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在中軍帳裏,讓上官勇陪他說了一夜的話。第二天天亮之後,帳外大雨依舊,白柯卻跟上官勇說要走了。


    小王爺接下來要去哪裏上官勇問道。


    白柯笑道:我回我師父那裏去了,上官將軍,接下來你要班師回京了嗎


    江南戰事已了,我必須回京去了,上官勇說:小王爺何時回去


    我父王就快要迎娶正妻進府了,白柯還是笑道:等我父王娶正妻之時,我會回京城去。


    上官勇直到此時,才想起來這個從京城那裏傳來的消息,白承澤要娶正妻,那麵前的這個小孩怎麽辦想到了安錦繡和安元誌昔時在安府裏的日子,上官勇就陰沉了臉,庶子的日子怎麽會好過


    上官將軍,你送我出營吧,白柯拉著上官勇的手道。


    小王爺,上官勇親手為白柯穿上了蓑衣,教白柯道:不管將來如何,你先在李老元帥那裏學好本事,皇室,官場上的事我不好說,不過隻要你有本事,在軍中就一定能闖出一番天地的。


    那等我從軍的時候,上官將軍會幫我嗎


    上官勇想說,等你長大,我可能早已卸甲歸田了,但看著白柯這雙像極了安錦繡的眼睛,上官勇又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來,隻得道:到時候,我自當為小王爺效犬廬勞。


    我記下上官將軍的話了,白柯拉著上官勇的手,往中軍帳外走去。


    白柯的四個護衛這時站在帳外,看到白柯出來,一起衝白柯行禮道:小主人。


    免禮,白柯說了一聲。


    上官勇看帳外的地,積雪被雨水這一衝,簡直就成了一個爛泥潭,他伸手就想抱白柯。


    白柯這一會兒卻搖頭拒絕了上官勇的好意,道:上官將軍,路總要我自己走的。


    上官勇聽了白柯的話後,愣怔了一下,這才想起,這個小王爺可不是他能照顧一輩子的人。


    安元誌這時慢慢走了過來,看到穿著蓑衣的白柯後,便躬身行了一禮,道:小王爺要冒雨離開嗎


    軍中事務繁忙,我就不打擾了各位,白柯踩著雪水化成的泥潭往軍營外走著,路過安元誌的身邊時,目光幽深地看了安元誌一眼。


    安元誌嘴角上挑,給了白柯一個看不出意味來的笑容。


    一行人送白柯五人出了轅門,白柯上了一個護衛騎著的馬,跟上官勇道:等平寧醒來後,代我跟他說聲對不起,日後我回京後,會去找他。


    上官勇衝白柯拱手道:末將記下了,小王爺一路上多保重。


    五人四騎在大雨中,離開了衛駐紮在江邊的軍營。


    等身後的軍營已經看不見了時,帶著白柯的護衛問白柯道:小主人,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白柯冷道:去東陽城。


    護衛把馬頭往東一撥,幾個人往東陽打馬加鞭而去。


    安元誌站在轅門口,看著白柯走了後,問上官勇道:姐夫,小王爺他們離了我們這裏,接下來要去哪裏


    上官勇轉身回營道:他要回李老元帥那裏去了。


    安元誌低頭撇了撇嘴,刑子滿嘴的謊話,不過想想白柯那張清冷的小臉,被他那樣攛掇著,白承澤的五王府日後一定雞犬不寧,他已經等不及看到,那個康氏女被白柯害了後,白承澤會是一張什麽臉了。


    你找誰就在安元誌跟著上官勇往轅門裏走時,聽到了身後有兵卒的喝斥聲,他轉過身一看,一個全身濕透,落湯雞一樣的小男孩站在了轅門外麵。


    上官勇這時也停步轉身,看著這個男孩道:你是何人


    男孩聽了上官勇的問,身子往後縮了縮,隨後就給安元誌跪下了,喊了安元誌一聲:大爺。


    安元誌一聽這男孩的聲音,就罵了一句:娘的


    上官勇說:你認識他


    他就是你兒子救下的那個範舟,安元誌沒好氣地道。


    上官勇打量一下跪在地上的這個男孩,看著這男孩瘦得身無二兩肉的小身板,上官勇就皺眉,說:不是送你回鄉了嗎你怎麽又回來了


    範舟額頭觸著地道:小人是來給小少爺當玩具的。


    安元誌忙就開口道:姐夫,這就是我們的說笑,哪裏有拿人當玩具的範舟,既已查明你是無辜之人,你就跟你的哥哥姐姐一起好生過日子去吧。


    我答應過小少爺,範舟說道。


    那個小屁孩兒,能知道什麽事安元誌往範舟的跟前走了幾步,說:你快回去吧。


    範舟抬頭看向安元誌,臉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凍的,白裏透著青色,看著有些嚇人。


    安元誌看看這男孩的臉,道:你是不是病了


    範舟兩眼一翻,歪倒在安元誌的麵前,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安元誌,他不止是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把他帶進來,讓大夫看看吧,上官勇說道。


    安元誌說:我們要收下他


    你負責看著他吧,上官勇說:等他醒來後再說。


    安元誌隻得命人將範舟抬進了軍營裏,覺得自己這兩天跟孩子犯衝,來了一個白柯讓他堵心了一夜,這會兒又來了一個範舟磨他。


    房春城這時帶著人走到了轅門這裏找上官勇,看看站在轅門這裏的人,小聲跟上官勇道:柯小王爺回去了


    剛走,上官勇把房春城往自己的中軍帳裏讓,道:他本就是私服前來,不見將軍,還望將軍不要放在心上。


    房春城走進了上官勇的中軍帳後,就笑道:衛朝,你將五殿下困在林家大宅裏,這會兒又對他府中的小王爺照顧有加,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上官勇用手搓了搓臉,道:我與五殿下有隙,不過與柯小王爺在京城之時就認識,大人之間的事何必牽連上小孩子


    那他日後要是幫著他的父王對付你,你要如何是好房春城問道。


    這事發生了之後再說吧,上官勇心裏也沒底地道:小王爺現在還小,不至於此刻就與我作對。


    房春城不知道該說上官勇什麽好,說這個人老好人吧,這個人殺起人來也不眨眼,說這人鐵石心腸吧,這人心軟的時候也多。


    我明日就準備回京了,上官勇說道:不知道將軍還有沒有什麽吩咐


    房春城道:你拿下興城的吉王府之後,我又派人去看了一下,把白笑野和他兒孫們的屍體又都看了一遍,昨天我派去的人來跟我複命,我想你得見見我的這個手下。


    那他人現在何在上官勇忙問道,聽房春城這麽一說,他就知道白笑野之事可能出了意外了。


    來啊,房春城衝帳外喊了一聲。


    一個幕僚模樣的中年人應聲走進了帳中,進來就衝上官勇一躬身道:學生見過上官大將軍。


    把事跟上官大將軍說了吧,房春城道。


    幕僚便道:大將軍,學生去了吉王府的停屍房,白笑野的兒孫裏,少了一人。


    安元誌那時候從淮州也給上官勇傳過消息,說是白笑野的兒孫裏逃了一人,隻是上官勇命人去興城周圍的十裏八鄉都查過了,並沒有找到吉王府的逃脫之人。這會兒聽了這幕僚的話後,便道:你能肯定


    他兩年之前,還是白笑野身邊的門客,房春城道:吉王府之事,他比我們這裏的任何人都要清楚。


    少了何人上官勇問這幕僚道。


    少了白笑野的一個庶子,名叫白嶂。


    白幛,上官勇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道:你能畫出他的畫相嗎


    衛朝,房春城說:這個時候你就是把他的畫相貼出去了,這個白幛還能在江南這裏等著你去抓他嗎


    那將軍的意思是


    幕僚從袖口裏拿出一紙畫相,送到了上官勇麵前的桌案上。


    房春城衝幕僚一揮手,道:你退下。


    幕僚沒敢多話,退了下去。


    上官勇打開畫相,畫上的人是個年輕的公子,相貌英俊,帶著一股書生氣。


    房春城道:興王之事,你也要給聖上一個交待。


    興王爺是被水匪所殺,上官勇放下了手中的畫相,道:這個我已經寫了折子呈給聖上了。


    是興王庇護了這個白嶂,房春城道:這樣一來,你就更不用為興王之死負責了。


    這可是房春城為自己著想了,上官勇點頭道:將軍說的是,白笑野之妻林氏就是藏身於興王府,興王與吉王勾結之事,本就證據確鑿。隻是,這個白幛要怎麽辦


    他要是識相,就一輩子隱姓埋名,若是想找你報仇,那你正好將他捉拿歸案,房春城說:他要尋死,你就成全他。


    上官勇手指在白幛的畫相上敲了敲,抬頭看向房春城道:此次剿滅江南水匪,我幸得將軍的大力幫忙,若無房督師,這一次我一定會铩羽而歸,所以回京之後,我會向聖上為將軍請頭功的。


    這正是房春城想要的東西,聽上官勇這麽痛快的答應了,房春城衝上官勇笑著一拱手道:我替江南水師的眾兒郞,多謝衛朝了。


    將軍客氣了,上官勇心裏也有自己的打算,安錦繡想過與江南的清貴人家交好,為他們日後安好退路,現在江南官場中人被自己得罪光了,江南清貴第一家的林家更是被他滅了門,與房春城這個江南水師總督交好,也不失是一個補救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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