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聽了我的話。米鼎城先是一怔,然後遲疑了起來。


    我也沒有心急,重新坐下,靜靜等著米鼎城的答案。


    良久之後,米鼎城才咬了咬牙,一下子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著我彎腰施禮。


    他一把年紀,還未說話便先施禮,不由得我麵色就是一沉。


    果不其然,米鼎城直起身後,臉上滿是歉意,對我連連賠禮,然後才道,“君子誠之為貴,當初接受這兩片艾葉時,米某就對故友做出過保證,一定不將他的情況告知外人,今日坦白此時,米某已經私德有虧,又怎能再背棄當初誓言?周大師為我米家定墳改風水,米某自然萬分感激。但有吩咐,米某也定然不會推辭,隻是此事卻請萬勿再提起。”


    米鼎城拒絕了。


    念起小王勵的可憐模樣,我心裏忍不住便有一股氣,隻是我自己也明白,米鼎城說的在理,他當初立過誓,此時不願違背。而我答應修正罡氣通道一事,也是早先答應了下來的,當時的酬勞中,並未附加讓米鼎城提供七星艾草消息給我這一項。


    沉默了幾分鍾後,我看著米鼎城,再次開口,“你說的沒錯。君子誠之為貴,修正罡氣通道一事,是我早先便答應了你的,我同樣也會做到。隻是今日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那挖出來的凹坑一時半刻填不上,就算暫時想了法子種上了樹苗,使得罡氣通道重新溝通,那些樹苗也不足以支撐罡氣流轉,便是移栽成木,因氣息不同,罡氣流轉也無法通暢。若是平時也還無妨,但這罡氣通道阻塞已有一段時間,你米家之人命數又是大凶,若這條罡氣通道不能迅速恢複,米家怕是還有大禍事。”


    說完,我也不看米鼎城有些發黑的臉色,自顧又道,“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全港島,甚至全天下,隻有我一人能迅速恢複這條罡氣通道。保你米家氣運無恙。非但如此,我還能另送一場造化給你米家,使你米家祖墳成為真龍穴,保證不出十年,米家便有大貴之人騰空而起。條件隻有一個,便是七星艾草的消息!我非蠻橫之人,成與不成。米先生你自作定奪!”


    這話並非我故意誆騙,米家這罡氣通道想要馬上恢複,僅有一法,那便是利用真龍脈之力。而普天之下,怕是隻有我能隨身帶著一條真龍脈。而若是利用真龍脈疏通罡氣通道,龍脈之力自然會影響到米家祖墳,使其成為真正的真龍穴。定會造福米家後人,可以說是一場天大的造化。


    拿出籌碼之後,我灼灼看著米鼎城,等著他最終抉擇。


    第二十九章 引龍


    米鼎城沉默了下來,腮幫子上的肉不住跳動,眼神也閃爍不斷,顯然內心陷入了極度的掙紮之中。


    我這番話雖然說的滿,但卻由不得米鼎城不信。為何?先前那場尋龍宴上,識出米家祖墳風水的,隻有我一人!梁天心是誰?港島養鬼派太上長老,風水一道全港無雙的大師!這樣一個人物,連米家祖墳真正的風水都沒有認出來,由此可見。港島風水界內,並無可依仗之人。米鼎城隻能信我。


    我盯著米鼎城,緩緩繼續開口道,“自家事自家知,這段時間以來,米家因祖墳之禍遭受了多大困難,米先生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如今,指望那大坑修複,需一月之久,指望那新栽種的幼苗長成,更需數年之功,米家或許能多撐一月,但能支撐這數年光陰嗎?”


    陳述利害之後,我說出了擊破米鼎城心底防線的最後一句話。


    “米先生若是違背昔日誓言。自然是私德有虧,可你身為米家家主,若是任由米家衰落,而不自救,那便是悖逆宗族,敗壞公德!存私德還是秉公德,米先生必須做出個決斷!”


    這句話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米鼎城幾乎是一瞬間,臉上的紅潤氣色全部消失,滿臉變得煞白,原本筆挺坐著的身體,也一下子佝僂了下來,張嘴喃喃動了幾下之後,才終於發出了聲音。


    “我……我說!”


    聽到這兩個字,我心裏也一下子鬆了口氣。


    說起來對付米鼎城,我原不需如此麻煩,隻需一道搜魂術,不管他願不願意,最終我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就如同當初我對屍陰宗那個王林做的一般。


    隻是米鼎城畢竟不是王林,他是港島富商,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一旦出事,必然引來世人矚目。世俗世界裏,終究不是我能隨意幹涉的。更何況,我也有自己的操守,便是玄學界內,也需講究禮義廉恥,辨明誠信是非,更遑論世俗世界。若因自己一己之欲。便要害人性命,那便是墜了魔道,縱是現在無人製裁,將來也必定成為自己的心魔,修行之路也會舉步不前。


    當然。我現在所用的法子,說起來也脫不開“威逼利誘”四字,算不得多光明正大,但好歹不壞人性命,我也非死板固執的性子。事分輕重緩急,不必顧忌太多。


    我看著米鼎城,點了點頭,淡淡道,“你說吧。”


    畢竟是商場廝混的老油子,打開心結之後,米鼎城很快便又恢複了過來,沒著急回答,而是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周大師不必如此急促。此事既然是交易,那自然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妨等明日周大師疏通罡氣通道,恢複我米家祖墳風水之後,我再將這信息告知。”


    我饒有興趣的看了一眼米鼎城。這人倒也光棍,撕破臉皮之後,也不再做表麵功夫,赤裸裸的開始談交易。


    我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節,點點頭。“此言在理,那一切便留到明日再說。”


    言畢,我便起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了。


    我要的也隻是米鼎城點頭而已,倒是不急這一天兩天。反正米家跑不了,到時候米鼎城若是反悔,道理可就不站在他那邊了,我有無數種方法讓他開口。


    米鼎城見我回去,卻是湊了過來。硬要送我。


    我點點頭,並不在意,任由他把我一路送到了房間門口。


    到了此處,我正要推門進去,米鼎城卻又開口叫住了我,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周大師……我那故友是個性子執拗之人,他若是不肯透漏消息,你會如何?”


    我先是一愣,然後有些啞然失笑。米鼎城已經決定違背誓言,現在這話就有些當婊子還立牌坊的意思了,我心裏也不在意,思索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道,“凡人皆有所求。凡物皆有價值。我隻要七星艾草,價錢由著你那故友開,自然會讓他情願交出……當然,若他真固執己見,說什麽也不願配合,我也向你保證,不會傷他性命,你看如何?”


    米鼎城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連連對我點頭致謝。


    我擺了擺手,不再多言,舉步回了房間。


    依舊還是那個靜謐舒適的客房,但跟昨夜一樣,我依然沒有上床睡覺。


    隱在暗處的梁天心畢竟是個天師,我不知道他會什麽時候來找我,但萬事小心終歸沒錯,我繼續在沙發上打坐調息,靜靜等待。


    這一夜,梁天心依舊沒來。


    我心裏的疑惑更重,忍不住懷疑米鼎城是不是從看出了我的真實修為,或者感應到了瞳瞳和蛇靈的存在。


    思索許久之後,我心裏拿定了主意,先解決米家之事,完事之後,梁天心還是不來的話,那我便去養鬼派走一遭,不管怎麽樣,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留著個天師隱藏在暗處,我心裏總得提著個小心。


    跟昨日一樣,一大早米鼎城便親自過來。陪我一起吃了早飯,然後便迫不及待的帶著我,再次來到米家祖墳的那個凹坑處。


    昨日我走的時候,這裏才剛搭好了一個類似拱橋的架子,今日再來,上麵已經鋪好土,種好了小樹苗,或是因為米鼎城又開了懸賞,一大早那些建築工人們便已經開工填土了,三四輛大型挖掘機同時工作。邊緣處已經被填上了一些,從他們熱火朝天的幹勁來看,怕是隻需二十天,就能將這個大坑完全填平。


    我走近那些剛種下的楓香樹幼苗看了看,昨夜種下的樹苗現在已經帶了幾分罡氣。隻是還非常微弱,跟我推測的一樣,根本不足以支撐罡氣流轉。


    我轉頭對米鼎城道,“讓這些工人們暫時停工,從這裏撤離。”


    法不傳六耳。稍後無論引動龍氣還是罡氣,威勢都不會小,留這些普通人在這裏,難免會傳些風言風語出去。米鼎城也不多問,馬上便安排老管家去跟那些工人們溝通。不一會兒,幾台挖掘機便停止了工作,工人們帶著好奇,一邊朝我們這邊看,一邊快速的離開了這裏。


    等他們一走,我讓米鼎城等人也退後。離開這片林子,然後自己走到那搭起的架子上,拿出了玉環。


    隨著修為的增進,尤其是道炁也一下到達識曜圓滿之後,我便不再需要吸收玉環之內的真龍脈,平日玉環隻留在那相柳皮袋之內,已經有很久沒拿出來了。


    看著玉環,我便忍不住想起姽嫿,繼而想起那天被從火神廟裏驅逐出來的過程。


    那個虛幻又真實的所謂天道,到現在我也不能理解它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我唯一明白的是,它擁有絕對的力量,在沒有挑戰它的力量之前,我隻能遵守它製定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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