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尾崎紅葉的話,森鷗外鬱悶的心情一直保持到回家。


    說來這幢房子還是佑果特意給他和太宰治的落腳之處,森鷗外關上門,太宰治正像攤史萊姆一樣癱在地板上一動不動,身上地上猩紅一片,仿佛殺人現場。


    常人見了要尖叫的一幕森鷗外卻熟視無睹,從躺屍的太宰治身邊經過,森鷗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說:“太宰君,弄髒的地板記得清洗。”


    躺在地上的太宰治終於動了一下,像是被扔上岸的魚,他扶著地板坐起來盤著雙腿,纏著繃帶的手指撥弄了一下垂在額上的劉海,臉色說不上好看,要是頭發弄的陰森一些好像剛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工作的確會使人變成厲鬼,太宰治唉聲歎氣道:“森先生,首領有說我什麽時候可以休假麽?”


    森鷗外眯著眼,同樣也很無奈的樣子:“這件事可不是我能決定的,太宰君。”


    太宰治雙商都很高,像他這樣的孩子就是年紀小也照樣可以將許多大人耍的團團轉,更不用說佑果讓他去擂缽街接觸的那群乳臭未幹的流浪兒童了。非要找個形容詞,那些孩子在太宰治眼中大概就是一群沒有主心骨的羊群,隻知道吃草的群羊眼中沒有危險和安全的概念,隻會跟著領頭羊橫衝直撞,半點都沒有自己的想法還極易被煽動。


    佑果讓太宰治去接近這些小孩子,實在有些浪費他的本事,不過太宰治這段時間在橫濱流浪兒童群體中混得風生水起,再加上還有織田作之助這個前少年殺手保駕護航,已經隱隱有成為橫濱孩子群體中領導者的架勢。


    隻是,太宰治還有一處地方沒有搞定。


    “隻剩下擂缽街了。”太宰治和森鷗外討價還價:“擂缽街搞定,我要休假兩個月!”


    森鷗外倒不反對,他笑眯眯地說:“我是沒問題——不過這件事你要問首領。”


    太宰治半晌沒說話,神情幽幽地說:“森先生,你在首領麵前還可以再沒用一點!”


    森鷗外習以為常,麵不改色道:“太宰君說什麽呢,我隻是個醫生而已啊。”


    太宰治不再說話,隻是冷笑。


    他麻溜地站直了身體,搖搖擺擺地要回臥室,這些日子為了擊破橫濱各個小團體,太宰治幾乎是天天連軸轉忙活的要死,今天好不容易抓到機會回到房子,總算是能夠安心地睡一覺了——盡管對太宰治來說,安心這個詞對他來說分外陌生。


    打了好幾個哈欠的太宰治還沒關上門,又被森鷗外叫住了。


    “說起來太宰君,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太宰治停下動作回頭看,森鷗外正蹙著眉頭摸自己的臉,表情嚴肅,像是在和太宰治商量什麽重大的事情。


    太宰治因為森鷗外這表情也嚴肅很多,靠在門框邊說:“什麽事,森先生。”


    森鷗外眉目認真:“我看起來年紀有些大了麽?”


    太宰治:……


    客廳裏陷入極其詭異的沉默之中,不知過了多


    久,太宰治猛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他垂著牆笑的眼淚都要出來,咳嗽著問:“森先生,你這是被首領嫌棄了麽?”


    森鷗外因為太宰治的嘲笑頓時□□臉,一副怨念愁苦的樣子:“太宰君這麽笑我,我真的會很傷心。”


    對於森鷗外的話,太宰治一般十句裏麵隻信半句,所以他很快判斷出森鷗外這話可信度為零,依然拍著牆大笑道:“森先生,你是不老,但是比起首領,你又很大了。”


    森鷗外看了眼太宰治,太宰治不拍牆笑了,他雙手一攤直接說:“森醫生,你現在快三十歲了,可是首領才十八歲。”


    年齡這種問題隻要不提,森鷗外一般是當做不存在的,可是太宰治偏偏說了出來,即使森鷗外很想厚著臉皮說自己還正處在男人最好年紀,但是這個所謂的“好年紀”和佑果麵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森鷗外很憂傷地歎氣,“太宰君,你說我現在健身會有效果麽?”


    *


    大概是因為尾崎紅葉的一句話,森鷗外格外注意起自己的個人形象,這段日子的鍛煉頗有成效,不僅軟綿綿的肚子變得結實許多,甚至隱約可以見到肌肉的弧線。


    佑果不喜歡那種過於明顯的肌肉線條,而森鷗外鍛煉的成果不多不少,在佑果頗為欣賞的範圍內,摸著上麵起伏的曲線,佑果甚至有些愛不釋手。


    “森醫生,平時看起來很努力啊。”佑果垂著纖長秀氣的睫毛,抿著唇輕笑。


    森鷗外很謙虛的表情,手臂半攏著佑果的肩膀,低頭看向佑果,目光溫和:“首領喜歡麽?”


    佑果半垂著眼神色慵懶,額上還亮著細碎的光,是他剛才一番雲雨過後出的汗。


    “做的不錯,繼續努力。”佑果做出評價,翻身從床上下來披上自己的襯衣,坐到沙發上又拿出了自己的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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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工作沒做完怎麽好意思睡覺?!


    隨手灌了自己一杯咖啡,佑果抬眼瞥了一下床上默默看著他的森鷗外挑眉:“森先生,你不休息?”


    森鷗外:……


    森鷗外微笑:“首領不休息麽?”


    佑果舌尖蕩開咖啡的苦澀,他瞧著森鷗外似乎有些苦大仇深的眼神,眼中笑意氤氳:“工作沒做完怎麽能休息呢?”


    即使是森鷗外在這一瞬間也感覺到內卷之王的恐怖。


    佑果見森鷗外一時無言以對的樣子更覺得有趣,說起來他作為首領都不休息,身為下屬的森鷗外又怎麽能休息?


    “森醫生不困的話那也起來工作吧。”佑果笑容明豔,房間裏的燈光也很耀眼,森鷗外卻忽然覺得有些陰森。


    佑果說:“工作都沒有做完,你怎麽有心思睡覺?!”


    森鷗外:……


    ……


    森鷗外的憔悴肉眼可見,今日碰巧遇到來港口黑手黨交報告的太宰治,太宰治見了森鷗外驚到臉色都變了。


    “森先生,你這是怎麽回事?”太宰治沒敢說的很大聲,畢竟港口


    黑手黨的地盤都是佑果的人,於是他在森鷗外身邊悄悄問:“首領難道還會吸人的精氣???”


    森鷗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那倒不是。”


    太宰治一點都沒有這個孩子應該有的靦腆,雙眼發亮興致勃勃:“那是什麽?”


    森鷗外說:“是996、007的福報。”


    太宰治:……?


    享受這種福報的森鷗外又有工作出現了,這次是外勤,陪同人員還是佑果。


    能讓首領陪同治療的人員顯然不是一般人,森鷗外絲毫不意外地又一次踏進橫濱那座奢華的別墅之中,這次別墅裏的人多了不少新麵孔,森鷗外目光掃過別墅裏一個個人臉,恍若未覺般走在佑果的身後。


    前任首領依舊在床上躺著,頭發花白,形銷骨立,放在被子上的手幹癟瘦削,皮肉仿佛掛在上麵一樣鬆弛,他年紀已經很大了,即使前任首領內心依舊不甘退位,可是名為蒼老的病毒已經從內到外將他整個人吞噬。


    那雙渾濁的倒三角眼在看到佑果時驚懼和陰鷙閃爍,可他還是很正常地露出個能稱得上和善的表情:“佑果,你又來了。”


    兩個人全然沒有背地裏的針鋒相對和你死我活,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惡意和危險性是最低級的層次,佑果坐下翹著腿,在前首領麵前撣了撣腿邊的灰塵,動作輕快隨意。


    “來看望您不是應該的麽?”佑果微笑,他抿著唇時的表情甚至稱得上靦腆,看上去一點也不像那時雷厲風行將前任拉下馬退位的他。


    “這麽多天沒有見麵,我實在有些想念您在的日子。”


    前任首領好險沒有一口吐到佑果臉上,這話說出來佑果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惡心,甚至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前任首領的表情。


    前任首領喉嚨滾動了幾下壓下罵人的衝動,嗬嗬笑起來:“不錯,不錯,聽說港口黑手黨和彭格列準備開始合作了?”


    佑果歪頭一笑:“確實,這要多虧了森田叔叔。”


    前任首領聽到熟悉的名字眼皮就是一跳,接著又聽佑果故作驚訝地說:“啊,首領您還記得森田叔叔吧,我想你年紀大了應該記不清了,需要我再給你回憶一下麽?”


    森鷗外不動聲色,他對佑果出神入化的陰陽怪氣技能已經很了解了。


    前任首領一時受不住喘了好幾口氣,他知道佑果這是在嘲諷他年紀大。


    “不用了,我記得。”前任首領冷冷道,扯著嘴角說:“一年多不見,森田他長本事了。”


    佑果深以為然地點頭,在前任首領麵前將森田誇出花來,重點提及所謂的和彭格列達成合作的事項。


    “說起來,您也很久沒見到森田叔叔了吧?”佑果笑著說:“想來您應當會想他,要不然我讓他來見見你?”


    說起這個老首領臉上的表情就更差了,他不是沒有聯係過森田,想拉攏他作為複位的籌碼,可是森田不僅連他的消息也不接,甚至還發來一串趾高氣昂的郵件讓他安心養老!


    當初他還是首領的時候森田巴結他的樣子就像一條狗,可現在物是人非,竟然叫森田這條狗翻身做主人了!


    老首領心氣不順,靠在床頭喘氣,對佑果的話也隻是回道:“不用了,省得打擾他。”


    佑果也就不再提,在老首領這裏坐了一陣後,佑果又讓森鷗外看了看老首領的身體。


    離開別墅後,佑果坐在車上遠遠看著別墅內的人,和森鷗外說:“森醫生,別墅裏多了一些新麵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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