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當時就沉了一下。


    是啊,我就是那個陰陽先生說的,能對付化身鬼的東西。


    他這個時候說出來,不會是……


    剛要張嘴,大舅哥就輕輕踢了我一下,壓低了聲音,鄭重其事:「記住了,千萬不要說出去——萬一讓別人知道,你就完了。」


    他怕我真的被塞進了萬鬼窟,成了活祭品。


    「可是……」


    「可是什麽?」大舅哥澄澈的眼睛一瞪:「我妹子受一絲委屈我這都過不去,更別說讓她守活寡了——你真出了事兒,我跨過奈何橋也要把你揪回來。」


    說著長長嘆了口氣:「我就說你麵相不好,她怎麽就非相中你了……」


    顯然他對這婚事不大滿意。


    「總而言之,你馬上要結婚了,你這命以後可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一絲差池也不能出。」大舅哥一路送我,語重心長:「凡事多留點心眼兒,但凡是不對勁兒的,給我離得遠點!」


    一說起不對勁兒,我還想起來了——之前那個跟我說怪話的,到底是不是「化身鬼」?


    還有,我一直以來,那種總覺得不對勁兒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兒?


    「大舅哥。」


    「嗯?」


    「你聽說過玄武局嗎?」


    那個怪人說的這三個字,也許就跟我今天的不對勁兒有關係。


    一聽這話,他的腳步立刻停住了,轉臉看著我。


    我都做好了被他打腦袋的準備了。


    可沒想到,他眉頭一皺:「玄武局,怎麽這麽耳熟啊!你從哪兒聽來的?」


    我把事情說了,他眉頭越皺越緊:「迷魂?奇怪——我也覺得怪耳熟的,可就是想不起來。」


    那不是跟我一模一樣!


    我頓時高興了起來——而且,隱隱約約的,我總覺得,跟這個大舅哥在一起,心裏就踏實了不少。


    有種直覺,這是個靠譜的人。


    「還有啊,最近,你有沒有偶爾覺得——什麽事情不對?」


    聞不到的味道,虛假的直覺,還有來路不明的焦慮和不安。


    可沒想到,他轉臉看著我,澄澈的眼睛閃過了一絲驚疑不定:「你怎麽知道?」


    我倒是吃了一驚——他也是?


    大舅哥澄澈的眼睛掃了我一下,這才說道:「我老覺得——我好像有什麽要緊事兒,恨不得現在就得去做,可怎麽也想不起來,這滋味太難受了。」


    「跟我一模一樣!」我立馬接著問道:「是不是,還覺得,身邊應該有什麽人?」


    大舅哥立刻點頭:「奇了怪了,這是怎麽回事?我今兒一直心驚肉跳的,老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壓低了聲音:「就好像,我讓人卡著脖子一樣,命懸一線,百爪撓心的。」


    那就對了,這下確定了——我和大舅哥身上,也許,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而且——根據那個「化身鬼」說的話,跟那個什麽玄武局,迷魂有關係。


    「不過也怪。」我們倆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看見你之後,心裏踏實點了。」


    這一下,我們倆的距離,猛然就拉近了。


    肯定發生了某種我們不知道的事兒,但是個要緊的事兒——要想知道這件事兒的真相,那就一個法子。


    找到那個跟我說出怪話的「化身鬼」。


    而大舅哥盯著:「說起來——那個人,真是化身鬼嗎?」


    大家都這麽說,可我也不知道啊!


    「得想法子……」大舅哥喃喃的說道:「得找到那個人。」


    我也這麽想。


    不過,人海茫茫,上哪兒找去?再說了,剛才那麽匆忙,我也沒看清楚那人長什麽樣。


    大舅哥十分失望,罵我一句沒腦子,眼珠子一轉:「不管什麽事兒吧,都沒有婚事要緊,先把婚事給辦好了,咱們再把這事兒解決了。隻是……」


    隻是,我們再次有了一模一樣的直覺。


    我們的時間,似乎不多了,怕是來不及了。


    可具體為什麽不多,什麽事來不及,也隻剩下難以言說的焦慮,卻怎麽也想不出來。


    「嗷嗷……」


    正這個時候,路邊肉攤一片大亂:「快來人啊,這哪兒來的野狗!」


    轉臉一看,隻見一隻大狗躥到了肉攤附近,又蹦又跳,矯捷的咬攤子上的肉。肉攤主人氣的不得了,拿了刀子就要砍狗。


    那個大狗,是個黃狗,個頭跟小牛犢子似得,難得的大,而且,要說那是黃毛,也不大對,迎風翻卷,威武異常的毛,根根分明,竟然是金色的。


    大舅哥也愣了一下:「這個狗……」


    刀已經要落在那狗頭上了。


    「別傷它!」


    反應過來,我一隻手就架住了攤主的刀。


    攤主的身體猛然往後一震,差點沒坐在一盆血豆腐裏。


    而那狗看見我,就別提多歡喜雀躍了,轉臉拱了一大塊肉,用鼻子推給我,一副豪氣萬丈的樣子,像是在說,吃吧,剛才多謝,這肉算我的。


    你一個狗,倒是挺會反客為主。


    攤主驚魂甫定:「李家郎君——這是你的狗?我也沒想真砍,就是震懾震懾,這偷嘴吃可不行……」


    肉攤子上一片大亂,好些肉被撕扯的破破爛爛的。


    「我賠給你。」


    更關鍵的是,我跟那個狗,簡直是一見如故——自然而然,就有一種親近感。


    一轉身,那狗竟然特別理所當然就跟上來了,好像是我把它從小養到大的一樣。


    大舅哥也直了直眼,伸手摸了摸那金毛狗的頭:「這狗,怎麽也很眼熟?」


    「得了,反正快結婚了,這狗帶回去看家護院也不虧,能護著我妹子。」大舅哥說道:「養膩味殺了,也能燉一大盆……」


    「盆」字的話音還沒落,這狗翻臉就要咬他,把他手嚇的一下縮了回來,臉色就白了:「這狗不認主,叛逆!」


    我護著狗:「狗不懂人事兒。」


    可心裏卻覺得,這傢夥,好像聽得懂人話。


    大舅哥悻悻的就往裏走:「回去就得用鏈子拴上——別驚了我妹子!」


    這狗跟他不大對付。


    回到了我住著的小院兒門口,門口有個古玩攤兒,有個人正蹲在那看老東西,眼都直了。


    古玩攤攤主一看這人跟個鎮墓獸似得,往這一蹲,其他人不敢靠過來了,正上愁呢,一抬頭看見我來了,頓時高興了起來:「蘇先生,別在我這看了——李家郎君來了。」


    看古玩的人這才戀戀不捨的抬起頭,一看見我,立刻站了起來,跺了跺腳:「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這個人是……啊,我想起來了,是媒人蘇先生。


    照著風俗,媒人要在結婚典禮前麵,跟著主家搞禮儀,弄布置什麽的,所以謝媒總要給個「買鞋錢」,就是要感謝媒人給你跑前跑後,磨鞋底子。


    我連忙要上前打招呼,可這麽一動,腰忽然一陣劇痛。


    奇怪,怎麽回事——好像我的腰,被什麽給纏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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