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呢?」


    「咦,你問我,我哪兒知道。」老太太背著手往上走:「你這朋友也沒素質,上人家裏亂走亂逛,什麽大人教出來的。」


    不對啊,我立馬拿手機打電話,可沒打通——這地方沒信號。


    沒信號的地方,不是深山老林,就是——有那種東西。


    程星河甩了甩腦袋,也清醒過來了:「他們倆沒單獨行動過啊!」


    「那是你們的事兒,可別拿我這當成了孫二娘的包子鋪。」老太太背著手就往樓梯上走。


    孫二娘的包子餡,就是……


    我心提了起來,程星河低聲說道:「別擔心,說不準他們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去探前哨了,啞巴蘭的體力在,正氣水的腦子在,出不了事兒,正好狼狽為奸。」


    互補就互補,狼狽你大爺。


    我喊了他們倆幾嗓子,老太太回頭就「噓」我:「你有點素質沒有了,馬連生教你在人家大喊大叫?告訴你,驚嚇了我乖孫,我拿你們倆泡酒。」


    這一「噓」,我頓時覺得她嘴裏的腥膻氣息更重,好險沒當場吐出來。


    當時我就有了一種感覺——會不會,整個屋子的腥膻氣息,都是從她嘴裏冒出來的?


    夜幕一降臨,這個獨棟別墅裏的感覺更怪異了,四處黑魆魆的,看哪兒哪可疑。


    「老太太,你怎麽不開燈?」


    「省電。」


    「你們家那麽有錢,還至於省這點電?」


    「廢話,勤儉聚財,奢侈敗家,你們就是因為不懂,才窮。」


    我和程星河沒話說了。


    跟著老太太往上走,就到了一個房間,老太太又:「噓」了一聲:「我乖孫剛睡著了,千萬別驚嚇了我乖孫!」


    我就回頭瞅程星河,程星河把陰泥摸了出來,一邊抹一邊嘀咕著:「老用這玩意兒也費事兒,還得洗,什麽時候再弄點燃犀油?」


    「我也想弄,上哪兒弄?」


    「亓俊的崇慶堂肯定有。上他那弄點,他還欠咱們人情呢。肯定不能要錢。」


    「人家開門做生意的,要錢也正常,哎對了,你繼承了南派那麽多錢,怎麽還這麽摳?」


    「嘖,你沒聽見老太太怎麽說?勤儉聚財,奢侈敗家,能不花,咱就不花。」


    把摳搜說的這麽有道理,也是門手藝。


    這個房間也掛著麒麟送子的畫,帳子底下睡著個人——看輪廓是兒媳婦沒錯,就這個填鴨的勁頭,她睡著了還能少受點罪。


    我正要歪頭說話,程星河就把我的嘴捏住了:「來了。」


    造孽喲——這貨抹完陰泥沒洗手!


    但是這一瞬,果然,有個東西進來了。


    我們倆看清楚了,同時皺起了眉頭。


    那個東西——很怪。


    好像是個軟體動物,一蠕一蠕的。


    程星河做出個口型:「蝸牛精。」


    你傻呀,蝸牛有殼。


    程星河一尋思也是:「鼻涕蟲精。」


    我正要撇嘴,忽然覺出來,老太太呢?


    她不是一直跟在我們後頭嗎?


    奇怪,也消失了?


    這地方神神秘秘又腥臊,真讓人不舒服。


    我就繼續聚精會神看那個東西。


    果然,不長時間,一個人影倏然就從地上冒了出來——那個冷不丁的勁兒,好像一條影子忽然從地上彈起來了一樣。


    而那個人影在床下,對著兒媳婦就伸出了手,跟兒媳婦說的一模一樣,伸手就來摸兒媳婦的肚子,姿勢也很怪,像是在畫圈子:「到日子了——到日子了……」


    這東西有青氣,但是十分稀薄,屬於那種剛勉強能說人話的精怪,難怪人形都凝聚不出來。


    我跟程星河一對眼,來活了,程星河對我做出了個「請」的手勢,沒忘了加上個「動靜別太大,免得賠錢」的姿勢。


    我以最快的速度,翻身就過去了——這一陣子一直刀尖舔血,終於能解決個普通邪祟,實現一下能力壓製了,實在值得感恩。


    果然,那玩意兒哪知道暗處殺出一個我,剛摸到了兒媳婦的肚子,手指頭要往裏插的時候,縮了手轉身就要往窗戶上撞。


    我能讓它走了,反手五指一曲,直接把它給扣住拖回來——這一瞬,「噗嘰」一聲,好滑溜!


    它身上是什麽?


    而它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是什麽,猛然往回一縮,就要從我手底下滑出去。


    程星河急了:「抓呀!」


    他媽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冠軍非你莫屬——有功夫叫喚,你倒是來搭把手啊!


    不過我也沒空跟它扯皮,玄素尺一轉,直接把它給插在了地上。


    程星河「嘶」了一聲:「你手現在辣多了!」


    接著湊過來。


    我擰亮了床頭的檯燈,看清楚了被插的是個啥,我們倆頓時都蒙了。


    還真沒認出來。


    那是一塊……肉?


    血肉模糊的。


    「程狗你摸摸。」


    「放屁,你怎麽不摸。」


    我們倆同時蹲下研究了起來。


    這東西禁不住玄素尺的煞氣,劇烈扭動了起來,接著,我就聽見了一個細細的聲音:「這事兒沒完。」


    啥?


    我轉過頭,就看見一個東西迅速從窗台上往下滑了下去。


    還沒看清楚,腦袋就被程星河砸了一下:「你怎麽這麽笨,讓它來了個壯士斷腕?」


    你不是也沒看見嗎?


    「哎呀、」這個時候,床上一陣驚叫,是兒媳婦醒過來了,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指著地上的東西:「這是啥個?」


    我們倆麵麵相覷:「我們也不……」


    可沒想到,兒媳婦跟自問自答一樣,就答道:「怎麽像是……」


    是啊,這一瞬,我忽然也回過神來,血糊淋淋的,好像,下水!


    擺明了,事情還是和她婆婆有關係。


    「對了,你婆婆平時愛吃什麽嗎?」


    我想起了那個預知夢。


    兒媳婦想了想:「就是,愛吃點葷腥啊。」


    預知夢裏,她確實嚼了什麽會動的東西。


    「吱呀,」就在這一瞬,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是開大門的聲音。


    對了——她婆婆背著門的買賣!


    我和程星河一對眼,奔著樓下就過去了。


    暗影之中,看見老太太開了門,外頭進來了一個人。


    那人是個女的,雖然包裹的很嚴實,跟剛從整容醫院出來似得,那女人正低聲問老太太:「東西預備好了嗎?」


    「王太太要,自然是極品!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您怎麽改日子啦?」


    「怎麽,不方便?」


    「不是不是,裏頭請。」  老太太態度跟我們截然相反,恭恭敬敬跟見了神仙似得,引著那個包裹嚴實的女人就進來了。


    那個女人還不住的往後看,跟怕讓人盯上似得。


    「這女的……我認識。」沒想到,程星河來了這麽一句。


    「臥槽,這你都能認出來?誰啊?」


    「我前幾天才在新聞上看見,是個女明星,以前的大花旦之一,不過現在過氣了,但是運氣好,嫁到了最大的鋼材公司,闊綽的不得了,怎麽上這裏來了?」


    過氣大花旦?


    難怪嚴防死守的。


    大花旦跟著老太太一路往裏走,憂心忡忡的:「這地方可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你放心吧,不管用,退全款!」老太太把個幹癟胸脯錘的啪啪響。


    可大花旦苦笑了一下:「對我來說,可不是退款這麽簡單的事兒,一切都壓在這裏了。」


    啥玩意兒能全寄托在個老太太身上啊!


    我跟程星河跟了上去,她們倆就一路奔著地下室去了。


    到了地下室,好傢夥,我沒忍住又差點吐了。


    這地方的腥膻程度,比上頭可厲害好幾倍。


    「現在這個貨色越來越少了,我隻留著給王太太您這種貴賓。」老太太說著,打開了一扇門:「裏頭請。」


    說著,開了一盞小燈。


    橙色的燈光一亮,我們喝程星河適應了光線,看清楚了裏麵的光景,頓時都愣住了。


    我以前老覺得,自己見過點世麵,但是最近,越發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


    隻見那個地下室裏,跟電鋸驚魂裏一樣——密密麻麻,掛著數不清的屍體。


    當然,不是人的,是各種動物,什麽品種都有。


    腥臊氣,這裏尤甚。


    而那些動物,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徵。


    肚子都是鼓起來的。


    老太太伸出手,摸在了一個動物的肚子上,喃喃的說道:「這個好,揣一揣肥瘠——到日子了!」


    我後腦殼一炸,跟她兒媳婦聽到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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