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瞬間垮了臉,“那人才不是我未來夫婿,我不要嫁人。”"嫁人為婦,哪有當大秦公主來得痛快?"


    "二姐姐尚未出嫁前,活得多麽肆意自在?""可自從出嫁後,便要跟著李由去西南之地的益州出任郡守。"


    “那裏本是滇國的領土,前幾年剛剛被章邯劉季納入大秦版圖,益州之地多瘴氣不說,還多猛獸毒蟲,二姐姐那般嬌貴的一個人,竟也陪著李由待那在,一待便是五年之久。"


    六公主不滿得很,"算一算時間,我已有五年時間不曾見二姐姐。"“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與二姐姐分開這麽久,就因為二姐姐嫁了李由,要隨著李由去當


    值。"


    長姐死得早,死時她剛剛出生,所以對長姐沒什麽印象,但二姐姐便不同了,是領著她長大的人,在她心裏,二姐姐分量不比阿父分量輕多少。


    本以為這種姐妹情會持續到老,但自從二姐姐嫁了人,她便鮮少能見到二姐姐了,不是隨著李由去三川當值,便是隨著李由去益州,好好的一位公主,竟與普通婦人沒什麽區別。


    她不喜歡這種二姐姐。她更喜歡婚前肆意灑脫視關中子弟無一物的二姐姐。


    “二姐姐嫁了人,我們姐妹便難得一見。”六公主撇了撇嘴,“我若嫁了人,豈不是如二姐姐一般,連自己的家都難回?”


    “我才不要這樣。”"我不要嫁人,我要永遠當大秦公主,永遠陪著阿父與兄弟姐妹。"


    嬴政挑了下眉,目光落在六公主臉上,"想你二姐姐了?"


    “不想。”


    六公主把臉扭在一邊,原本脆生生的聲音此時硬邦邦,“她心裏現在隻有李由,我想她做什麽?"


    “我才不想她!”


    贏政收回視線,"不想也罷。"“十日後你二姐姐抵達鹹陽,你若不想她,倒省得去接她。”


    六公主耳朵動了動。


    贏政轉身離開。


    小寺人尖聲唱喏,"陛下起駕——"“阿父慢走。”六公主起身送贏政。


    贏政身影消失在長廊


    盡頭,六公主坐回自己位置,衣袖攤在案幾處,袖口裏伸出一隻胳膊來,掌心向上撐著臉。


    "公主真不去接二公主?"


    心腹侍女躬身添上半盞茶,"二公主與公主那般要好,公主若不去,二公主怕是會傷心。"


    六公主哼了一聲,"她有什麽好傷心的?"


    “她心裏想的眼裏瞧的隻有李由一個人,早就把我這個妹妹拋在腦後了,才不會傷心我不去接她。"


    "公主這話便是氣話了。"


    心腹侍女莞爾,"二公主心裏若不想著公主,怎會月月給公主送益州之地的吃食?"


    “章邯與王離對十一公主那般上心,也不過每月送一次東西,可二公主給公主送東西的頻率,卻是兩月送三次的,比他們對十一公主還要頻繁。"


    想起二姐姐不遠萬裏給自己送的東西,六公主聲音少了幾分方才的冷硬,“她不止給我送,還給阿父十一送。"


    "她對我好,可對旁人也好,這樣不唯一的好,其實算不得好。"


    "怎不是唯一了?"


    侍女笑了笑,“陛下十一公主有的,公主也有,可二公主單單給公主送的,卻是陛下與十一公主不曾有的。"


    "如此算來,公主在二公主那裏還是獨一份的好。"


    "二公主待公主這般好,公主若不去接二公主,那便有些薄涼了。"


    “要知道二公主已離家五年之久,公主與二公主已經五年不曾見麵了,公主難道不想二公主嗎?"


    六公主垂了下眼。


    想,如何不想呢?可二姐姐有了李由,她已經不是二姐姐最親密的人了。


    “我才不想她。”


    片刻後,六公主嬌嬌開口,"她既有了李由,便不再是與我最親的二姐姐。""女人就是有這點不好,一旦成了家,心裏便隻想著男人,把自己的姐妹全給忘了。"


    "千葉,阿父給我相中的夫婿叫什麽名字?&#34


    ;六公主驕橫開口,"傳我的話,打斷他的腿,見一次打一次,看他還敢不敢求娶我!"


    “阿嚏!”


    治粟內史府,左丞相馮去疾之子馮翔重重打了個噴嚏。


    治粟內史的孫子與他自幼交好,聽到聲音不由得向他看去,"著涼了?"


    "近日天氣雖炎熱,但也入了秋,該添衣時要記得添衣,莫學那些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兒郎,老了才知道後悔。"


    "我知道。"


    馮翔接過侍從遞過來的帕子,抬手擦了擦臉,“我才不是那種輕狂人,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那便是有人在背後偷偷罵你,別是你那位——"


    “慎言。”馮翔皺了皺眉,打斷好友的話,"公主的事情豈是我們能置喙的?"


    "好,好,不說。"


    好友伸手拍了拍馮翔肩膀,"那位公主不能提,咱們便去瞧能提的小公主。"


    “十一公主年齡雖小,主意卻大得很。”"且等著吧,鹹陽要變天嘍。"


    馮翔不置可否。


    主意大的人怎會隻有小公主一人?大秦的這些公主們個個有自己的想法,不比關中兒郎弱多少。


    兩人結伴而行,很快抵達花廳。


    治粟內史不止邀請了王琯與李斯,連朝中重臣都一並下了帖子,左丞相馮去疾,將軍馮劫,都在被邀請之列。


    若是換成旁人,這些重臣未必會賞臉,但治粟內史不一樣,在他當值期間,大秦由空空如也的國庫到財大氣粗一擲千金去修路,雖說有小公主帶來的各種種子以及各種工廠的功勞,但治粟內史也功不可沒,對於這樣一位有能力且作風清正極得帝王看重的人,朝臣們都願意給他這個麵子,在這種敏感時間登門赴宴。


    這種宴會自然少不了自家兒郎,朝臣們單獨一席,兒郎們便在另一處的席麵,在拜見過公主鶴華之後,兩撥人各自入席,中間由玻璃屏風隔著,各自的席麵推杯換盞,熱鬧異常。


    但熱鬧中也暗藏機鋒,鶴華為君,端坐主位看治粟內史與丞相王琯的往來交鋒——


    />"丞相,天賦二字最不講道理,卻也最講道理。"


    治粟內史道,"如韓信,在沒有去往北疆之前,他籍籍無名,潦倒不堪,但去了北疆戰場之後,便是龍入大海,虎生雙翼,讓一代名將如蒙大將軍都連連稱奇,讚不絕口。"


    “什麽是天賦?這便是天賦。”


    “普通人日以繼夜的努力,不及有天賦之人的動動手指。”"在天賦異稟之人的襯托下,什麽勤能補拙笨鳥先飛,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王琯微抬眼,"治粟內史所言甚是。""普通人若遇到有天賦之人,連一較高下的資本都沒有,隻會被對方踩在腳下永不翻身。"


    "可若以天賦論,在座諸位誰能比得上當年的甘羅?"“莫說在座諸位,縱然細數華夏曆史,也尋不到第二個能十二歲拜相的人。”


    甘羅的祖父是甘茂,大秦名將,出將入相。


    惠王時期,甘茂嶄露頭角,武王時期,甘茂拜左相,封將軍,昭襄王時期,甘茂為奸人所構,棄秦奔齊。


    甘茂的一生跌宕起伏充滿傳奇,然而這樣的一個人,與他的孫子甘羅相較,卻仍不夠傳奇,因為他的孫子在十二歲的時候不費一兵一卒,便讓秦國得十一座城池,彼此十五歲的嬴政龍顏大悅,封甘羅為上卿,位比丞相。


    甘羅,十二歲拜相,大秦最傳奇的臣子,沒有之一。


    "然而多年後,甘羅銷聲匿跡,而我們這群天賦遠遠不及甘羅之人,卻成為大秦重臣,輔佐陛下治理天下,左右著千千萬萬的生死榮辱。”


    王琯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若以天賦論,我們是甘羅的手下敗將,可若論對大秦的貢獻,甘羅卻遠在我們之下。"


    "天賦或許重要,但心性與身體更為重要。"“有天賦之人若走了歪路,其天賦不如沒有。”


    “普通人若有一顆堅毅仁善寬和之心,未來縱不能揚名於天下,也能給他所治下的黔首帶來安寧祥和。"


    眾人心頭一凜。


    似甘羅那種人能有幾個?華夏幾千年曆史,也不過隻出了一個甘羅。


    這個世道上,終究還是普通人更多,如他們一樣的普通人,在甘


    羅耀眼光輝下黯然失色的普通人。


    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努力與能力,盡管是陪襯,盡管無人知曉他們,但他們還是在各自的官位上盡心竭力,將他們誓死效忠的大秦治理成太平盛世。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最好的例子。"


    王琯聲音緩緩,"千百年後,史書工筆下我們遠不及甘羅出彩傳奇,但青史幾章,章章都會有我們的故事。"


    蒙毅眉頭微動。


    李斯輕捋胡須。


    馮去疾麵上有一瞬的失神,馮劫往嘴裏送了一口酒。


    王琯目光落在治粟內史身上,"蒙上卿明察秋毫簡在帝心,治粟內史讓國庫充盈,廷尉大刀闊斧的改革,左相選賢任能,禦史大夫直言敢諫。"


    "後人翻開大秦史錄,必能看到我們的存在,一顆星星形影單隻,但若是群星,則是璀璨銀河,敢與日月爭輝。"


    "不錯。"


    馮劫放下酒盞,朗聲開口,"誰說普通人一定便是碌碌無為?"“我這個普通人雖不能隻手擎天,可也是大秦不可缺失的朝臣!”


    馮去疾頷首,"為人臣者,能力固然重要,但比能力更重要的,是忠心與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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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這些話說在眾人心窩上。


    他們不是甘羅,他們是陪襯甘羅的綠葉,所以他們更能共情王琯的話,因為他們就是王琯嘴裏的普通人。


    所以當左丞相馮去疾與禦史大夫馮劫開口後,其他人慷慨激昂附和——


    “正是這個道理。”


    “有才之人多恃才傲物,眼高於頂,不服管教,不甘人下,為人做事由心不由事,這種情況下,十分的天賦能發揮出一二分便已是頗為不易,把天下交給這種人來治理,是覺得此時已是太平盛世,縱然來幾個禍害九州的蛀蟲也無妨?


    “誰說有天賦之人便一定桀驁不馴了?”治粟內史被噎得一室,公主不服管教嗎?還是公主是九州蛀蟲?


    常年與糧食賦稅打交道的老內史在嘴皮子上的功夫遠不及眾人,聽眾人議論紛紛附和王琯的話,便再也忍不住,有些口不擇言,你們莫要忘了,大


    秦能有今日之繁榮,全是公主之功!


    老內史,您這句話便有失偏頗了。


    禦史大夫馮劫眉頭微皺,公主的確有大才,此事世人皆知,但老內史也莫要忘了,公主被天書選中時隻是一個三歲半的孩子,一個三歲孩子說的話,在座之人誰能當真?誰會當真?


    但陛下當了真,且對公主極為重視,是以,公主之才才能傳遍天下,讓大秦國力蒸蒸日上。此事乃陛下成全了公主,而非公主讓陛下成為千古一帝。


    如果公主沒有陛下,公主隻會被人當成不詳之人,幽困深宮。


    “但陛下哪怕沒有公主,卻仍是功蓋三皇五帝的始皇帝,其國力會受影響,但陛下不會受絲毫影響。


    因為陛下之英明,從不建立在公主之上。“而公主,卻需要借助陛下才能施展自己的才能。”


    禦史大夫看向治粟內史,老內史,您縱是酒後失言也無妨。但陛下與公主孰輕孰重,卻不是您三言兩語便能顛倒黑白的。


    治粟內史啞口無言。


    他沒辦法反駁禦史大夫的話,因為禦史大夫說的都是大實話。——陛下可以離開公主,但公主卻離不開陛下。


    同樣的道理,如果大秦未來的執政者從陛下變成公子扶蘇,那麽公主的才能不會受任何影響,依舊能夠施展。


    可若是公主做了執政者,繁瑣的政務會讓她無心鑽研天書世界傳授給她的知識與技術,從而變成一個與公子扶蘇沒什麽兩樣的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選擇公子執政公主輔佐呢?


    治粟內史張了張嘴,想反駁卻找不到合適的話。熱鬧酒宴陷入安靜。


    楠木屏風後,身著常服的嬴政眉梢微挑,目光落在主位上的鶴華身上。


    小公主瞧著說話一針見血的禦史大夫,似是頗為認同他的話,在一片平靜中,脆生生的聲音讚歎開口,“禦史大夫,你說得很對,是阿父成全了我,而不是我成全了阿父。”


    處於夾縫中沒有開口的李斯稍稍鬆了一口氣。


    公主最大的優點是善解人意,驕縱卻不矯情,不會因為朝臣們的幾句話便


    擺臉色大鬧,將陛下的情緒穩定遺傳了十成十。


    不會輕易勃然大怒,那麽再怎樣針尖對麥芒的局麵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斯看向鶴華。


    不止李斯,在鶴華開口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鶴華身上。


    他們的確喜歡這位給大秦帶來無數好寶貝的公主,他們能接受她的掌權與地位越來越高,但他們接受不了她對帝位生出覬覦之心。


    盡管大秦自強盛以來便不停打破常規,但對於千百年來都是男人掌權的時代,出現一個女性執政者這種事情還是太超前。


    你們常說,士為知己者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對阿父的儒慕裏也有這種思想。鶴華道,“阿父讓六合一統,可這個世界上不止眼前的九州,還有其他幾洲。”


    “五大洲四大洋,而今的大秦不過剛把亞洲納入版圖,至於其他地方,卻還尚未涉足。”


    “我最大的心願,便是實現阿父的抱負,大秦不僅要著眼當下九州,更要放眼未來,用天書世界的話來講,便是征途是星辰大海。


    那麽如何能征服星辰大海呢?首先要有路,有船,有指南針,有先進的技術。


    鶴華拍手。


    呂雉會意,立刻讓人送上船樓模型與火車模型。


    船樓是鶴華的小組作業,她是組長,每一個步驟她都記得很清楚,醒來之後做出半人高的船樓模型並不困難。


    難的是火車,每個國家的火車高鐵都是秘密中的秘密,不可能透露給外人,哪怕參加市裏組織的青少年科學展,她也隻能抱回來一個類似於小孩兒玩具的小火車,然後根據上網課時查到的資料,一點一點聯合墨家钜子把玩具小火車做成現在模型。


    船樓與火車擺在中央,宴席朝臣無不驚歎。


    陸路上的絲綢之路已被王賁打通,且王賁是不世出的絕世將才,順著絲綢之路將西域諸國盡收大秦麾下,將大秦疆域向西擴張數千裏。


    至於海上的絲綢之路,此時也正在拓展,船隻有,但遠不及鶴華命人拿出來的船樓來得震撼,船樓震撼,但更讓人震撼的是火車,不用馬車拉,自己便能一圈一圈去轉動。


    有了船和火車,便能讓我們的東西更快送到世界


    各地,換取數不清的金銀財寶。


    鶴華道,但這兩種東西的建造會耗費無數人力物力,甚至會將國庫多年來的積攢揮霍一空,對於這種事情的解決方案,我的建議是拓展其他生財之道。


    又一個模型被侍從送上來。


    與剛才的火車輪船不同,這個一個他們眼熟但又不眼熟的東西,有點類似於時下的織布機,但又與織布機完全不同,當侍從擺弄片刻,織布機開始自己織布時,他們瞬間便悟了。


    ——這是能夠取代手工織布的東西!


    自動織布機,織布速度是現在手動織布機的八倍。鶴華道,這種織布機一旦大規模使用,我們銷往海外的東西便不會再出現斷貨沒貨的現象。


    當然,這種機器也會讓很多人賣不出自己織的布。


    這種情況下,當由官方組建工廠,擴招工人,讓越來越多的人進入這個行業。


    這個機器會讓很多人失業,但當工人能夠熟練使用機器時,它會給工人帶來更高的收入,讓我們因為造船開路而入不敷出的國庫迅速充盈起來。”


    屏風後的贏政懶懶挑眉。


    ——既然借治粟內史的府邸宴請所有朝中重臣,那麽他的小十一便不會隻帶來這些驚喜,更多的驚喜在後麵,她還沒有拿出來。


    蒙毅視線落在自動織布機上。


    自動織布機的確是個好東西,織出來的布細密又好看,隻是花型有些少,仍需要钜子去調試,他身上的外衫便是最好的例子。


    那日小公主神秘兮兮送給他一匹布,他便懷疑小公主又弄了新鮮東西過來,但小公主不說,他便不多問,隻命人裁了衣服穿在身上,而今看來應是自動織布機織出來的布,小公主送他做實驗。


    蒙毅笑了笑,抬手捏了下衣袖。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動織布機上。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有人擦了擦眼,才去看被侍從擺弄後自動織布的織布機,然後再一次驚歎,在讓人意外的這種事情上小公主從來不讓人意外。


    他們的小公主身上蘊含著無限可能。這種無限潛力能讓千古一帝更上一層樓,更能讓這


    個世界為之改變。


    她懂的不止是技術,還有思路。


    怎樣建廠,怎樣安置工人,怎樣讓銷路最大化,她一清二楚,不需要讓旁人拿主意。


    她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型的人才,更是一個能夠統籌天下的人。


    ——她對政治的敏感度對市場的把控度遠在眾人之上,她看到的不僅僅是大秦百年內的事情,更能看到千年以後的世界。


    這是她與普通人最大的差別。


    她站在巨人肩膀上,可以帶領大秦避開所有坑所有彎路,選擇最直接的捷徑,將他們的王朝送上千秋鼎盛。


    但前提是她必須是掌舵者,否則她的才能未必能施展,她的規劃未必能達成。


    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所有環節都會受影響,國力達不到,強征海外隻會激起黔首們的逆反,掌控力達不到,縱然將海外疆土全部納為大秦版圖,也不過是各地稱王稱霸,政令不出九州,而向海外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更會拖垮這個看似鼎盛的王朝,拖拽著它一步一步走入深淵。


    從這些機器來看,我的確是個技術型的人才,如果執政者政令清明,我的才能便能發揮到最大。


    鶴華輕輕一歎,可帝王雖多,千古一帝的阿父卻隻有一個,待阿父百年,新的執政者會對我言聽計從,繼續執行阿父征服星辰大海的政令嗎?


    李斯眼皮狠狠一跳。恍惚間,他從這個女孩兒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帝王的影子。


    偌大花廳,所有朝臣陷入沉默。


    是啊,始皇帝陛下隻有一個,雄心壯誌,英明果決,所以他能看得到公主身上的無限潛力,將潛力化為大秦的助力,可若是始皇帝百年之後呢?


    繼承者若平庸,便不會著重海外疆土,國內的工廠也會大打折扣。


    繼承者若暴戾,所有讓王朝興盛的東西都會成為他取樂的玩意兒,他不會在乎公主帶來的東西能給大秦帶來多少效益,他在乎的是公主的東西能不能逗他開心。


    繼承者若是仁君,那他能扛得住不斷變革之下的朝臣言辭刻薄的彈劾嗎?壓得住海內黔首被自動織布機取代之後的洶湧民意嗎?他敢特立獨行,對千年來的體製大刀闊斧進行改革嗎?


    他不敢。


    他若敢,他便不是仁


    君。


    所以當始皇帝陛下百年之後,若想讓始皇帝的政令繼續執行下去,唯一的辦法隻有一個——公主鶴華成為下一個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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