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港口黑手黨來說,開一座學校並不是什麽難事,困難之處在於要怎麽將遊蕩在橫濱的小鬼們聚集在一起,並且讓他們自己自願快快樂樂地去學校上學。


    和小孩子交涉這種事港口黑手黨一群大老粗怎麽可能做得來,佑果特地開會商量了一下這事,結果得到的都是眾人一臉驚恐地擺手拒絕。


    凶神惡煞的突擊隊隊長滿臉橫肉,是所有人中最驚恐的一位,“我不行不行!”


    突擊小隊的隊長指著自己毫不猶豫地抹黑,“像我過去,肯定會把那些孩子嚇哭的,我就算了,就不破壞首領的計劃了。”


    佑果坐在座首深思,突擊小隊的隊長說的有道理,他可不想沒把橫濱流浪的小孩子都弄去上學,先傳出港口黑手黨抓小孩做人體實驗的消息。


    佑果的視線很快又放在“黑蜥蜴”的隊長廣津柳浪身上,年紀上來後頗有些修身養性的廣津柳浪就更不用說,單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兩聲道:“首領,我負責的黑蜥蜴本來就有很多事要處理,所以……”


    佑果已經明白廣津柳浪的意思,他沒為難兢兢業業為港口黑手黨服務了大半輩子的廣津柳浪,轉而看向了會議室的最後一個人——尾崎紅葉。


    尾崎紅葉倒是沒有說拒絕的話,振袖抵在唇邊遮掩了她的笑意,尾崎紅葉拖長了聲音道:“我倒是沒什麽問題啦,不過我對討厭的小孩子可能沒有什麽耐心哦。”


    尾崎紅葉討厭的家夥通常沒有什麽好結局。


    最後一點希望也被掐滅,佑果失望地收回視線,解散了這場臨時會議後他獨自呆在辦公室思索,放在桌上的手一下一下輕點著,略快的速度顯示出佑果心裏的幾分焦躁,他有些為難了。


    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大部分都可以物理意義上的和對手打成一片,讓他們坐下來想辦法和一些小孩子好好說話還不如殺了他們來的痛快,但是要是不能找出一個合適的人,隻怕橫濱那些流浪孩子見到在港口黑手黨的痕跡第一反應就是溜之大吉。


    頭疼的靠在座椅上,佑果閉目思索,有沒有不僅聰明,還能很順利地融入年輕孩子的群體和他們打成一片的人呢……


    在佑果思考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恰好在此時被人推開,走進的人目標直指佑果,直到在佑果麵前站定,放下一杯溫熱的水。


    佑果思緒中斷,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笑盈盈的森鷗外。


    森鷗外正微微歪著頭,黑發順著他的肩滑落下來,佑果竟然下意識抬手捏了捏森鷗外看上去手感頗好的發絲。


    森鷗外也沒有動,看著佑果若無其事地放手後,嘴角弧度略微上揚。


    “森醫生怎麽進來了。”佑果道,他揚了揚眉,“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進來,不怕我收拾你麽?”


    佑果這話甚至說不上是威脅,聽起來隻是玩笑,而森鷗外雖不敢誇耀自己十分了解佑果,但是他還是很清楚佑果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懲處他,所以他說:“怕還是有的,不過我認為首領應該不會這樣做。”


    佑果微微抬眼,嗤笑一聲:“森醫生,你不會覺得我性格很好吧?”


    森鷗外沒有回答,將拿進來的水杯向佑果麵前推了推,然後謙虛地說:“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首領不會和我這個小小的醫生計較這種小事。”


    森鷗外想的不錯,佑果隻定定地看了他幾秒便讓森鷗外坐下,自己拿起那杯森鷗外拿來的水,溫熱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佑果微冷的掌心,讓佑果有些泛青的指尖稍稍恢複了一些紅潤。


    佑果指尖摩挲著杯壁,忽然問:“森醫生,你好像很關注我的事情啊。”


    森鷗外應對自如:“我是首領的私人醫生,我當然要關心首領才對。”


    這種謊話說出來森鷗外也絲毫不感到臉紅心跳,正氣淩然的樣子仿佛他真是什麽關愛病人的好醫生一樣,佑果心裏清楚森鷗外是個什麽人,所以聽他這樣的話便覺得好笑,扯著嘴角笑出來。


    森鷗外被佑果著聲笑搞的怪奇怪的,眨了兩下紫色的眼。


    “首領是在思考什麽?”森鷗外問。


    現在的森鷗外還很年輕,沒有到後麵四十歲時老奸巨猾的模樣,被麵前著還算很討人喜歡的森鷗外看著,佑果也沒什麽隱瞞的意思,隻想了想便直接問:“我是在考慮學校的事情。”


    森鷗外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佑果便接著說了下去,他當著森鷗外的麵長歎一口氣,似乎很為難一般:“說來有些為難,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大多都是一些凶悍的男性,讓這些人去勸那些孩子們上學,我總是有些不放心。”


    森鷗外便說:“首領這是在為孩子們考慮,這是好事啊。”


    “可那又怎麽樣呢?”佑果聳聳肩,“我讓人去,他們都擺出一副不如殺了我的樣子,我難道還能將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逼他們去麽?”


    森鷗外好像感同身受一樣地歎氣,“那確實不好辦。”


    首領的煩惱應該要有人出謀劃策為他解決,森鷗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佑果的表情,直到佑果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森鷗外問:“首領,你有什麽想和我說麽?”


    佑果又歎了一口氣,他蹙著眉,一副憂思深重的模樣,看上去隻想讓人想為他撫平眉間的皺痕,“我想成年人接近年輕的孩子總會引起警惕,所以這件事讓港口黑手黨的人來做總歸是不妥當的。”


    森鷗外點了點頭,聽佑果繼續解釋了一番為什麽港口黑手黨的人不適合做這件事的理由,最後話音落下,辦公室中又是一片安靜。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需要你的幫忙才行。”佑果話頭一轉,落在森鷗外的身上。


    森鷗外露出詫異的表情,他好像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和他會有什麽牽扯,佑果不等他問,又微笑著輕聲道:“森醫生,你覺得太宰君可以麽?”


    *


    佑果已經提出來,森鷗外自然不能拒絕,於是太宰治值得苦哈哈地承受起這個年紀孩子不應該承受的重量,開始滿橫濱對各處的流浪孩子團體逐個擊破。


    該說不說,太宰治在這方麵似乎天賦異稟,佑果工作時看到太宰治的進度報告時還怪驚訝的。


    “這孩子不做黑手黨可惜了。”佑果嘖嘖稱奇,和一旁的森鷗外說。


    除了太宰治,佑果還讓織田作之助也跟著太宰治一起行動,當然主要辦事的還是太宰治本人,織田作之助本人沉默寡言身手卻很好,有他在太宰治也更安全一些。


    對於太宰治進展良好的成果森鷗外不覺得驚訝,他隻是對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之間的關係有些側目。


    雖然太宰治平時總是表現出一副開朗的樣子,但他究竟有多難搞森鷗外也同樣心知肚明,然而難搞的太宰治好像對


    沉默寡言的織田作之助並不排斥,兩個人關係甚至好像還不錯。


    佑果坐窗邊向下看,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一個說著話另一個安靜聽,看上去相處還怪和諧的。


    “這麽下去,兩個人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吧?”佑果隨口道。


    森鷗外靜靜看了看逐漸消失的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或許吧。”


    有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在佑果就放心很多了,他一點也不為兩個孩子給他打童工這件事愧疚,反而興致衝衝地開始準備起海外的事務。


    他展開一封信,看到裏麵的內容後竟一時間沒忍住大笑出聲。


    森鷗外的目光便被佑果笑聲吸引,他這段時間已經可以隨意進出佑果辦公室,全然是一位備受信任的下屬了。


    佑果朝森鷗外揮了揮手裏的文件,是有關於彭格列的。


    “港口黑手黨和彭格列的交易達成了。”佑果道,“這樣一來,港口黑手黨的地位在橫濱就更不會被動搖了。”


    還記得之前佑果送去意大利的兩個高層麽?他們去意大利之後事情辦的竟然還不錯,真讓港口黑手黨和彭格列達成了合作的協議,作為曆史古老積威深重的黑手黨組織,彭格列手上有一條獨屬於他們的武器生產線,佑果對這條生產線已經眼饞很久,這次和彭格列達成合作後關於武器之類的交易也就可以提上日程。


    森鷗外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便笑著說:“那就祝賀首領了。”


    佑果的笑容隻持續了一段很小的時間,喜悅之後又是一大堆煩惱,因為佑果也同樣意識到,他的開心對某些人來說大概也是極為不幸的消息。


    “還不到祝賀的時候。”佑果沉思著說:“再等等吧。”


    前幾周還是送兩位高層離開,現在便要迎接兩人回來,佑果作為首領給足了二人麵子,在兩位高層回來後特地在港口黑手黨名下的酒店開了一場宴會來慶祝此事。


    兩位高層離開前還勢均力敵,回來之後卻有了很大不同,在去彭格列的這段時間兩人似乎分出個高下了,其中一個麵上略帶倨傲之色,另一個則有些低眉順眼。


    佑果瞥了眼低眉順眼的高層身側握緊的拳頭,嘴角揚起不甚明顯的笑意,舉杯和促成這件事的另一位高層森田交談起來。


    森田辦成和彭格列的事後便自


    認為自己是港口黑手黨的大功臣了,行事之間不免顯得有些張狂,可佑果對森田的張狂全盤接受還十分縱容,這場慶功宴下來別說是佑果,就連尾崎紅葉都不大想和森田湊的太近,舉著杯子和佑果吐槽:“你看他那翹辮子的模樣!”


    佑果朝尾崎紅葉輕搖了搖頭,在森田走過來與他說話時換上信任愛重的表情道:“港口黑手黨和彭格列的合作多虧了你,森田叔叔。”


    森田本就因為這事感到十分的得意,看到佑果這敬重的表情十分的得意便成了一百分,隻是他到底沒有被喜悅衝昏了腦袋,故作謙虛地擺擺手說:“哪裏哪裏,我隻是盡了我最大的努力而已,彭格列的人也是覺得我態度不錯才願意與港口黑手黨合作的吧。”


    佑果心裏嗬嗬一笑:什麽努力,去了西西裏島就整天廝混的努力麽?


    “森田叔叔不用謙虛。”佑果和顏悅色地說:“以後港口黑手黨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交給你呢!”


    森田臉上喜色閃過,他試圖壓製下去,隻是水平不大優秀,便顯得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佑果像是視而不見,放下酒杯和森田又寒暄了幾句後借口離開。


    佑果對對方的努力水平心知肚明,隻是他沒必要將這事說出來,森田現在正是張狂得意的時候,佑果也樂意縱容,還表現出準備提拔森田當幹部的意向,一時間森田備受矚目,一場宴會下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湊近和他攀談起來,隻是他這裏鮮花錦簇,另一邊和他一起出發的平井就顯得寥落,一個人呆在角落裏一杯杯地喝著酒,眼中有憤恨閃過,轉身去了洗手間。


    佑果一直讓人暗中觀察著平井的動向,從手下那裏知道平井去了洗手間之後,佑果也同樣跟著去了洗手間。洗手間裏,平井正在裏麵拿著手機打字,瞥到佑果的身影受驚似的欲蓋彌彰地又收攏了手機。


    “平井叔叔,你在這兒啊。”佑果朝平井笑了笑,平井仔細觀察了一下佑果的表情,心裏鬆了口氣。


    他露出自己都覺得假惺惺的笑,“首領,我來洗個手。”


    佑果沒有露出懷疑的表情,同樣打開水龍頭洗了個手,隨口提起了森田的事。


    “當初森田叔叔和平井叔叔你們兩個一直都勢均力敵,你還隱約更勝一籌不是麽?”佑果追憶往昔,露出很感慨的神色。


    平井臉皮抽了抽,強笑著說:“哈哈,那也是過去的事了。”


    “確實。”佑果繼續說:“不過,我聽說在西西裏平井叔叔你似乎遇到車禍住了院?太可惜了,要是那時候你沒出意外,結果就說不準了。”


    平井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佑果關掉嘩嘩流水的水龍頭,慢條斯理地在池子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欣賞著鏡子裏平井略有些扭曲的臉。


    “我一直以為幹部這個位置平井叔叔你應該上去才是。”佑果好似很可惜一般,眼神同情又遺憾:“不過也沒關係,以後或許還有機會呢?”


    平井扯著嘴角朝佑果道了謝,一聲不吭地走了,佑果低下頭歡快地哼著輕快的小調,身後又有腳步聲傳來。


    是森鷗外,他不知在這裏待了多久,看到佑果時也不緊張,微微笑著打招呼:“首領。”


    佑果側過臉看向森鷗外:“森醫生,看的滿意麽?”


    森鷗外故作不解:“我滿意什麽?”


    佑果轉過身靠在洗手台的石沿旁,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裝,這衣服將他精致的外表襯的更仙氣許多,而森鷗外離他不是很近也不很遠,佑果勾了勾手指讓森鷗外走過來。


    森鷗外走了過來,佑果微笑著和他雙眸對視,纖長的手指摸到森鷗外的胸口拉住他的領帶。


    佑果握著森鷗外的領帶在手裏轉了好幾圈,然後向下重重一拉,迫使森鷗外低下頭。


    佑果湊在森鷗外耳邊輕聲道:“森醫生,我們都是聰明人,聰明人還是不要做蠢事更好,你覺得呢?”


    森鷗外笑容不變,很是同意地樣子:“我也是這麽認為。”


    佑果凝視著森鷗外的眼睛,過了很久才笑出來。


    “不錯。”佑果將森鷗外向上提了提,森鷗外同樣順從地抬頭,然後感到唇邊一熱。


    “這是聰明人的獎勵。”


    佑果舔了舔唇瓣,歪頭朝森鷗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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