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這個地方忽然出現了一陣震顫。


    要塌。


    我還想問,可大舅哥已經一把抓住了我,死命把我往外拽。


    可那個人還在裏麵呢!


    我甩開了大舅哥的手要過去,可隻聽「咣」的一聲響,麵前落下了一個巨大的石塊,直接砸到了我麵前,洞口不光重新封上,我們也可能會被埋在這裏。


    我想張口喊那個怪人,可一張嘴,才想起來,我連他叫什麽也不知道。


    而大舅哥和蘇先生,已經合力把我給拉出來了。


    外麵一片陽光明媚。


    依然是綠水青山,藍天白雲。


    我們三個蹲下,喘了半天的粗氣。


    而蘇先生第一個喘回來,定定的望著天空,咽了一下口水。


    「這地方……真的是假的?我怎麽看不出來啊?」


    能看出來,還叫幻境嗎?


    這地方,肯定有個元兇。


    既然非得把它打敗才能出去,那就去找他。


    「既然剛才那個怪人不是化身鬼……」大舅哥忽然也站了起來:「那真正吃人的化身鬼,就是元兇?」


    那個怪人總是跟受害者一起出現,可誰也沒看見受害者到底是怎麽死的。


    而那些「死」掉的,又到底是真人,還是……我夢裏虛構出來的?


    大舅哥那雙澄澈的眼睛看向了我,忽然開了口:「你說,真要是有那麽個玩意兒,去哪兒找?」


    我一愣:「你……」


    「我跟你一起找。」大舅哥站起來,轉臉看著那個村莊。


    村莊還是熙熙攘攘,一片祥和。


    「可……」蘇先生忍不住說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啊!這真是個夢境,誰是這個夢的主人?」


    大舅哥是聰明人,明白他的意思。


    「夢醒了之後——誰會留下,誰會消失?」


    誰也說不好。


    「我不知道。」大舅哥往村裏一走:「我隻知道,我也有要緊的事情要做——越快越好,有人等著我呢。」


    一直跟大舅哥不對付的金毛狗,忽然也支棱了起來,跟著大舅哥就往前走。


    是啊,我們都有一樣的信念——沒有時間能再耽擱了。


    我也站了起來,回頭看向了蘇先生。


    蘇先生吸了口氣,像是早知道我什麽意思了:「得得得——捨命陪君子!」


    不愧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下到了村子裏,風和煦,草碧綠,每一樣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哪兒像是夢裏?


    那些村民看見了我們,都高興了起來:「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有人說你們打化身鬼去了?可把我們擔心壞了!」


    「是啊,你們要去,為什麽不叫著我們,單槍匹馬三個人——多危險!」


    婚禮上給我壓床的小孩兒再一次跑了過來,這次舉著自己的家的門閂:「打妖怪!」


    一個擺攤的老太太過來,就在我脖子上套了個東西:「不用管那個陰陽先生說什麽——你是咱們街上的,就不能讓你去送死,這個給你,保平安!」


    是個手工編織的布老虎,內裏塞了艾草,是給孩子們辟邪的。


    還是沒有人認定,我應該為了所有人放棄自己的生命。


    我心裏一熱,他們都護著我。


    這幾乎是一種從來沒體驗過的感覺——以前,我似乎背負了很多的責任,很多事情,非幹不可。


    從來沒有人說過,你不用這麽辛苦,我們護著你。


    原來,被人關心的感覺是這樣的。


    這個地方,每個人都這麽好,像是天下大同,真跟桃花源一樣。


    要是能留下,一定能活的很幸福吧?


    大舅哥則硬著心腸拉了我一把:「你說,那個什麽魘,是不是就在這裏麵?誰是?」


    誰也不像。


    說起來,那個算命先生呢?


    讓我送死的那個算命先生。


    這件事情,還有一些不通順的地方。


    比如說,有些受害者出現,大家都說是化身鬼幹的,還說化身鬼就是那個怪人。


    算命先生一開始,就鼓動把我送到了「化身鬼」那去做祭祀。


    看上去,他要害我,可照著現在的情況來說,那就隻有一種解釋了——算命先生是想促成我跟怪人見麵,好讓我早點想起來一切。


    算命先生,也是幫我離開這裏的幫手。


    他肯定知道更多的事情。


    「那個算命先生呢?」


    「被大家你一下我一下的趕走了,滿口放屁,容不得他。」街坊們說道:「保管他不敢再來妖言惑眾!」


    麻煩了,怪人被埋在了萬鬼窟裏,剩下的一個知情人也找不到了。


    「怪物看見你的身手,說不定嚇的不敢來了。」有人說道:「你別惦記化身鬼的事兒了,這大喜的日子,還是趕緊回家看看吧!」


    大舅哥看了我一眼:「對了,你還沒入洞房呢!你就這麽跑出來,我妹妹……」


    這個時候,一隻手從人群裏伸了出來。


    是我媽。


    我媽嗔怪的說道:「第一天金毛,你就把新娘子丟在家裏,你要是不給她賠罪,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我媽的手,好溫暖。


    這也是一種新鮮獨特的感覺——我有媽。


    不,我趕緊讓自己清醒過來。


    這一切都是假的,這是我的夢!


    不過,能做出這種夢的我,真人是什麽樣的?


    「媽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這麽大,不就為了給你們家延續香火嗎?你要是不給我生個一兒半女,饒不了你。」


    哪怕是挨罵,我竟然也不跟其他兒子一樣覺得嘮叨和厭煩。


    相反,像是心裏一個窟窿,被堵住了,無比的踏實和安心。


    不,我立刻警惕了起來。


    這是個美夢,美夢最大的特點,就是讓人不願意醒。


    回過神來,已經被我媽給拉到了家門口了,我還要掙脫,可又一個裊娜的身影已經到了門內了:「郎君……」


    新娘子。


    我愣了一下。


    她真的是,越看越好看,讓人失魂落魄。


    而她抓住了我的手,就把我往洞房裏拖:「別管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我今天,非得跟你把婚事完成了不可……」


    我心裏一跳。


    婚禮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洞房花燭。


    雕花木門打開,石榴紅的帳子卷到了外麵來。


    我媽把門給關上,接著,把蘇先生和大舅哥轟開了。


    而她一下就把我推倒,紅嫁衣一扯,蔥白的手攀到了我紐襻上。


    「你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她的眼睛裏隻映照出了我來:「好不好?」


    她的皮膚,跟玉一樣。


    她身上,好香。


    我的心突突一跳。


    如果真的是個夢——多做一會兒,也沒關係吧?


    她的眼睛裏,有嬌羞,有欣喜,有期待,有心滿意足。


    可就在這一瞬,我最應該忘記一切的時候,那種不對勁兒的感覺又出現了,像是一根針,被再多的絲綿壓住,也穿的透。


    她覺出我動作停下,睜開了眼睛。


    我盯著她:「你……是魘?」


    那雙美麗的眼睛,驟然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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