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骨妖魔越縮越小,身上的怨氣也越來越少,紛紛被慧見的金色禪音化去,一點點的都被徹底的磨去。


    就在白骨妖魔逐漸被困住、行動越發困難之際,楊青那有若血紅般的眸子也越來越淡,逐漸開始恢複起了心智。


    他腦海中那些本來已經被嗜殺、仇恨吞噬,對複仇無比渴望的那些東西,也因為怨氣的減少而讓他的神智越發的清明起來。


    他抬頭朝著外麵望去,盯著場中的爭鬥。


    雖然說他自己就是正處於戰鬥的核心處,但他又仿佛是一個旁觀者一般,看著慧見和幽萍一道道白光和金色的大字襲來。


    看著這些在他平時來說,根本連做夢都不敢想的,甚至比他的師父還要高強的修仙者。


    這些讓他頂禮膜拜般的強悍人物,竟然在全力和自己的這幅身軀戰鬥,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的時候,就產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來。


    “有力量的感覺真好啊!”楊青暗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現在身體裏這樣的力量來的極其不純淨,就像是一股狂暴的颶風般讓他的理智幾乎都被淹沒,而被本能的複仇念頭所支配。


    而且這力量其實極其的駁雜,就像是被強行捏合起來的一般,也僅僅是短時間內的被這樣激發出來。


    因此對於楊青來說,這樣的力量對他來說,如果用的時間稍長,要不就是會讓自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或者四分五裂,或者這力量就會逐漸從身體裏消退或直接消散出去。


    而且還有一種更可怕的情況,那就是如果這樣的力量一旦揮散不出去,恐怕自己就會徹底的被這樣的力量所征服,變成被仇恨所控製的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但就算如此,這樣的力量還是讓他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的境界,就像是在給他的修仙路上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一般,讓他清晰的親自見證了更高級的力量的運用。


    “可惜啊!”楊青輕輕歎息。


    自從自己被關進了牢獄之中,被他們那些人折磨的筋骨盡斷的時候,自己就知道其實自己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擁有這樣誘人的可能性了。


    自己那修仙的前景早就已經被擊碎,像他這般被折磨的筋骨盡斷的情況,恐怕隻有傳說中的仙藥才能有起死回生的效力。


    雖然他殺人複仇的時候,早就對於這樣的結果有了心理準備。


    而且他也從來都沒有對於自己的複仇後悔過,對於他來說,如果他不能手刃那個害死自己親妹妹的凶手,楊青覺得,恐怕自己以後的日子簡直就跟忍辱偷生也沒有什麽區別。


    他甚至還為此做好了一命賠一命的覺悟,因此失去了修仙的希望早就不在他的計算之內。


    但是他雖然連死的覺悟都有了,但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被人像一隻狗一般的拴著、呼來喝去。


    更可恨的是,這些人還用著各種從所未見的、歹毒的手段,在自己身上做著各種慘無人道的事情。


    甚至楊青隻要想到這些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這些惡毒的手段,每一樁、每一件的時候,都會讓他從心底裏發出對於這些人最惡毒的詛咒。


    甚至這些人的每一項在自己身上取得的所謂成果,日後都有可能繼續的被更多人承受和使用,甚至這些人還會承受到比他多的多的、極限的痛苦的時候。


    他就知道,這是自己絕對不能允許和答應的事情。


    對於他來說,雖然他也是這些刑訊的受害者,但同時他簡直就像是惡的幫凶一般,幫他們更加探知到了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


    而且他也絕對不能接受那些人對於自己的這些汙蔑,用一種參與了黑手組織這樣的形式,來輕蔑的把自己複仇的動機變得那麽的齷齪和汙穢。


    把自己變得和對他施加這些慘無人道般的罪行的惡人們一樣,而且甚至就算這樣還不夠,他們還想要把他打擊的,比他們這些最惡毒的惡人還要可惡的程度。


    把他就像釘上恥辱柱上一般,甚至還要潑上最多最黑的髒水,把他變成最麵目可憎的那種可怕的人。


    這種甚至比這些渣滓們還越發不如的狀態,是楊青絕對不絕對不能答應的。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身軀,雖然最後的結果,自己還是把靈魂賣給那個可怕的黑手組織,賣給了惡魔。


    但是,這樣的交易和之前的汙蔑是決然不同的兩種情形。


    這對於楊青來說,後麵所發生的一切其實是他的一種死亡的呐喊!是一種已經掉入地獄以後,再一次從地獄中掙紮的爬出來,也要把那些惡魔們拉進地獄的倔強!


    就算自己已經把靈魂賣給了惡魔,就算自己是從地獄重新爬出來,那也絕對抹殺不了之前自己的那種正義!


    因此,當自己終於手刃那些十惡不赦的惡徒的時候。


    當自己用一種更為殘酷的方式讓他們痛哭流涕的開始感受到他們曾經到底犯下了什麽樣的罪惡的時候,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種快意和欣喜。


    這種快意甚至都讓他覺得自己所使用的那些力量,哪怕比起那些劊子手們更加酷烈上十倍的的時候,也不會感覺到有什麽羞愧。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生活把一個窮人逼到一個極限,逼到他們哪怕憑著他自己用任何正常的手段都不能維持自己的性命和尊嚴的時候,那你隻會對於他的任何遭遇和行動,都表達出深深的同情。


    楊青繼續的朝著外麵望去,外麵一層層的白色光芒和金色光芒交織著,讓裏麵呈現出的灰色怨氣越來越稀薄起來。


    外麵的青年僧人甚至可能已經發現了他在裏麵的異樣,如佛門獅吼般的大聲喝道:“孽障,還不早點束手就擒!”


    楊青冷冷的望著外麵,再看了看自己的這副白骨身軀,才恍然道,對方恐怕早就已經不把自己再當成同類了。


    自己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是怎麽樣就變成了這麽一個半人半魔的怪物的?


    楊青努力的去想,他才驀然發現,原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那些被外麵的和尚們視為同類的東西的壓迫才造成的。


    是那些所謂的被稱之為人的人,是那些披著人的外衣的妖魔,就這樣一點點的逼死了自己的妹妹,最後又把自己逼到了如今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境遇裏去。


    於是他死死的盯著外麵,恨恨的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如此對我?”


    幽萍聖女和慧見顯然在外麵聽到了楊青的聲音,俱都眉頭一皺。幽萍悄然傳聲給慧見道:“看他的情況,似乎恢複了一點神智?”


    慧見也皺眉道:“看來還真是如此,隻是不知恢複了幾分。”


    幽萍道:“要不要我來試一試他?”


    於是揚聲道:“你既已入魔,為何還負隅頑抗?不如早早投降,讓我們幫你早日渡化到西天極樂去。”


    楊青盯著幽萍那仿佛菩薩般的美好臉龐,悶哼道:“到了西天,就能極樂嗎?若是在這邊不開心,到了那邊,就能一定開心嗎?”


    慧見聽到對方的悶哼,也揚聲道:“阿彌陀佛,莫要著相了。此間種種事,終歸化塵土。你今日覺得該恨該怨,該怒該憤之事,其實終究都隻是一場幻夢罷了,又如何當得了真呢?”


    楊青不屑的嗤聲問道:“若愛人不可救、恩人不可報、惡人不可懲、壞人不可滅,那我就算到了西天,證了佛果,又有何意呢?”


    慧見一邊加緊敲木魚,金色的禪字如滔滔洪水般湧出,一邊義正言辭的說道:“阿彌陀佛,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因此莫要擔心,隻要有惡,定然會受懲罰。”


    楊青冷笑道:“大師莫要打禪機了,今日你阻我報仇,難道就是你佛家所講的機緣嗎?難道就是你佛家所講的時候未到嗎?”


    “就我聞知,佛家最講懲惡揚善。既然如此,大師為何不與我一起,把那些壞人們一個個的捉出來殺滅掉?反而要阻礙於我?到底是你是我的機緣,還是那些壞人的機緣呢?”


    說到這裏,怨氣似乎又對他有了影響,他開始癲狂的大吼起來:


    “如果大師你是那些壞人的機緣,專壞了我的報仇之事,又如何能壓得服我心中怨念呢?”


    吼完這句,隻見得他白骨身上的種種怨氣開始更快的湧動起來。


    這番話就像是引動了周圍的整片幽怨之氣的共鳴一般,甚至有更多的怨氣開始朝著以他為中心湧了過來,這讓他身邊的怨氣恍若實質般的濃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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