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一段話像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玩笑一般,佑果再沒提起,端著溫熱的藥去了老首領的房間。


    幾分鍾不見,老首領幹癟如木乃伊的臉更灰敗了,佑果愉悅地欣賞半天,又將苦澀的藥汁抵在老首領的唇邊,溫言細語地說:“您要好好調養身子才行。”


    佑果的言行舉止是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的,仿佛真是一位孝順的,侍奉久病在床老父親的孩子,然而被他“侍奉”的老首領心裏卻清楚佑果是條毒蛇,所以對佑果表現出的這副溫柔假麵,老首領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扭曲。


    “您要長命百歲才行,如果不這樣,我怎麽能讓您看到港口黑手黨被我發展到最頂端的那一天?”


    佑果仿佛看不見老首領的表情一般神色自如地一勺勺地喂著,滿意地看著老首領麵色更灰敗後,佑果將手裏還剩下一半的藥碗給了森鷗外。


    佑果手機響了,他還有要處理的事務,藥碗放到森鷗外手裏和顏悅色地說:“森醫生,你幫我一下吧。”


    森鷗外自然同意,接過佑果手裏的藥碗後一路看著佑果接通手機走出房間。


    直到佑果關上門,森鷗外才看向床上的老首領,露出個溫吞老實的笑容。


    老首領雖然老了,看人的眼光卻還是有些本事的,渾濁的瞳孔上下掃了眼森鷗外,老首領還維持著作為前代首領時高高在上的傲氣,讓人想一拳揍上他那張腐朽的老臉。


    他忽然問了一句:“你是佑果現在的私人醫生?”


    森鷗外點頭稱是,老首領卻冷笑一聲,很是不屑地說了一句:“他還需要私人醫生?”


    森鷗外心頭一重,垂眸不語。


    ……


    打電話的人是被佑果派去查找襲擊森鷗外診所的人的下屬,港口黑手黨信息搜查部動作很快,他們也不敢不快,誰讓這次襲擊者襲擊的是首領的私人醫生,甚至還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正好過來看看森鷗外的佑果。


    若是一不小心佑果因為他們辦事不力導致出現什麽危重狀況,那港口黑手黨這些人大概集體要去切腹謝罪,為了避免讓自己麵臨切腹謝罪的結果,信息搜查部門的人自然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找這些不懷好意之人的消息。


    除了將那些人的身家信息都查的一幹二淨之外,搜查部也順理成章地找出了那些襲擊者的背後組織,那個組織在橫濱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黑手黨,在橫濱這個各種勢力林立的混亂的地帶也算是小有名氣,不過相較於地頭蛇的港口黑手黨,那組織的規模也隻能說是相形見拙。


    佑果是懶得記那組織的名字的,隻用了字母來標記那是a組織。


    人總是要有夢想的,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什麽區別?a組織的老大顯然也不例外,當他發現自己已經將自己的組織到了一定程度之後自然就會想著要爬到更高的地位。而在橫濱,一個黑手黨想要更高的地位,不管是錢還是武力都缺一不可。


    武力還是很好解決的,隻要願意花大價錢走私軍


    火,a組織在武力這方麵很快就能得到很大的提升,但是拿到軍火的前提是必須要有充足的資金。()


    而一個□□組織,想要發展的最大的資金來源隻有老三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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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老三樣對哪個黑手黨來說都不陌生,因為港口黑手黨就是靠此發家並且在老首領手裏發揚光大。當然老首領也還是有些腦子的,港口黑手黨在大終究隻是一個在黑暗地帶行走的暴力組織,掰手腕和圈子裏的組織掰掰就算了,難不成還能掰得過政府機關?所以在港口黑手黨的事業發展到頂峰時,老三樣自然要被摒棄,隻是老首領又沒辦法狠下心完全舍棄收入不菲的老三樣,為這件事愁了很久一段時間。


    不過他很快就不需要為此發愁了,因為佑果踹掉老首領自己上位後,佑果已經幹脆利落地舍棄了過去的那些灰色收入,將開始轉型的港口黑手黨發展的如火如荼,並且在最近成功成為了橫濱第一納稅大戶。


    隻是港口黑手黨為了轉型舍棄灰色的老三樣,不代表其他組織可以從被它舍棄的地方分一杯羹,佑果當上首領之後就雷厲風行地砍斷了好幾條有關於毒的交易鏈,其中深受影響的就包括a組織。


    港口黑手黨砍斷交易鏈和砍斷a組織的手腳一樣,a組織當然不甘心就這樣乖乖自斷臂膀,所以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打算將森鷗外抓起來好好拷問一番他是否知道一些有關於佑果的秘密,好叫他們能一舉將佑果拉下馬,順便挫敗一下港口黑手黨最近正盛的勢頭。


    佑果聽著電話那頭的下屬將查到的消息報告完,遲遲沒有掛斷電話。


    佑果沒有感歎,隻是有一絲絲無語,和電話裏的人說:“你覺得,是我們太強,還是對手太菜雞?”


    電話裏的人剛吹了幾句彩虹屁,被佑果意興闌珊地叫停,“算了,你


    們繼續盯著那些不安分的組織,有什麽情況記得及時報告給我。”


    電話掛斷,佑果轉身看向身後的森鷗外。


    森鷗外在這裏已經站了有一段時間,很識趣地沒有打擾佑果,佑果也滿意他的識趣,這段電話也沒有避開森鷗外。


    空碗已經被一旁的醫護人員拿走,佑果朝森鷗外笑笑,暖色的燈光從吊頂上落下來,佑果卷翹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打出一片陰影,“已經結束了麽?森醫生?”


    森鷗外微笑說:“已經結束了。”


    “辛苦你了。”佑果看著森鷗外,“沒想到這件事竟是你受到我的牽連。”


    “牽連”的事情森鷗外心知肚明,他沒有得寸進尺地向佑果索要什麽安撫費,負手站在佑果身前語氣和緩地說:“既然要為首領做事,我已經做好這樣的準備了。”


    佑果看著森鷗外狐狸一樣的笑容,他和森鷗外某種方麵來說還是有些相似的,都是狡猾如同狐狸一樣的人,按照道理來說他們兩個應該同類相斥,可是這個詞在他們身上似乎沒什麽作用。


    佑果因此微笑起來,看向森鷗外的視線也很愉悅。他抬手拍拍森鷗外肩上不存在的灰塵,一副上司關懷下屬的模樣,隻是佑果年紀又


    ()比森鷗外小許多,這些動作讓旁人看總是有些怪異。


    “森醫生真會說話。”佑果指尖撫過森鷗外的肩頭,又落在他的下巴上輕輕蹭了蹭。


    森鷗外輕掃一眼,發覺佑果的手指和指甲都很幹淨圓潤,甲床泛著淺淺的粉色,是極漂亮的一雙手。


    漂亮的手指頭蹭了蹭森鷗外有些粗糙的青色胡茬,佑果便放了下去,“森醫生看起來不太愛刮胡子。”


    森鷗外摸摸自己的臉,心裏頭怪遺憾,聽佑果這樣說,他又很主動地說:“這個嘛。首領,我最近有些忙,所以來不及打理。一般我是不會這樣的哦。”


    森鷗外笑眯眯的,說謊時臉皮都不會燙一下,若是太宰治聽到了恐怕又要拆台地說:森先生,你分明是自己偷懶不想刮胡子而已!


    佑果也不知道信不信,含笑看了眼森鷗外的臉,接著偏過頭朝別墅外走去,別墅門口已經停好了準備送他們的車。


    佑果上了車,森鷗外坐在他的對麵,開車的司機很安靜,直視前方目不斜視,即是聾子又是瞎子。


    車在路上行駛的時候,佑果也沒有休息,而是趁著這段時間又拿出電腦辦公。


    森鷗外靜靜瞧著佑果在他麵前辦公的樣子,半張臉因為車外經過的路燈一時明明滅滅,隻有那雙深紫色的眼眸始終亮著。


    佑果恍若未覺,森鷗外也沒有之前麵對佑果時的緊繃,換了一個較為輕鬆的坐姿,順便思索佑果就直接在他麵前處理事情的原因。


    是事情並不重要?森鷗外想了想,覺得這件事可以排除。


    難道是很信任他?森鷗外很快否決這個念頭,這個念頭太自戀了。


    森鷗外垂眸深思,這兩個都不對,那或許就是另一種可能。


    佑果不是信任他,而是信任自己,信任就算森鷗外在這裏看到什麽又說出去,也不會對他的地位還有港口黑手黨起到一點點負麵影響。


    這實在是個很傲慢的想法,但是放在佑果身上卻好像一點也不違和。


    森鷗外抬眼又看向佑果,電腦屏幕的光將佑果臉照亮,辦公中的佑果已經沉浸其中,藍光將那張精致蒼白的臉照得如同玩偶,一眼看去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然。


    森鷗外發覺佑果其實有些消瘦,拋去首領身份,佑果的年紀才剛剛上大學。


    森鷗外歎氣,大學啊……


    不知不覺,森鷗外自己也沒發覺自己看的有些久了,久到佑果合上電腦揚眉看他。


    “你看了我多久,森醫生。”佑果玩笑似的問。


    森鷗外回答地很流暢:“哎呀,我似乎忘記時間了呢。”


    車終於緩緩停在住址門口,森鷗外下車關門之前,佑果又叫住了森鷗外。


    “森醫生以後記得好好打扮自己。”


    佑果坐在車裏搖下車窗和他說:“我不喜歡邋遢的大叔在我麵前晃。”


    森鷗外露出心碎的表情,卻還是答應道:“當然沒問題,首領。”


    佑果似笑非笑地拉起車窗,森鷗外看著開走的車,直到再也看不見。


    太宰治慢悠悠地從房子裏走出來站到森鷗外身邊,手平舉放在眉間遠眺,然後喊:“嘖嘖嘖,真是肮髒的成年人啊。”


    森鷗外微笑轉頭看向太宰治,“哦?太宰君,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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