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下吧”


    立在一座高石之上,沐雪晴回頭望著已經看不到的臨海城,不知道在想什麽。


    今天已到了約定的時間,


    過一會自己就將打開須彌盒,放出陰河水的氣息來。


    雖然她知道,這可能是目前唯一可以最快解決臨海城將要麵臨的魔災疊加著妖災的方法。但看著眼前這些一無所知的忙忙碌碌的散修們,她就有說不出的心情沉重。


    照說當時在樂二公子和師叔麵前,自己回答的如此斬釘截鐵,必然已經是心裏極為確認的了。


    但回頭想來,雖然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犧牲和覺悟,但這些跟著她過來的人可完全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麽。


    對於他們來說,如果回頭把性命丟在了妖魔手上,那自己所做的又算是什麽呢?


    沐雪晴一時間覺得無比的迷茫,她一邊在告誡著自己,挽救一城人的幸福,自己這是做了一場大功德。另外一麵則又問自己,這樣的枉送了這些人的性命,自己不是徒造了殺孽嗎,這又是需要念多少經書才能贖的回來的呢?


    千雲生也立在一株大樹旁,看著遠處的碧波海浪和黝黑山石間撞擊而成的細細的一道白線,突然湧出自己或已回不去臨海城的感覺來。


    秦宇笑嘻嘻的湊到近前,才發現千雲生頗為惆悵的麵容,愕然道:“千兄可是有心事?”


    千雲生收回目光,搖頭笑道:“秦兄你說怪不怪,數月之前我就是從現在這條道去的臨海城,沒想到現在竟又是從這條道離開臨海城。”


    秦宇沒有從他口出聽出蕭瑟之意,隻當他心生感慨,笑道:“隻是暫時的離開罷了,等完成了任務,回到臨海城,兄弟我請你喝花酒。”


    千雲生也笑著望著秦宇,仿佛閑聊般不經意的問道:“我一直奇怪,你說我們這些散修,平時也沒見識過什麽大場麵,這次被派到稽下城去,就不怕我們丟臨海城的臉嗎?”


    秦宇嘿的一聲道:“這有什麽可奇怪的,安伯不是明言,咱們這些人隻是護著沐姑娘路上安全的嗎?到了稽下城,自有沐姑娘與龜老和鶴老去應付,就沒有我們什麽事啦。”


    千雲生收回目光,眼簾微垂,眼簾中說不出的蕭瑟,仿佛厭倦了這世間的勾心鬥角和蠅營狗苟般的一切,


    他心中微冷,不死心的再追問一句道:“就憑著咱們這點本事,恐怕給沐姑娘提鞋都不配,哪裏能做她的保鏢?再說這幾天看下來,龜老跟鶴老身手也是一流,我們幾個跟在他們身後,能不被當累贅就不錯了。”


    秦宇憨然的摸了摸頭道:“我也正奇怪此事,聽說龜老跟鶴老還有一套合擊秘術,甚至能發揮出大於他們二人的實力,既然把他們都派過來了,似乎再要我們確實的多餘。”


    說完又一拍腦袋,恍然道:“嘿,說不定是安伯看我們前幾日立了那麽一大功,所以變相獎賞我們的呢?你不看這一路上,我們幾乎都像是遊山玩水一般的嗎?”


    “搞不好這次安伯讓我們護送沐姑娘是假,找個理由安排給我們額外獎勵是真。要知道我們每個人可都是真實到手了一件精品符具。平時哪怕是我,想搞一件精品符具也不容易呢。”


    秦宇如此回答,反而更加讓千雲生確認了此行的絕大危險,他的眼中盡是冷意,試探的問道:“聽說曆次的妖災,憑著臨海城自己就能擋住,怎麽這次反而要向稽下城求援呢?”


    秦宇目光閃了閃,兩個人湊近了一些,才道:“你還不知道吧,我聽說樂家老祖就是為了準備應付這次妖災,想要閉關再一次突破。”


    “但聽說這次老祖閉關已經半年,竟然還沒有消息,這在往年是絕無僅有的事情,我想二公子這次也是擔心萬一老祖不能出關,我們在高端戰力上有缺,才求到峨山派的頭上。”


    “否則哪有這麽湊巧,峨山派的人接二連三的出現在臨海城裏呢?”


    千雲生抬起臉來,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秦宇的說辭,還是嘲諷他找的如此蹩腳的理由,或者是想要問出更多的消息,繼續試探的問道:“如此說來倒確實是如此,但既然有了峨山派做後援,就沒有必要再請稽下城幫忙了吧?”


    秦宇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峨山派是佛門大派,她們講究的是降妖除魔,對於妖魔她們可以下重手,你看沐姑娘連法寶都願意舍了。但是對於妖獸則就不行了,畢竟這妖獸也是這天地間的靈物,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們是不願隨意殺戮的。因此隻能幫我們護著臨海城,至於打退妖獸,就不能靠著她們了,還得請稽下城一起出手才行。”


    秦宇的說辭似乎說的千雲生再無懷疑,他眉頭舒展,半是嘲諷半是調侃的一語雙關道:“看來哪怕為了臨海城的百姓,我們也值得跑一趟了。”


    另外一邊,


    一個漁夫打扮的趁著搭把手的機會湊近到另外一個紅衣服的髭須漢子身邊,低聲道:“王哥,這幾日下來,你可還打聽出什麽消息了?”


    “小弟也真是沒用,旁敲側擊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隻是這城主府也大方的過份點,平時可沒見他們這麽大方過,這讓小弟一直覺得心慌,總覺得會有什麽事發生啊。”


    紅衣服的髭須漢子狠狠的把手上的幾根帳篷的木枝紮緊,甕聲甕氣的道:“格老子的,這幫人精的像個猴,問到關鍵的問題就沒了聲音,咱們這麽多人一起出發,陣仗也忒大了點,我也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不對。”


    漁夫般的黑臉漢子見大家有共鳴,點頭發愁道:“關鍵連要發生什麽事情都不知道,真是愁煞人,甚至我們連提前準備都做不了。”


    髭須漢子道:“無非就是賣條命給他們罷了,到時候招子放亮點,有啥好事別急的往上衝,需要探路的時候盡量哥幾個湊一起,別分散開了,反正見到啥奇怪的事情都注意驚醒著點。”


    漁夫般的黑臉漢子心中點頭,覺得髭須漢子經驗豐富,又和他交談了幾句,才放下假裝給髭須漢子搭手的活計,又悄悄往另外一個人那摸去。


    ...


    城主府內,一匹棗紅母馬正躲在馬廄的一角瑟瑟發抖。


    地上,老趙兩個空洞的眼睛失神的望著天際,他的身體正抱著草料無力的倒在一旁。


    他的身邊,一灘黑水正從一匹黑色的馬皮裏流淌出來,流進老趙的身體裏。


    不一會兒,老趙的身體就有了活力,他先是伸開了手,然後張開了腿,最後一咕嚕的站了起來。


    他先是適應性的感受了下這具新的身體,接著一招手,把那張黑色的馬皮招進手裏,笑了笑就張開了一張甚至比自己的臉還大的大嘴,嘴裏無數密密麻麻的牙齒排列的擠在一起,他手一丟,就把整個黑色的馬皮吞進了肚子裏。


    吞完以後他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才施施然往外走,


    就在剛才,他感受到陰河水的氣息已經遠遠了離開了臨海城,


    因此他才借了老趙這個皮囊好方便出城,


    隻見他吞下馬皮之後,拍了拍手,悄然往外走,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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