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在碧波萬頃的大海中航行,就仿佛如一片樹葉般輕盈的在一道又一道的白浪間滑溜的像一條魚。


    船上的漢子們每一個都赤著上半身,胳膊上滿滿的肌肉,就仿佛是有使不完的力量噴薄而出的把比自己小腿還粗的索子絞的更緊。


    船員們一邊其樂融融的呼著特有的節奏的號子,一邊把巨大的重的都把船板壓的吱吱呀呀的漁網一股一股的往下放。


    這灑網可是一個技術活,如果灑的不好的話,漁網打結不說,甚至還有可能導致船毀人亡的慘劇。


    一身被太陽和海風敲打的古銅色皮膚和花白頭發的老者,正把著舵眼睛細眯著看著遠方緩緩落下的落日,心裏正美滋滋的盤算著這一網又能打上多少漁貨來。


    自從跟著仙師大人來到這白令海,自己仿佛就像交了好運一般,連續三天都有滿滿的收獲,這讓他越發覺得自己來這白令海是來對了,否則的話,就這三天的收獲恐怕以往在月灣海峽那裏,二十天都不一定會有。


    又過了半個時辰,漁網徹底放了下去,船員們“呼嘿呼嘿”的一齊喊著號子,把漁網一點一點的往上收,遠遠的夕陽下,船員們渾身都被染的像金黃色的銅人一般,每一個都鉚足了勁的轉著船中央的巨大的絞盤。


    “二狗子,你小子是不是沒吃飯,這腳步虛的別一會跌你個狗啃泥。”這是負責的小頭目在那裏嘻嘻哈哈的罵。


    “兄弟們加把勁,等把這船魚收了,老李頭給大家做了幹肉粥,還有酒管夠。”這是船尾一個負責幫工的瘦小的猴精猴精一般的後生,被帶到船上來做雜工的,被廚頭老李特別安排出來,吼了一嗓子後,又哧溜一下,麻利的鑽回了船艙裏。


    聽到今天晚上有酒,眾人眼睛都亮了起來,腳下更加有勁了,海風吹打在鹹濕的胸膛上,都吹拂的眾人身上亮晶晶的像抹了一層白花花的鹽。


    沒一會兒,漁網裏的魚就隨著拉上來的漁網呼啦一聲泄了甲板上一地,這種海裏的魚非常奇怪,不同於我們河裏看到的魚的樣子。


    這種海裏的魚渾身就像有毒的湛藍色,其實遊蕩在海裏反而成了它們絕妙的保護色。


    魚身的半邊就好像一張大了一號的荷葉,另外一半則皺巴巴的像一塊抹布,這種魚的嘴巴很小,身子卻很圓,小小的嘴巴裏細密的牙齒尖尖的密密麻麻的攢在一起,如果被他咬上一口,恐怕就連小拇指都能給咬掉。


    眾人都還在欣喜於這次漁獲的時候,一道輕煙般的身影毫無聲息的就飄到了老者船長的身邊。


    老者看清楚是千雲生,連忙恭敬的道:“仙師大人”。


    千雲生點點頭,算是致意,皺起眉頭看著船尾遠處的海裏,海裏一道若隱若現的黑影出現在千雲生的神識裏。


    在老者看來,也不見千雲生有什麽動作,就仿佛一下就探清楚了遠處的海裏有什麽,開口道:“敲鍾吧,有東西跟上來了。”


    老者心頭一凜,這一路過來順風順水的還沒有遇到過妖獸,沒想到剛有了漁獲還來不及入倉,妖獸就緊跟著上來了。


    千雲生似乎看懂了老者的心思,淡淡一笑道:“恐怕就是我們這一船的收獲把它引來的。”


    老者聽了千雲生的話,再無僥幸,“鐺、鐺、鐺”的敲響銅鍾。


    所有正在忙忙碌碌的眾人聽到這鍾聲無不心頭一緊,連忙照著預案紛紛躲避去了。


    看著眾人包括老者都紛紛躲到船艙裏麵去,千雲生拿出一柄破破爛爛的仿佛吹一口氣都能碎開的黑幡,輕輕一歎,一翻手把幡插在身後,高高的立在船頭。


    不一會時間,就聽到“咚”的一聲,沒有了人掌舵的正在隨著波濤隨意飄蕩的小船,就好象突然撞上了一塊礁石。


    小船一個趔趄,無數的已經被打上甲板的漁獲又重新被傾瀉進海裏。


    千雲生站在船頭,冷冷的看著這一切,根本無動於衷。


    仿佛是感受到憑著自己的力量根本撞不翻這樣的小船,一個粗大的觸須就從小船的側麵搭了上來。


    “看來是章妖”


    見到粗大的有一個人大腿粗的觸須和上麵層層疊疊的柔軟的一簇一簇聚在一起的吸盤,千雲生心裏有了數。


    他並不急於進攻,而是輕輕一彈,兩顆如半個拳頭大小的深紫色的種子就被他丟在地上,不一會兒就長成了兩個有半人高的伸出無數觸手的藤蔓,藤蔓的底下伸出更小的更細的無數觸手,順著甲板的縫隙就鑽了下去,如果給這些藤蔓足夠的時間,甚至整個漁船都能被這細細的藤蔓裏裏外外的包裹住。


    又是“咚”的一聲,


    大概是感受到了甲板上新鮮食物的味道,或者是被船艙裏更多更濃鬱的食物的味道所吸引,妖獸整個的從海裏借著那個已經搭上船上的觸角跳了上來。


    千雲生定睛一看,眼前的妖獸仿佛就如一塊攤開的大餅,七八個觸角順著大餅的四周如散射的狀態分布著,大餅的正中間一張大嘴,正肆意的享受著所有觸角上卷來的食物一刻不停的往嘴裏送。


    千雲生看著正躺在甲板上旁若無人的大嚼著的章妖,嘴角牽扯出若有若無的一絲笑意,心中暗道:“攝魂幡啊攝魂幡,今天可算是能讓你飽吃一頓了。”


    躲在船艙夾層裏的那個二狗子,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擁擠的緣故,鼻子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朝著邊上另外一個同伴用手肘戳了戳他的下肋,嬉笑道:“你說這仙師大人行不行啊,不會被妖怪吃了吧。”


    被他用手肘戳了下肋的那個低聲道:“拉倒吧,小心給老頭聽到,罰你今天晚上不給吃飯。”


    接著伸出赤著的腳來也不顧二狗子抗議的在他麵前晃了晃,得意的道:“看到沒,全好了,以往的仙師大人你可曾看到這樣的能力?”


    “轟”


    又是一聲劇烈的撞擊聲,船體搖動的比剛才還要大的多的顛簸的晃動起來,把毫無準備的躲在狹小船艙夾層裏的眾人一個個晃的七暈八素。


    千雲生站立在船頭,根本不去管這種輕微的搖晃,而是聚精會神的盯著海麵,


    空氣中,濃烈的鹹腥味道,和混合著咬斷的海魚的身體流淌出的汁液的味道一起衝擊著千雲生的鼻腔。


    他背後的攝魂幡裏傳出一個無意識的波動:“餓...要吃...餓...餓...要吃”的有節奏的從神魂中把信息傳了過來。


    自從南荒那驚天動地的一戰後,背後那個無意識的神魂波動就成為了自己與攝魂幡之間最重要的聯係。


    千雲生拍了拍身後的幡,示意它稍安毋躁,往眼前這個自己勢在必得的獵物望去。


    眼前的章妖貌似毫無顧忌的大吃大喝,但兩個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暴露了它真實的內心。


    “它正在等著我過去送上門,好讓它做出致命一擊。”


    讀懂了章妖的小心思後,千雲生冷靜的臉龐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就仿佛看著已經落進油鍋裏的魚還在蹦躂著做最徒勞的掙紮。


    一般野獸成為妖獸後都往往開始有了一定的智慧,但除了化形的妖獸外,普通妖獸的智力還是在人類麵前不夠看。


    它自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仿佛就如同傻的隻會往人類的漁網裏鑽的同類一樣。但是它不明白的是,這樣淺直的計謀在人類麵前簡直就如同一張白紙般純潔。


    章妖縮回一隻伸出去的觸手,觸手的吸盤上七八個被吸在上麵拚命掙紮的海魚,被就像擼串一般輕鬆的送進它的大嘴裏。


    “嘎吱、嘎吱”


    就如同吃到最好吃的美食一般,章妖用最津津有味的表情笨拙的挑逗著千雲生的神經。


    千雲生想起了在南荒的無時無刻不被妖獸包圍著的日子,那時候那些圍著他們,仿佛下一刻就想要把他們碾碎以後蹂躪的甚至一點屍骨都留不下的妖獸們,也是這樣的表情。


    千雲生摸了摸臉,把那些深藏在記憶深處,幾乎已經刻進靈魂裏的顫動和心悸的記憶和情緒統統都埋了下去。


    他在等,他在等著自己種下的種子來到收獲的時間。


    見千雲生無動於衷,章妖開始不耐煩起來。


    它大概無法明白眼前這個既不逃跑又不上前的生物到底是被它嚇的無法動彈,還是想要臣服在它的腳下。


    在它淺薄的詞典裏,恐怕能剩下的就是死亡、毀滅、臣服這樣的字眼了吧。


    一根柔嫩的枝條在章妖毫無觸覺的位置爬了出來,接著越來越多的枝條冒了出來,就好像在章妖的身下鋪了一張毛茸茸綠油油的地毯。


    章妖終於覺得不對勁了,


    大概因為它感受到了一股同類的但是弱小的多的氣息,或者也是因為它看著眼前的獵物無動於衷的呆在那裏而憤怒了。


    因此它挪動著身軀,想要把眼前這個礙事的生物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就是現在!


    千雲生眉毛一聳,一拍身後的攝魂幡,一股讓人心悸的,幾乎就猶如九幽之下流淌出來的邪惡的、罪孽的、被折磨和被放逐的最絕望最純淨的氣息從黑幡中流了出來。


    那一瞬間,甚至躲在船艙裏麵的老者,都緊了緊身上毯子,嘀咕道:“怎麽這天說變就變的冷了下來了呢”。


    章妖更加暴躁了,它也感受到了一股讓它覺得非常不舒服、又完全不明白原因的氣息,潛意識裏就想把這樣的氣息摧毀。


    千雲生搖了搖頭,這攝魂幡還是太弱了,如果是全盛時期的攝魂幡,恐怕直接這樣流露出的氣息就能把這樣的小妖壓的不敢動彈。


    但現在就算攝魂幡的氣息全開,也還是壓製不住小妖的躁動,反而把它撩撥的更加狂躁。


    千雲生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前,他身軀開始舒展,柔軟的動作讓自己盡可能的可以做出多個方向的閃避動作。


    他小心的控製著每一處肌肉,一柄靈具的小刀被他捏在手上,眼睛則盯著章妖最柔軟最致命的部位。


    章妖也挪動起來,它所有的觸手往回縮,圓圓的腦袋被觸手頂了起來,仿佛就像一個大餅被拱了起來。


    千雲生的鼻腔裏發出一個像暗號一樣的節奏,地麵上無數的像鋪開的地毯一般的毛茸茸的枝條就突然聳立起來如同一個個標槍往章妖的觸手上紮去。


    這就是千雲生的戰術了,他現在能用的手段不多,除了種下的種子和手上的小刀外,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這柄身為法寶的攝魂幡了。


    對於人類來說,最普通的就是靈具,然後是靈器,但這兩樣對於妖獸都沒有什麽壓製力。隻有到了法寶的時候,則才能對低級的妖獸產生震懾力。


    絕大多數妖獸麵對法寶的時候都能被其削弱戰鬥力,甚至有些強大的法寶或者極弱小的妖獸,直接就能被壓的失去反抗力。


    但是現在作為法寶的攝魂幡還是太破爛了,幾乎給千雲生提供不了什麽助力。


    在麵對章妖的時候,最重要的手段還是要靠手上這柄靈具小刀的一擊製勝了。


    因此他先是用攝魂幡的氣息勾住章妖的注意力,除了讓它憤怒的露出破綻外,也是吸引著它不要溜進海裏去。畢竟對於千雲生來說,能在船上解決戰鬥是最理想的結果。


    無數的如標槍一般的枝條紮在章妖滑膩粘稠的觸手表麵幾乎毫無用處的就被紛紛彈了出去。


    章妖似乎也根本不在乎這樣的騷擾,而是幾個觸手猛的一縮,炮彈般的把自己彈出,往千雲生那裏撞去。甚至在飛出的瞬間,它極力伸開巨大的觸須幾乎占滿了整艘船的一半,想要一下就把千雲生裹住。


    “轟”


    章妖落在甲板上,巨大的聲音和船體的劇烈搖晃,顯示出章妖的破壞力。甚至它巨大的衝擊力,還生生撞壞了被“堅固”陣法加強過的船板。


    而千雲生則在章妖撲過來的瞬間,腳上的追風靴裏的“敏捷”的符文隨心而動,身形上拔,一伸手撈住一根船帆上“長”出來的枝條,輕鬆的躲開這凶狠的一擊。


    章妖搖頭晃腦的重新站了起來,它根本沒有注意到之前被千雲生丟下的兩顆種子就在它身邊。它重新蓄起勢,想要再一次往千雲生方向撞過去。


    看透了章妖的招數的千雲生哪能讓它如意,兩顆幾乎就貼著它的種子突然爆出十幾根又長又粗的枝條,一下把章妖拖在原地。


    這一下變故也讓章妖拚命掙紮,巨大的觸角伸展開,豐沛的力量把伸過來的枝條或砸或攪或纏的扯碎了一地。


    借著章妖被控製在原地,千雲生迅速的向章妖靠近,身後的攝魂幡被他一指,在章妖絕對騰不出手攻擊的情況下,把攝魂幡悠悠的送到它的上空。


    以攝魂幡現在的破碎程度,千雲生可不敢讓章妖砸到一點或者撞上一點,所以寧願複雜一點,也絕對保證的讓章妖落進他布置的圈套裏以後,再猛的祭出攝魂幡。


    黑幡飛到章妖的頂上,一股青蒙蒙的幽氣灑了下來,拉扯著章妖的魂魄讓它仿佛控製著自己的軀幹都卡頓和身體的指揮都變得僵硬生澀起來。


    千雲生腳步不停,他把身上僅餘的靈氣灌輸到腳上的追風靴和手上的靈具小刀裏,在追風靴的加持下,越過七八步的距離,合身而上的把小刀猛的插進章魚的腦袋裏。


    “鋒銳”的刀鋒毫無阻礙的割開章魚包裹著的油膩的皮膚和堅韌的軟骨,猛的插了進去。


    而其後噴薄而出的一道“烈焰”也徹底的把章魚的腦子烤成了一團焦糊。


    已經竭盡全力顫抖的差點就要控製不住拉扯力道的攝魂幡突然覺得失去了阻礙,一道極其迷你的透明章妖的靈魂被從它的身體裏吸了出來,在它還迷茫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就被黑幡吸了進去。


    吸完了章妖魂魄的攝魂幡仿佛做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動作,清幽的光芒一收,迅速的又黯淡了下去仿佛就沒有變過什麽模樣,被千雲生一抄手接在手裏。


    千雲生捧著掉下來的攝魂幡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內心苦笑,暗道:“攝魂幡啊攝魂幡,真不知道還不知道需要喂給你多少魂魄,才能讓你徹底恢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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