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想著這些紛亂的事情,許久也沒有理清思緒。我索性也不再做無謂的思索,把手電筒的光照到手裏的貝殼上,仔細查看了一番,這貝殼很普通,內壁瑩潤的光澤能看出這貝殼有些念頭了,外壁上僅有一些淺淺的淩亂紋路,看起來跟平日見到那些最普通的貝殼也沒什麽區別。


    就在我準備將貝殼收起來的時候,腦子裏忽然想起我自玄學會得到的那些火曜石。當初得到的十塊火曜石,拚在一起正好是火神廟石碑上那“東君司命,熒惑守心”八字之中的“命”字。


    當時我不解其意,直到後來日蝕之日,南宮和葉翩翩他們把我救走時,才感覺到那些火曜石上的“命”字,發出了耀眼光芒。事後我又仔細研究過那十塊曜石,隻是自那以後,曜石上的“命”字痕跡便黯淡了許多,隻剩下一道極淺的痕跡,幾如不存。當時我有過推測,覺得是這個“命”字本身含有某種力量。但那天將我從京城送到火神廟之後,上麵的力量便耗盡了,所以後來使用那些火曜石時我也沒在意。


    而此時我之所以想起來那個“命”字,就是因為這貝殼外壁上的淺色紋路,看起來跟那些火曜石上的“命”字痕跡很像!


    我連忙將身上剩餘的幾顆火曜石取了出來,對著手電筒的光芒,仔細比對一番,發現兩者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讓我一下子又陷入了謎團之中。


    李老爺子是玄學會的核心人物,在巫道之爭中的立場可想而知。可當日在玄學會後山,他非但沒有出手,這最終救了我一命的火曜石,多半也是經由他送到我手裏的……這又是為何?


    還有葉翩翩和葉嫋嫋,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要說沒有關係,那肯定不可能,可她倆偏偏一個在玄學會,一個跟在南宮身邊!


    李老爺子究竟是敵是友?他對巫族之人又是什麽態度?


    我正想的出神之時,身旁忽然傳來一聲咳嗽聲。我趕忙轉頭一看,卻是張坎文從調息中清醒了過來。


    暫時壓下心裏紛亂的思緒,我小聲對張坎文問道,“怎麽樣?好點了嗎?”


    張坎文此時麵色已經紅潤了許多,點點頭道。“道炁消耗過度而已,已經恢複了過來。”


    話音剛落他便站起身來,轉頭在四周無盡的黑暗中緩緩掃視一圈,嘴角露出了笑容,“咱們這才算是進來了……真正的殷商王陵!”


    我眉頭微皺,真正的殷商王陵?


    張坎文點頭輕笑,“沒錯,殷墟內的殷商王陵,方圓二百餘裏,不過是外圍極小的一部分罷了。商朝乃是一統華夏的王朝,王陵怎麽可能僅有那區區彈丸之地?”


    我這才心下恍然,怪不得剛才我們走到那通道盡頭時,麵前已是石壁,原來是內有乾坤。回想剛才張坎文帶我進來時的方法,別說那些科考人員,便是玄學界之內,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參透其中的玄妙,進到此處。


    我正要出聲詢問張坎文下一步的計劃,可還未開口。張坎文的麵色忽然一變,皺眉說道,“有人進來了,咱們先躲起來!”


    他話音剛落,我也隱隱聽到身後有細微的動靜傳來,連忙關閉了手電筒,招呼著小僵屍,快步走到張坎文身旁,三個人一起蹲下來,將身形徹底隱藏在黑暗中,小心的回頭看著身後之處。


    第八十六章 撲朔迷離


    張坎文說過,殷商王陵內,天然屏蔽靈識,再加上四周絕對黑暗的環境,我們隨意往地上一蹲,根本不擔心會被別人發現。至於後麵跟進來的人,我心裏也大概有數,多半是韓家。


    韓家人雖然不如張坎文對此地了解,但既然張坎文都沒能進來,韓家天師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闖進來實在太正常不過。所以我心裏一點也沒有奇怪,隻想躲在那裏,等韓家天師離開之後,我們在自行行動。


    隻是等我看清楚進來之人時,卻一下子愣住了。


    根本不是韓家人!


    進來之人手中同樣持有強光手電筒,在這漆黑如墨的環境中,顯得異常清晰。強光背後的人影雖然因此顯得黯淡,但以我的目力,輕鬆可以看清楚這些人的麵目。


    這群人共有六個,所有人都是一身道觀法服,儼然是六個道士!而且從這道觀法服上,明顯能看出來來,這幾個道士,乃是龍虎山天師教之人!


    道家服飾皆有講究,正一道經《三洞法服科戒文》有雲,“一者初入道門,平冠黃帔;二者正一,芙蓉玄冠,黃裙絳褐;三者道德,黃褐玄巾;四者洞神,玄冠青褐;五者洞玄,黃褐玄冠;六者洞真,褐帔用紫紗,以青為裏,飛清華裙,蓮花寶冠;七者三洞講法師,如上清衣服,上加九色,若五色雲霞,山水袖帔,元始寶冠,皆環佩執板獅子文履,謂之法服。悉有天男天女,玉童玉女侍奉護持,不得叨謬,諸天敬仰,群魔束形,子其勉之。”


    這段話便是天師教道士衣著規範,其中初入道門者便是普通人,而從二階正一道士開始,著芙蓉玄冠,穿黃裙絳褐者,便類比玄學之中的地師尋龍境界,以此類推,四階道士便是識曜境界,乃是識曜初期,五階洞玄乃是識曜中期,當初那龍虎山玄壇殿殿主陳揚庭,便是五階洞玄道士。


    一直到七階三洞講法師,便是天師境界!著上清衣服,衣加九色,戴元始寶冠,袖帔山水。腳下踩獅頭法靴,手中執象牙玉板。而此時進來這六個道士,其中三人,便是如此打扮。


    剩下的三人,也都是紫紗華裙,蓮花寶冠的六階道士!


    天師教一下子來了三個天師,三個識曜後期!我心裏暗暗震驚,轉過頭去,跟張坎文對視一眼,發現他也是一副驚駭模樣,眉頭緊鎖,顯然跟我一樣不明所以。


    我們和韓家人前來此地,都是為了那井鬼,可這事跟龍虎山有什麽關係,他們為什麽過來插一腳?莫非是當初陳揚庭臨死前曾將深圳的事通知過龍虎山?那那樣的話,龍虎山會直接去深圳,或者直接去找韓家才是,幹嘛要來這裏?


    更何況,這六個道士,全都身著法服,這一點奇怪。


    天師教服飾雖然講究,可法服隻有在一些重要慶典祭禮上才會使用,平時不管一階入門道士,還是七階天師道士,穿的都是道士常服,如得羅衣、五嶽冠、雲襪十方鞋之類,斷然沒有閑著沒事穿著法服出來溜達的道理,他們來這裏到底是要做什麽?


    很快,六個龍虎山道士其中的三個天師麵容憔悴的盤坐下去,開始打坐調息,看來剛才進來之時,他們的消耗也極大。而另外三個識曜後期境界的道士,則是分別守在三個天師道士身旁,一邊護法,一邊舉起手裏的強光手電筒,四下裏查探地形。


    他們和我們的距離比較遠,依靠他們手電筒的強烈光源我才能看清楚那邊,所以我並不擔心被他們發現,隻是等那三個天師醒來之後,我們距離這麽近畢竟還是個麻煩,我轉過頭跟張坎文比了個撤離的手勢,張坎文點頭同意之後,我便叫上小僵屍,三個人一起悄悄撤開。


    一路上我們也沒有交談,張坎文選了個方向,用衣服包住手電筒,借著細微的光亮,帶著我們一路不停的朝前方走過去。


    大約走了五百米的距離,我們麵前出現了一排正方形石塊,每一塊石頭都有兩米見方,筆直的排列在那裏,張坎文朝著石塊後麵指了一下,然後帶著我們迅速躲到了石塊後麵。


    到石塊後麵隱住身形之後,我探頭再往龍虎山道士那邊看,這次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光團,其中的人卻是再也看不清了。


    此處距離已經足夠安全,不擔心說話會被那些道士聽到,我連忙對張坎文問道,“龍虎山的人為什麽來了這裏?”


    張坎文搖搖頭,“反正總不會是為了那井鬼……看來咱們判斷有誤,這王陵內,春祭之日怕是還有其他什麽事情發生。”


    我點點頭,龍虎山這麽大的陣仗,顯然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本來有韓家人摻合進來就夠麻煩了,現在又來了個龍虎山,隻怕我們這次行動很難順利了。


    沉默了一會兒,我又問張坎文,“咱們下一步怎麽辦?直接去找那井鬼嗎?”


    張坎文猶豫了一下,又搖搖頭,“那井鬼最終也是要去春祭之所的,韓家人的目標也是那邊,龍虎山這幾個道士,恐怕也要往那邊去,咱們率先過去,容易被發現,不如先躲在這裏,看看動靜再說……這裏是去春祭之所的必經之路,或許他們路過時,咱們能聽到些有用的信息。”


    他已經做了決定,我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幹脆就在方形石塊旁盤膝坐下,一邊休息,一邊緊盯這龍虎山之人的動靜。


    那三個天師調息所用的時間比張坎文略短一些,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便站起身來,果然像張坎文說的那樣,直接朝我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盡管我知道這王陵內靈識無法離體,但這六個道士從我身旁經過時,我還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緊張到了極點,不過三個天師顯然沒發現我們,一邊往前走,嘴裏小聲交談著。


    他們似乎也非常小心,說話的聲音極為低沉模糊,我隻隱隱聽到“開啟”、“藥”、“一定要拿到”等幾個模糊的字或詞語,然後這六個道士便匆匆走遠了。


    一直到他們周身的光影消失在黑暗裏之後,我跟張坎文核對了一下,他聽到的跟我差不多,根本沒得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商議完畢之後,我問張坎文要不要現在跟過去,他看了下時間,猶豫了一會兒,說春祭開始的時間還早,最好等韓家天師也出現之後,我們再過去,那樣方便避開所有人。


    我點點頭,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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