道,是人都會生氣的。不過,我心裏倒也有些莫名,按照常理,像我們這種年紀的人,生氣的話,一定是衝出來大叫大嚷一番。但是張盛卻反而是卻是一言不發,一臉陰沉,真是奇怪的家夥啊。


    “別生氣了,現在我們去找個麻袋,等下把那死胖子拖到僻靜地方,把他打成豬頭,幫你出氣。”


    我說的這本來是開解張盛的玩笑話,誰知道張盛竟然一臉慎重地考慮了好久。良久之後,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算了,還是不要惹事好了。”


    聽他這口氣,他剛才是非常慎重地考慮了我的意見。而我在一旁,看到他嚴肅地考慮我的提議的時候,看得是額頭冒出了薄薄一陣細汗,如果張盛真的要我跟他一起去打胖子的悶棍,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答他。我這人雖說算不上什麽良好市民,但是最起碼遵紀守法還是做得到的。嘴巴上吆喝一下自然沒問題,真要真刀真槍幹的話,我未必有那勇氣。


    所以,當我看到張盛最終放棄了這種打算,心底了暗中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嗯,確實,跟這種人計較沒意思。”


    緊接著,我再寬慰了張盛幾句,跟那死胖子的過節就算是這樣過去了。不過,我們要是知道在往後這個心胸狹窄的家夥會給我們惹多少麻煩的話,死也會在這裏暴扁他一頓,打得他一佛生天,二佛出世。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跟張盛分手之後,在回家的路上,聽著公車上的輕音樂心情漸漸好起來,畢竟剛剛才考好了我最害怕的數學。古人說飽暖思*,心情好起來之後,我的腦子裏便又想到下午遇到的那位豐韻迷人的女主播。這時候我才記起,我的口袋裏還揣著從她那裏得來的那張紙片,直到現在還沒有機會看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呢。結果,當我看清楚這個東西的時候,在十幾年的公車生涯中一向保持嚴肅謹慎的我,也終於忍不住“啊”了一聲出來――這是一張名片,但是不是普通的名片。名片上是一個男人的名字,這個名字是什麽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職位赫然寫著“公關”兩個大字,再看下麵他的工作單位,正是海棠俱樂部。


    身為通海人,身為一個並不是那麽純潔的通海人,我自然知道公關是什麽意思,更知道海棠俱樂部的男公關是什麽意思。那可是通海市最高檔的男色集中營之一,一直聽說有許多名媛,富孀流連此地。我一直都不信,那些美女還會需要這些?想不到這一切竟是真的。


    雖然第二天就要考試,但是這張名片帶給我的震驚,還是讓我徹夜無眠。不過,一直想到半夜,我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昏昏沉沉睡去了,第二天照樣去考試。好在我身體雖然不是很壯,但是元氣還是很足,這一天的考試裏精神還算好。


    當下午考試完結的時候,我剛一出考場,就接到張盛打來的電話,邀我今晚出去玩。而和我一起出考場的考生也全都一起嗷嗷叫著往外衝,一副出獄的樣子。


    高考終於結束了呀,自由的生活開始了!一向最期待這一天的我,這時候反倒沒什麽感覺,也拒絕了張盛今晚的邀請,一個人一臉呆滯地往公車上去。


    一路上,我的腦子裏在公車上都隻在想一個問題――“那麽迷人的女人,竟然也那麽寂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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