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圈,看到了墓園之內一片紫色之中,夾雜著一團硃砂紅煞氣,就讓人拿工具挖一挖。


    沒多長時間,就挖出一堆稀碎的骨頭,上麵全是牙齒印,而骨頭上,還纏著一些紅色的布片子。


    這就是那個閨蜜的遺骨了。


    那些挖土的人一看,就嘀咕道:「這是狗的牙印子……」


    那些狗既然是名犬,生性都很兇猛,平時巡邏,也是散養,狗最喜歡吃骨頭,肯定是那些狗把龍涎地裏的骨頭刨了出來,一口一口咬了。


    而狗還有個習性,找到了骨頭,會藏起來——所以,那個閨蜜的屍體被挖了出來,受到了千咬萬齧,苦不堪言。


    想也知道,她們家族覆滅,她也死於非命。


    她被老太太背叛,本來心裏就有怨氣,又害的自己家裏的人死無葬身之地,可以說是家破人亡,再加上暴屍荒野,怨氣更深,更別說被狗埋進了真龍脈之內,得到了靈氣滋養,自然化作了紅煞鬼,去找老太太算帳了。


    帶外姓人進墳地的忌諱確實不能犯。


    古人雲,防火防盜防閨蜜,真是一點錯沒有。


    老太太看著那些骨頭,吐了口氣:「原來是這麽回事,也算了卻了我一個心事。」


    程星河則低聲說道:「鬼神,永遠沒有人心可怕。」


    江辰雖然有些吃驚,但也沒有吃驚到什麽地步,相反看見紅衣女鬼的屍體被找到,還暗暗鬆了一口氣——他覺得,老太太的事情算是解決了。


    其實上流社會,多滿手血腥,大概對江辰來說,這也不算什麽,見怪不怪。


    老太太望著江辰,嘆了口氣:「鯉魚,你是不是對奶奶很失望?」


    江辰忙搖搖頭:「奶奶這是什麽話,奶奶為了家族大業。我都明白。」


    好一個家族大業——為了自己的家族,就可以去犧牲別人的家族?誰也不是天生該死。


    而老太太一笑,直直的望著江辰:「奶奶,是為了你。」


    江辰一皺眉頭:「我?」


    老太太沒有再往下說,而是擺了擺手,讓工作人員把這些骨頭拿出去,放火燒掉。


    骨頭在篝火之中被燒了起來,可骨頭燒不壞,相反,竟然還滲出了很多水珠。


    工作人員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一個個麵麵相覷。


    程星河見狀,低聲說道:「是死人淚!」


    所謂的死人淚,是遺骨的怨氣所化,這表示死人冤屈,古代的驗屍技術遠遠沒有現在發達,仵作在處理經年的屍體的時候,往往也會拿來焚燒,檢驗一下屍體是自然死亡還是橫死——萌發死人淚的,就是凶死,燒不壞。


    老太太一皺眉頭,低聲罵道:「這個賤婦,到了這個地步,還敢跟我對著幹……」


    說著,老太太往前走了一步,就要親自來處理這些骨頭。


    我看到她的手裏,抓了一些硃砂,灑在了骨頭上。


    硃砂遇火,蓬的一下就燒了起來,火光映照在老太太麵無表情的臉上,竟然是意外的詭異。


    接著,老太太看向了江辰:「鯉魚,奶奶乏了,咱們回去吧。」


    江辰連忙點頭,伸手就要去攙扶老太太,程星河立刻說道:「老太太,事情我們給你辦完了,江瘸子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們了?」


    老太太逆著光的麵容微微一笑,竟然是說不出的猙獰:「我看你們要知道那個江瘸子的事情,已經沒意義了。」


    程星河皺起眉頭看了看我,問道:「怎麽,你沒查出來?你不是說……」


    我拉住程星河:「你沒聽出她的意思?」


    程星河一開始有點蒙圈,但馬上露出了一臉難以置信:「不會吧……」


    果然,那個老太太冷冷的看著我:「沒錯,你果然聰明,你既然知道了我們家是個什麽地,就不能讓你活著走出去。」


    她是要卸磨殺驢。


    這才符合她的人設。


    程星河罵了一句沒做過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買賣,拽住我就想跑,可現在我們周圍,已經圍了很多的安保人員。


    還有數不清的德國名犬——撕咬能力不次於牙關細狗。


    程星河低聲說道:「現在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表演個屁,七星龍泉的煞氣對活人,可沒有對死人那麽管用。


    「外姓人進我們家祖墳,是大忌諱,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把外姓人,埋在龍涎地裏。」老太太擺手跟那些安保人員說道:「記住,這裏以後,不許再養狗了。」


    江辰看著我們,欲言又止,但沒有說出來。


    我心裏明鏡似得,這江辰未必是忘恩負義,但他可是個聰明人。


    看著老太太的做派,她顯然是這裏的慈禧太後,光緒帝都不敢違抗那個「親爸爸」,更別說他了。


    他就算給我們說話,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沒結果的事情,就沒有做的必要。


    程星河抓住了我的襯衫叫苦不迭:「現在咋整?」


    我答道:「咱們不用動,隻用等。」


    程星河一愣:「啥意思,等雷劈?」


    可這話還沒說完,那一堆篝火猛然膨脹,一個人形從裏麵轟然站起。


    看著那個形狀,正像是個蓬頭女人。


    那個女人渾身發青,一把抓住了老太太,死死的勒住了老太太的脖子,拚命把她往火裏拖。


    老太太的表情迅速扭曲,染得很精緻的捲髮被燒的嗶嗶啵啵作響,她第一次在我們麵前露出了驚恐萬狀的表情。


    江辰顯然也被嚇住了,剛反應過來要去抓老太太,可老太太已經被拖進了火裏。


    顯然,老太太嫁入江家,耳濡目染,也知道很多的風水知識,所以也聽說過硃砂辟邪,撒在了怨骨之上,能讓怨骨重新點燃。


    可惜但老太太對邪祟就不一定那麽在行了。


    硃砂確實管用,但那是對黑厲鬼,可那個咬人的紅衣女鬼,已經是紅煞鬼了。


    她根本就不怕硃砂——而老太太身為她的仇人,撒了硃砂,反倒是能添柴加火,激她的怨氣,助長她化作青形鬼——黑厲鬼能有鬼聲鬼形,被一般人見到,紅煞鬼能有實體,傷到活人,而青形鬼更上一層,可以完全無懼陽氣,殺死活人。


    老太太發出最後一聲哀嚎,消失在了火裏,等在場眾人反應過來,拚命去救火的時候,火下麵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江辰什麽也顧不上了,大聲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把這裏給我挖開!」


    我一聽,想要阻攔,可被那些要立功的安保人員一下撞開,等擠到了前麵,就感覺地麵猛地震顫了一下,好像輕度地震一樣,接著,聽見有人驚呼了一聲:「這裏竟然有水……」


    來不及了。


    程星河望著我,低聲說道:「怎麽了?」


    我告訴他:「這個地方,是真龍穴的風水眼,也就是龍的眼珠子——他們挖破了這裏,這個真龍,可就要變成瞎龍了。」


    就跟吞天地挖三角石頭一樣,這個難得一見的七寶龍脈,被破了——你說瞎龍還怎麽繼承大統?


    剛才的地震,就是最後的龍吟。


    那個女人從這裏把老太太拽下去,想也知道,不是巧合。


    天理循環因果報應,欠下的債,早晚得還。


    我就問程星河帶沒帶飲料瓶子,程星河摸了半天,從懷裏掏出了一瓶沒捨得喝的西洋果子露:「怎麽,你還想對酒當歌一下?」


    我則直接把果子露給倒了。


    程星河看得心疼,就要拽我:「你知道這個多少錢一瓶嗎?糟踐東西要被天雷劈的!」


    我不知道這個多少錢,我隻知道,挖出來的水是真龍眼淚,能讓瞎子復明。


    真龍眼淚也並不多,隻是一個小水窪,我搶上去裝滿了一瓶子,就小心的藏在了懷裏,心說龍眼淚不搶,才是真的要遭雷劈。


    龍眼淚流盡了,他們就真的找到了兩具遺骨,在一起糾纏著,已經分不出是老太太還是那個紅衣女了。


    江辰跪在了地上,攥緊了拳頭。


    程星河立刻拉我:「他奶奶都搭上去了,他那麽孝順,這下更得跟咱們沒完,咱們趁亂快跑吧!」


    跑個屁——就江家這個勢力範圍,話不說明白了,跑了也還是會被再次找到,於是我索性咳嗽了一聲:「江辰,你奶奶要害我們,已經遭了天譴,你心裏也有點數吧?」


    江辰回頭看著我,應該已經被我給鎮住了——他不知道裏麵的真相,真以為是我不動一根手指,就把他奶奶弄成這樣。


    貴人必惜命,他不想冒這個險,而且,那個獨斷專行的奶奶死了,真正的大權,就落在了他手裏,他未必會不高興。


    果然,江辰站起來,擺手讓那些安保人員都退下去,看著我說道:「李先生,我沒看錯人。」


    這一下,我忽然還發現了,江辰嘴角是勾起來的,竟然像是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難不成……我後心一下就涼了,他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這一切都是計算好的?


    這個江辰,果然不簡單!


    而他往前走了一步,接著就說道:「這件事情,多謝你了,」


    沒錯……他的遷移宮陰鶩消失,印堂亮起,奶奶這一死,再也沒人能壓在他頭上。


    我炸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確實孝順,但比孝心更大的,是野心。


    「我現在也是用人之際,可以說求賢若渴。」江辰修長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貴氣的丹鳳眼微微上挑:「李先生,有沒有興趣為我做事?我保證給你一個大好前途。」


    這個人的野心——似乎比我想的更大。


    程星河有點緊張,偷偷的拉了我一下,他看見了江辰的作為,怕我不答應,那江辰就要害我。


    我卻把手收了回來,也對他笑:「你容我考慮考慮。」


    江辰雖然有點失望,但也沒多說:「我隻是覺得,李先生的本事,跟著我,就能發揮到極致。」


    我懂這個極致的意思。


    但我還是擺擺手:「我懂,那咱們,後會有期。」


    我們這一走,江辰沒有攔著我們。


    下了山,涼風兜頭灌上來,在淩晨的夏夜,甚至有點冷,程星河卻還是不住的擦頭上的汗:「媽的,嚇死我了,你說這大人物,都是這麽心狠手辣?我還以為要把咱們倆滅口呢!」


    他捨不得,我的能力,對江辰來說還有用。


    程星河接著說道:「不過,那個龍脈既然破了……」


    我搖搖頭:「江辰性格多疑,這個七寶龍脈被咱們發現,他本來就不會繼續拿這當祖墳,肯定已經找到另一塊風水寶地,不久之後就會遷墳。」


    他身後,肯定有個非常厲害的風水師。


    能這麽步步為營的計算,會是誰呢?


    程星河沉吟了一下,說道:「對了,我也發現了一件事,有點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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