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淩皇的話語,一股逼人的寒意在我們之間彌漫開,冰冷刺骨。


    “可惜我本就沒打算一去不返。”我臉上保持平靜,後背卻瞬間冒汗。


    “希望如此。”淩皇笑笑。“不過你也不必緊張,我剛剛隻是開個玩笑。就算你真的打算離開,我也不會殺你,畢竟本皇喜歡成人之美。”


    隻是玩笑麽?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了,說過這些正事,是時候去輕鬆一下,本皇帶你見個老熟人。”淩皇笑著走出了宮殿。


    絲竹之聲悅耳動聽。我和淩皇來到了宮殿後一片青翠的竹林。


    清風吹動,林海濤濤,竹葉飄落,畫麵極美。


    而在這片竹林前,一個女子正靜坐撫琴,悠揚的聲音便是從她琴聲中飄出。


    “周公子,我們又見麵了。”那女子一曲彈罷,抬頭起身朝淩皇和我施了一禮。


    “琴姑娘。”我有些詫異,今日的琴姑娘沒有坐在龍攆內,也沒有蒙麵紗,而是將她本來麵貌,暴露在我們麵前。


    傳聞琴姑娘是琴姑娘的樣貌極為完美,皮膚白如羊脂,黛眉鳳目,溫婉可人,整個人完美無瑕,好似畫中走出的仙子。


    在我印象中,也隻有妘幻琴,陸雪怡,魔女和白素素等寥寥幾人可以比擬。


    “你們認識就更好啊。”淩皇笑道:“琴姑娘最擅長音律。她彈奏的廣陵醉更是美妙絕倫,是老夫聽過最有意境的曲調,想不想聽一聽?”


    “渴望已久。”我笑了笑。


    “琴韻,沒聽到嗎?還愣著幹什麽,塊將你最拿手的琴曲彈出來。難道要怠慢了周公子?”淩皇見琴姑娘還站在原地,微微皺眉。


    “琴韻不敢。”琴姑娘嬌軀輕顫,蹙了蹙眉,點點頭坐了下來。


    我心頭一動,琴姑娘好似並不情願,並且好像很懼怕這淩皇。


    很快琴音在竹林之中響起,竹林搖擺,無數幻妙氣息隨著琴音飄蕩而出。


    修士悟道,無論飲酒品茶聽琴觀景都是如此,琴韻的琴音的確讓我很是讚歎。就連一向苛刻的陸羽都沒了聲音。廣陵醉一共九章,但琴韻一般隻彈奏三曲,不過在這種場合,琴韻卻一連彈奏了七章。


    而後突然有一根琴弦崩破,這股已經戛然而止。


    “淩皇,我……”琴韻手足無措的站起來,表情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我皺了皺眉,注意到她此時手臂發抖,麵色更是蒼白,額頭前的發絲都因為汗水,緊貼在了皮膚上。“淩皇贖罪。琴韻彈不下去了。”


    “這是什麽話?我今日在此待客,難道你要我聽一半不成?還是你琴韻現在本事大了,故意要在周公子麵前給我難看。”淩皇的臉色沉了下來。


    “琴韻不敢。”琴韻咬著下唇,緩緩坐了下去。


    她再度彈了一下琴弦,突然痛苦的蹙起了眉頭。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流出了殷紅鮮血,順著琴弦滴落下去。


    我心頭一顫,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滿是傷口,竟然已經破損流血。


    “淩皇,就到此為止吧。”我突然開口。


    “一曲都未聽完。你這是為何?”淩皇異樣的看著我。“莫非周遠你是憐香惜玉?這不算什麽,琴韻喜歡彈琴,即便手指破損也掩飾不住喜愛,就如同我等修士,即便傷痕累累。卻依然戰意濃鬱,琴韻你說對吧。”


    “淩皇說得對,我可以繼續彈下去。不擾亂周公子的雅興。”琴韻低垂著頭,聲音很低,她手指顫抖著,卻咬著下唇不吭聲。


    我歎息一聲,看來傳聞隻是傳聞,外界都說淩皇將琴韻當做女兒看待,但哪有這樣的父親。琴韻已經彈得傷痕累累,淩皇卻執意要她傷上加傷,琴韻更是連反駁一聲都不敢。


    我站起身,笑著看向淩皇。


    “不,淩皇你誤會了,隻不過你也清楚,我平生也喜歡音律,琴姑娘談了七曲,我有些技癢,不如給我一點展露的機會。”我走到了琴韻身旁,一揮手將銅鍾拿了出來,放在了古琴一旁。


    “那也好。”淩皇若有所思的看過琴韻,在她身上掃了掃,後者在他的目光下又是嬌軀一顫。


    “你先下去吧。”淩皇揮了揮手,琴韻如臨大赦一般行禮退後。


    琴韻走後,這竹海隻剩下了我和淩皇兩人。


    “周公子,這是天道的殘酷,你不該婦人之仁。”淩皇瑉了口茶,突然說道。


    “什麽都瞞不過淩皇。”我也沒有否認,淡淡一笑。


    “強者可以主宰一切,而弱者隻能備受欺淩,這就是世間的殘酷,我就是要讓這妮子明白,這天地不是一曲幻妙如天庭般的美景,而是血腥殘酷的煉獄。”


    淩皇站起來,仰頭指著天。


    “你或許覺得老夫說的殘忍,但事實上就是如此,甚至更加殘酷。我不過讓她多彈了一首曲子,流了一點血液罷了,到了外麵,那些弱者麵對強者,連命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如此相比,這算的了什麽?”


    淩皇說著,臉龐陡然變得淩厲起來,甚至帶著一抹對天地的憎恨。


    “周遠,你可知道老夫是如何從一個放牛娃,一步步成就今天的?”


    “黃總管稍稍說過一些,淩皇你能到今時今日的地步,的確很是艱難。”


    “何止艱難。”淩皇哈哈大笑,笑中依然帶著怨氣。“他知道什麽?他跟我的時候,老夫已經是聖人修為,有了一方勢力。就拿那一家十八口的骸骨來說,黃總管他知道這些人是我的仇家,曾追殺我整整三年,但老夫卻沒有對他說過,這些人殘殺了老夫的全家。甚至連我的道侶都沒有放過!”


    淩皇說到這裏,似乎突然失去了控製,咬牙切齒。又或者是我對於琴韻的仁慈,讓他受到了刺激。


    “而那仇家,原本是我的恩人。老夫能有今天,都是靠著一件寶物,當時我太過天真,一個不小心將此事泄露給了對方,結果全家被滅,我更是被追殺三年。最信任的人,卻差點毀了我的一生。”


    我聽了悚然,原來淩皇還經曆過這種災難的過去。


    “那三年內,老夫東躲西藏,沒有自尊也抹掉了善念,我殺人越貨,掠奪能盡快提升的一切。所以老夫滅掉這仇家全家前便發誓,從今之後,不再信任任何一個人,同樣我也大徹大悟,這世界隻有強者為尊,隻要你是強者,便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哪怕對方再不情願,哪怕她彈得手指流血。又有何妨。隻要老夫可以借此得到晉升的契機。”


    我沉默不語,淩皇說的慷慨激昂,但我卻聽了很不舒服。因為自己受到過傷害,便要在成功後,轉嫁到他人身上。我無法認可。


    “不過你憐香惜玉,老夫也無話可說,但你說過彈奏一曲,不能食言。看到這一片竹林了嗎?”淩皇深吸口氣,將那股怨氣平息,他突然轉過話題,指著我們前方大片的竹海。


    “老夫最喜歡賞竹,此物可以讓我平心靜氣,壓下我心頭的夢魘。尤其是血竹最佳,因為此物據說溶入一滴天道之血。長成後每一片柳葉都帶有天道血絲,它們在風搖擺中會傳出奇妙意境。但是這血竹難以養成,更別說形成竹林,老夫研究多年才發現了它最好的食糧,可知道這血竹最喜歡什麽?”


    “不知。”淩皇看向我,我搖了搖頭。


    “血竹最喜歡的是血。”淩皇一揮手,頓時幾個身影走過來,他們扛著屍體到了竹林旁,將幾具屍體好似麻袋一樣丟入這血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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