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緣一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從夢中醒來,枕邊已經一片濕痕,還有淚水源源不斷從他眼眶中流出來,他摸著自己濕透的眼角,心中除了一片悵惘之情,還有陣陣說不上來的隱痛。


    “緣一,你怎麽哭了?”


    溫熱的身體靠在緣一身邊,柔軟的十指摸上他的眼角,繼國緣一怔怔地回神,看到身邊正擔憂望著他的佑果。


    明明隻是睡了一覺,看著眼前的佑果緣一卻突兀地有種恍若隔世之感,緣一猛地伸手抱緊身邊的佑果,將臉深深地埋在佑果的頸邊。


    眼淚再次簌簌而下。


    佑果被緣一滿臉淚水嚇了一跳,現在又被緣一抱住,於是同樣反抱住懷中的緣一,無比擔憂又無比溫柔地摩挲著他的頭發。


    “怎麽了,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佑果玩笑似的說:“是不是做噩夢了?”


    “不知道。”


    緣一搖搖頭,他也說不上來,但似乎下意識地不舍得放開懷中的佑果,環抱著佑果的雙臂緊緊擁住他,繼國緣一眷戀無比地蹭了蹭佑果的臉頰。


    好軟,又好暖和。


    他抿著唇,流著眼淚笑出來。


    ……


    今天的緣一似乎格外的粘人,佑果見他抱著自己不放時淚流滿麵的樣子實在可憐極了,於是便也縱容著沒有讓緣一一直抱著,隻是兩個人保持這個姿勢太久,佑果感覺自己的腿都要麻掉了,還是忍不住拍拍緣一的背說:“好了好了,這都多久啦?”


    緣一一頓,他其實還不想放手,隻不過聽到佑果說腳麻,就算再怎麽依依不舍繼國緣一還是準備放開了。


    誰想到早早醒來後就一直等著佑果和緣一一起出來的詩一直沒等到人,於是決定前來突襲兩個偷偷賴床的哥哥,她走到門邊“啪”地一聲拉開門,正想嘲笑兩個哥哥賴床,結果話沒說出口,被房間裏抱在一起“難舍難分”的緣一和佑果驚地目瞪口呆。


    “你!你們?!”


    詩指指點點,驚愕非常。


    於是在這個美麗晴朗的早晨,佑果還來不及吃頓早餐就先要在自家妹妹麵前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拍了兩下桌麵讓佑果和緣一回神,詩眯著眼睛雙手環胸,氣勢洶洶的樣子:“老實交代,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開始的?!”


    以前仗著兄長的身份佑果在詩麵前總是很優雅威嚴的,但是今天的佑果在詩麵前實在威嚴不起來,垂著眼睛不說話,伸手戳了戳身邊的繼國緣一。


    緣一如夢初醒一般,結結巴巴地對詩說:“也、也沒有很久……”聲音怎麽聽都很虛弱。


    詩不大相信,窮追猛打地問:“沒有多久是多久?總有個詳細的時間吧!”


    繼國緣一莫名其妙的心虛,在詩炯炯有神的目光下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個時間。


    詩在心裏算了算,接著憤憤不平,“來鬼殺隊之前?明明已經很久了!”


    繼國緣


    一心有愧疚,小聲地對詩說了句:“對不起。”


    “哥哥為什麽也不和我說!”詩開始針對佑果,“你難道還信不過我麽!”


    如出一轍的黑眼睛十分犀利,佑果幹咳兩聲,難得在自家妹妹麵前心虛氣短起來。


    “也不是……”佑果麵不改色地說:“我們隻是想在合適的時間告訴你。”


    “真的麽?”詩將信將疑,滿臉懷疑的樣子。


    佑果笑容不變,心裏卻想:其實是假話,我完全忘記了。


    兄妹十幾年,詩怎麽可能猜不出佑果在想什麽,她更生氣了,鼓著臉抗議:“哥哥你怎麽可以這樣!”


    佑果還沒有說話,一旁的繼國緣一已經坐立難安地擋在佑果麵前,漲紅著臉說:“詩……不怪哥哥,都是我的原因,他隻是不想嚇到你。”


    被緣一擋在身後的佑果彎唇笑了一下。


    詩的話卡在半中間,盯著緣一過了好久才歎息一聲,心裏戚戚然地想:唉……都這麽多年了,緣一怎麽還是這麽好騙。


    她想著,這可能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繼國緣一的道歉詩勉勉強強一臉傲嬌的接受了,她的心倒是很大,馬上不生氣了,然後又趁佑果不在的時候悄悄摸摸滿心好奇地詢問緣一是怎麽喜歡上佑果的。


    緣一自己也說不上來,開始回想和佑果相處的一幕幕,從少年開始,他對佑果的感情就開始變化了,每一幕、每一刻於他而言都是值得珍藏,細細品味的回憶。


    他這樣回想過去的事情,臉上難免出現一些處於戀愛中人才會有的甜蜜的表情,這樣子被詩瞧得清清楚楚,她一邊覺得好笑,另一邊又覺得有些羨慕。


    她還從沒有像緣一這樣喜歡過某個人呢。


    既然詩已經知道了佑果和緣一的事情,兩個人在詩的麵前也就不再刻意避嫌了,詩初次見兩人在一起的樣子還覺得新奇,見的多了便覺得麻木,最後終於忍不住氣哼哼地說:“也不是隻有你們兩個在戀愛,我也在戀愛中!”


    她跑去和將要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出遊去了,佑果沒有阻攔,兩個人的婚期已經確定,也見過了對方的父母,再阻止甜甜蜜蜜的情侶相處也沒有必要。


    緣一本來是要離開鬼殺隊外出斬鬼的,可他似乎又改了主意,和產屋敷先生說了之後又重新留了下來,佑果雖疑惑他怎麽突然改了主意,不過緣一留下來再陪陪他也沒什麽不樂意的。


    隻是沒兩天,鬼殺隊和產屋敷宅所在的地方竟然同一時刻受到了惡鬼的襲擊,那天晚上到處都是奔來跑去的劍士,佑果被緣一放在安全的地方,離開前還千叮嚀萬囑咐地讓佑果一定要藏好。


    他


    的眼裏認真又帶著一絲憂慮,佑果看著有些心疼,於是也很認真的答應了緣一。


    佑果在這處地方一直等到天亮,緣一終於來接他了,佑果一晚上沒有閉眼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本來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和緣一剛打了照麵,佑果的睡意立刻被風吹走了。


    總是在他麵前靦腆的、


    溫和的微笑著的緣一,現在竟然滿身疲憊地出現在他麵前,他的身上血跡斑斑,垂在身側的左手緊握著什麽東西。


    佑果從緣一的指縫裏看到一截眼熟的笛子。


    佑果雖不明所以,但看著緣一這樣卻心疼起來,上前一步直接抱住緣一問:“怎麽了?”


    緣一沒有回答,帶著佑果離開了這一片隱蔽的藏身之所。


    佑果很快就知道了緣一之所以那樣的緣由,繼國岩勝竟然叛變了,他離開鬼殺隊成了鬼,甚至將產屋敷和鬼殺隊的位置暴露,內部人的背叛才最為致命,惡鬼的突然襲擊雖然讓鬼殺隊和產屋敷有些措不及防,不過有繼國緣一鎮守,鬼殺隊和產屋敷的損失也不算慘重,隻是現在住的地方卻不能再住了。


    重新換了宅邸和鬼殺隊的位置,鬼殺隊的劍士們褪去了學習呼吸法後有的浮躁,變得逐漸沉穩下來,但鬼殺隊和鬼的衝突卻愈演愈烈,不死不休。


    今天緣一又要外出,佑果和他整理包裹的時候提醒,“還有一周就是詩的婚禮了,一定要現在離開麽?”


    “詩的婚禮?”緣一似乎才想起來,他最近總是匆匆忙忙,鬼殺隊也一樣,於是歉意地說:“這次的事情比較特殊……”


    佑果其實想讓緣一等詩的婚禮之後再走,可是實在沒什麽理由強迫緣一留下,於是隻好悶悶不樂地看了緣一一眼又一眼。


    緣一對旁人的喜怒哀樂感覺不明顯,對佑果的情緒卻察覺的很快,他眨眨眼,立刻保證說:“哥哥,我一定準時回來。”


    佑果勉強接受,輕哼著說:“那好吧。”


    東西整理好後緣一很快離開了鬼殺隊新根據地,因為詩的婚禮產屋敷夫人也在幫忙,所以佑果最近都直接去產屋敷的宅子裏和產屋敷夫人一起商量。


    產屋敷夫人很快發現佑果魂不守舍,她是個極聰慧的女子,於是很快猜出來佑果這樣恐怕是在想離開的緣一,捂嘴笑著說:“放心吧,緣一君一定會準時回來的。”


    佑果有些不好意思。


    在詩婚禮前一天,產屋敷發生了一件大事。


    原本病重的產屋敷先生身上詛咒一般的疤痕在一瞬間竟然奇跡般的消失了,這樣明顯的表現讓產屋敷先生很快意識到,和他們產屋敷一族糾纏了幾百年之久的那位惡魔大約已經不在了。


    這樣好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產屋敷一族和鬼殺隊,隻是佑果卻不如其他人那樣高興,而是一個人靜靜在月下坐了一夜,喝光了一壇清酒。


    第一天詩的婚禮如常舉行,和產屋敷先生的事疊在一起,稱得上是雙喜臨門,佑果親自將穿著白無垢的詩送上轎子,看著她進了新郎的家門,兩人在神龕前相互敬酒。


    身邊本該有的另一個人還不出現,佑果有些生氣,但更多的卻是失落。


    新娘該進房間了,但是詩向來不是什麽安分乖巧的性格,在進去之前還悄悄朝佑果眨眼睛,眼睛裏濕漉漉的,佑果知道她一定是悄悄哭過了。


    忽然,看著他的詩在看到佑果身


    邊時臉上浮現一絲驚喜,佑果歪了下頭,身側的空落落的手被握住了。


    突然出現的身邊人輕輕喘著氣,將一枚硬硬的東西塞進佑果手裏。


    是緣一,他像是跑了一路,身上的衣服都亂了,喘著氣和佑果道歉:“對不起,哥哥,我來晚了。”


    緣一已經學會服軟示弱的時候喊佑果哥哥,因為佑果會很快心軟。


    佑果本來有些生氣,可是看緣一這樣狼狽又氣不起來,但是就這麽原諒也太輕易了,佑果抓著手裏被緣一塞進來的東西,冷著臉說:“道歉也不行。”


    緣一又小聲道歉,然後解釋:“我隻是,我隻是又去了一趟神社。”


    神社?


    佑果側臉看他,緣一臉上還有一塊灰,不知道從哪裏蹭到的,佑果沒忍住笑了一下,又趕緊壓下嘴角。


    他板著臉說:“為什麽要去神社?”他展開自己掌心裏的東西,是一枚漂亮的禦守。


    “禦守?”


    緣一點點頭,小聲問:“你喜歡麽?”


    緣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稻荷神社求禦守,他冥冥之中感覺自己一定要去,還一定要求一枚平安禦守。


    他朝佑果攤開手,他手心裏還有一個,和佑果手心裏的是一對。


    “我去求了禦守。”緣一說,“這樣我們兩個都可以平平安安了。”


    佑果又心軟了,他對緣一總是很容易心軟,也許這就是緣一獨一無一的天賦。


    他沒那麽生氣,和緣一又和顏悅色起來,詩的婚禮也臨近尾聲,穿著白無垢的詩已不再是曾經光著腳在水田裏幫她拔草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女人了。


    佑果有些感慨,望著詩的眼中滿是欣慰。


    一直看著他的緣一卻誤會了,他想了很久,然後回家的路上悄悄和佑果說:“白無垢很好看。”


    佑果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緣一若有所思。


    第一天一件同樣漂亮精致的白無垢擺在佑果麵前,繼國緣一還朝他露出求表揚的表情。


    “哥哥,你也有!”


    佑果:……


    他惡聲惡氣地抬腳踢了一下緣一的小腿,朝緣一說:“我才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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