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外,阿古看著本來似乎無可戰勝的阿含像就像是突然憑空消失了一般,變成了星星點點的黃芒出現在了空中。


    這些黃芒全都從阿含像中被抽離了出來,重新變成一絲絲純淨的靈氣,朝著高塔的方向飛了回去。


    “來了!”阿古精神一震。


    它繼續虛張聲勢般的哈哈大笑道:


    “雷音寺的禿驢們,難道你們就這麽夾著尾巴逃了嗎?要知道你爺爺我還沒打過癮呢!”


    它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實際上的手底下,那些被它放出的妖魄正以更快的速度全都被它往攝魂幡裏收去。


    隻有那一朵朵飄蕩在空中的白色蓮花般的幽火漫天飛舞著,仿佛是這夜空中飄蕩的燈籠似的。若不是在戰場中,這樣的漫天明燈的飛舞恐怕也是一副最為漂亮的夜色場景了。


    “邪佞莫要猖狂,且看我慧遠前來會你!”慧遠一邊嗬斥一邊從高塔處飛了出來,


    隻見得他聲音還未到,一根碩大的禪杖已經淩空飛了過來,直直朝著阿古迎頭一擊。


    阿古輕哼一聲,之前在將軍府外就跟慧遠交過手,彼此頗為熟悉。


    因此它也不搭話,而是攝魂幡一展,一朵新的幽白焰火從攝魂幡中飛了出來,朝著那禪杖輕輕一頂。那幽白焰火仿若無骨的焰瓣輕顫之下,就把那如風雷般的禪杖定在了半空。


    不同於外麵的風風雨雨,反而是塔內異常的安靜。


    自從慧見用山河印把高塔終於穩住之後,整個高塔內就像是和外麵格格不入似的禪堂般的安靜。


    一個仿佛孩童般的小人漂浮在空中,它狀做大人一般背著手仰頭望著那因為問心珠而衝破的高塔頂部。從露出的破口處,看到天頂的一小片繁星點點般的星空有如迷夢般的瑰麗。


    它突然仿佛老人一般的歎了口氣,低下頭來,望著盤坐在下麵的慧見道:


    “你們人類可真是奇怪,你來說說,外麵這群人在那裏打生打死,到底是為了什麽?”


    慧見這會的精神已經徹底的放了開來,他知道眼前的小人就是問心珠的幻體,而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已經快要達到仙器的問心珠下保守什麽心底的秘密。


    因此他這會反而放下一切,整個人的精神都保持在一種圓滿的境界之中。這時候的他隻覺得自己仿佛圓覺通靈,無有窒礙一般。


    他麵對問心珠的提問,從容一笑,整個人就像是進入了一種絲毫感受不到任何壓力的祥和境界裏。


    他仰頭望著半空中問心珠的小人幻影,雙手合十,淡淡一笑道:


    “這些人執著於迷昧之中,看不清佛國的道理,自然會產生我執之心來,導致無法放下。”


    問心珠見慧見這麽說,反而搖了搖頭道:


    “不對啊,若是說旁人也就罷了,可是這外麵還有你們雷音寺的僧人呢。”


    慧見平靜的答道:“那是因為佛國的道路並不好尋,我等也隻是在迷藏中沉淪的一份子罷了。也正是因為此,所以我們也會產生我執的迷像來。”


    問心珠聽了後,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說,就連你們也並不知道去往佛國的道路?”


    慧見心中念頭輕鬆,他感慨的道:


    “也許我們看到的也隻是虛妄的幻象,而根本不是佛國真正的道路,又何敢妄言自己必然能成佛呢?”


    就在這時,隻聽外麵“轟隆”一聲,巨大的陰雲籠了上來,甚至把寶塔的頭頂上那一小片星光熠熠的星空也遮得無比的嚴實。


    不過兩人都沒有仰頭去看外麵的世界,就好像外麵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他們這會就像是參禪的老僧,在一問一答間探索世間究極的奧秘。


    隻見問心珠聽慧見答完,思索了一下,才搖頭道:


    “你雷音寺有如此之多的大能,就算是最後登入西方極樂的也不在少數。”


    “你怎麽能說連你們也看不到真正的佛國的道路呢?”


    慧見目露微笑,他阿彌陀佛了一句之後,才沉聲解釋道:


    “那是因為佛國也許隻是我們心底虛妄的幻想罷了,這就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佛國就正在其中。”


    “也許有人在海邊造了條小船終於在汪洋大海中尋到佛國的彼岸,但我們又何敢說自己就算造一條一模一樣的船,也能一樣達到佛國的彼岸呢?”


    問心珠追問道:“這麽說來,如果連你們自己也不知道佛國之路的話,又如何敢堅持自己的道呢?”


    “就比如這外麵這打打殺殺,你們又如何能篤定的覺得,自己的道恰恰是通往佛國的最終大道呢?”


    “要知道,總不能你們念一句阿彌陀佛,就證明你們是對的吧?”


    就在問心珠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一聲巨大的“哢嚓”劈了下來,甚至把整個小宛城都劈得一震。


    天空中,慧能從金剛琉璃陣中露出身形來。隻見他身後浮現出八個雷音寺的弟子,這九個人全都露出金燦燦的上半身來。


    他們每一個人都仿若是一尊塗上金粉的金剛一般,穩如磐石般的把第一道試探的劫雷接了下來。


    高塔內,慧見似乎已經放下了一切。他就像是在佛堂上與人辯經一般,整個人都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他合十繼續解釋道:


    “這就譬如有人造了一條小舟,我雖不能說他必然能達到佛國的彼岸,但若是有人造了條泥船,或者幹脆裸身下海,那我們就能知道他絕無成功的可能性。”


    “就譬如這外麵的邪佞,妄想要泥牛過河,如何最終不會成為在苦海中苦苦掙紮的人呢?”


    他接著總結道:“因此我們在凡俗之中,雖然不知道什麽事情是對,但卻可以分辨出什麽事情是錯。隻要分辨出什麽事情是錯,自然就可以規避那些錯的事物。”


    “不對啊不對!”問心珠似乎無法被慧見說服,搖頭道:“若這就是你的道,那我來問你,就算你能分辨出別人的錯,但你還是無法確認自己是否正確吧?”


    “若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正確,就算別人有錯,你又去糾正,那最多你也就是以錯製錯罷了。”


    “若你們兩個都是錯的,那豈不是這件事終究還是無法正確?”


    問心珠這麽說完,隻聽得“哢嚓”一聲,第一道正式的劫雷打了下來。


    不僅僅是外麵的劫雷打了下來,慧見隻覺得在自己的內心,也有一道劫雷同步打了下來。


    而且這道劫雷無比的沉重,甚至“哢嚓”一聲打得自己的道心都一陣輕顫。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了有些顫抖的身體,繼續堅定的說道:“但錯就是錯,彼之錯誤,簡直如明月一般,如何能不製止?”


    “而且我等隻要日日苦行,修訂每日之錯,就定然能達到彼岸!”


    聽到慧見這樣的回答,問心珠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語似的,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還真是迷妄的要緊!就正如你所說,佛國在無邊無際的海中,若是你一味苦修,就如同在海中迷航了一般,又如何能知道自己所行的道路是否正確呢?”


    “就算是你製止了天下之錯,但若你行的法根本就是錯誤,無非是把天下帶到更多的錯誤中去了!”


    “小和尚,依我看來,你的道也不是什麽大道呢!”


    問心珠剛這麽說完,隻見的天空中,醞釀了許久的第一道真正的天劫之雷打了下來。


    這第一道天雷一上來竟然是金色的劫電,讓下方的眾人看了都倒吸一口涼氣。


    要知道一般的渡劫,先下來的往往都是銀色的閃電,甚至有些小劫中,所有的劫電打完也不見得會見到一根金色的劫電。


    而這仙器渡劫果然不同凡響,竟然第一道打下來的劫電就是金色的。


    這一刻,眾人均在想,若第一道劫電就是金色,那剩下來的這些劫電難道還會更恐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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