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像是有層密不可透的灰色紗網將天空罩住了。陽光也在這種天氣下變得軟弱,落在灰色的石磚上亮著暗淡的斑點。


    玖蘭樞就靜靜地站在校門處,他的身份特殊,地位也特殊,優姬從沒見過她無比尊重的樞學長等待過某個人的樣子,他雖然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獨處,但是玖蘭樞在的地方總會有人以無比拜服和尊敬的眼神悄悄凝視著他。


    從來都是別人等待他。


    但是在今天這個普通的日子,優姬卻忽然發現玖蘭樞與以往全然不同的一麵,他就那樣站在那裏,血族標準的白皙皮膚,深棕色的發絲,紅棕色的眼睛,時常帶著憂鬱的眼中如擲入小石子的湖麵一般濺起陣陣漣漪。


    那張滿懷心事,俊美憂鬱到讓所有人心醉的麵孔在此時居然微微揚起了一個淺笑。陽光偏心的落在玖蘭樞的臉上,將他那張本就俊美逼人的臉照得越發動人心魄。


    地上的影子被落日的夕陽拉得極長,玖蘭樞微微動了動,身體似乎有些僵硬。


    樞學長應該在這裏等很久了,優姬想,所以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在這裏等待的?


    優姬心中的疑問沒有得出結果,而玖蘭樞張開的雙臂之間終於迎來了屬於它的主人,兩條拉長的影子彼此親密無間的靠在一起,好像本就該是一體的。


    佑果是用跑的,他幾乎是看到張開雙臂的玖蘭樞時就飛奔了過去,他直接撲到玖蘭樞的懷裏,馬尾在空氣中揚起漂亮的弧度。


    他變大了,玖蘭樞也變大了,所以玖蘭樞還是可以像少年時那樣輕而易舉地接住他,就像接住一片輕飄飄的樹葉。


    不過佑果還是很小心地舉著自己拿著冰激淩的另一條手臂,雖然很快樂,不過冰激淩要是沾到衣服上就不美了。


    玖蘭樞沒有說話,他很沉默地抱著佑果,然後手指輕輕撫過佑果的臉龐,以無比細致,無比小心,無比虔誠的態度描摹著佑果的五官。


    玖蘭樞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他失而複得的珍寶,和他完美嵌合在一起的半身又回到他的身邊,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血管中的血液奔流著,歡欣雀躍地訴說他的渴望。


    玖蘭樞濃密纖長的睫毛鍍上了一層陽光的淺金色,他的拇指輕緩地撫摸著佑果柔嫩的唇角,幾乎要忘記場合在上麵落下一吻。


    “佑果。”玖蘭樞低低地喚了一聲佑果的名字,他的聲音像是跨越了無邊的歲月和山河湖海。


    佑果微微笑起來,他握住玖蘭樞放在臉頰邊的手像剛剛足月的小貓一樣親密地蹭了蹭,“哥哥,我很想你。”


    玖蘭樞的眼神便因為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融化成水,他還沒有說話,優姬和形影不離的錐生零已經邁著步子追上來,漂亮的女孩微微喘著氣,銀發的男生眼中神色晦澀難辨。


    “樞、樞學長!”優姬像小時候一樣乖乖巧巧尊敬地在玖蘭樞麵前彎了彎腰,那雙紅棕色的眼睛裏是小心翼翼的好奇:“你和新生是……?”她沒錯過那句要消散在風中的“哥哥”。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了,明了到已經不需要解釋,答案已經直接擺在了台麵上。


    玖蘭樞耐心地對優姬說:“佑果是我很珍愛的家人。”


    珍愛這兩個字太沉重了,珍之愛之。優姬因為這個解釋愣了愣神,她以為自己會難受,可是恍然之後心裏卻有種“啊,果然如此”的釋然。


    “是這樣麽?”優姬的開心的很純粹:“那真是太好了。”


    不過佑果卻說:“家裏隻有我們兩個兄弟了,所以一直覺得很孤單。”


    佑果朝優姬笑起來,他很主動地拉住優姬的手說:“其實我們一直想要一個妹妹,我以前從樞那裏聽到過你的名字。”


    佑果說:“所以要不要當我們的妹妹?優姬?”


    但是側邊迅速伸出的手拍開了佑果握著優姬的手,


    錐生零正以一種警惕的目光看著佑果,在他眼中今天剛剛來黑主學院就熱情直白到奇怪的佑果顯然是不懷好意的——更何況他還姓玖蘭。


    純血種喜歡的人類——能有什麽好下場?


    “她有自己的家人。”錐生零冷冷道,“吸血鬼。”


    佑果看著被拍開的手若有所思,隻有優姬有些尷尬地推開錐生零向玖蘭樞和佑果道歉,“對不起,零他隻是嘴比較毒,但是他其實是個好人!”


    佑果沒有生氣,他還不至於為一個和優姬差不多大的男孩生氣——他的心胸一向是很寬大的,隻要那個人足夠漂亮。


    所以他隻是搖搖頭,朝優姬微笑道:“沒關係。”


    優姬鬆了口氣,但是藍堂英卻怒氣衝衝地衝了出來,佑果沒有生氣,他已經為佑果打抱不平了:“可惡!錐生零你居然敢這樣對佑果大人——!”


    錐生零時全然不害怕藍堂英的,藍堂英自己氣得咬牙切齒,幾乎要扯著錐生零的衣領發起一場決鬥,不過玖蘭樞和佑果很好地攔住了他。


    玖蘭樞隻要平靜地喊一聲他的姓就好,而佑果卻揉了揉藍堂英的頭發,就像揉冰激淩那樣。


    “藍堂,安靜點。”


    藍堂英便很乖巧地安靜下來。


    雖然湛藍的眼睛還是惡狠狠地盯著錐生零,在脖子邊比了個刀子的手勢,無聲的威脅。


    錐生零默然半晌,移開視線,心道:白癡。


    幸好藍堂英是不懂讀心術的,不然讓他知道了錐生零心裏在想什麽,恐怕又要氣得跳腳。


    因為佑果已經順利抵達黑主學院,剩下要做的就是去黑主灰閻的辦公室處理一下入學事宜,這本來也是要交由優姬做的,隻不過因為玖蘭樞自己按捺不住地跑出來,於是這個人選便順理成章地交由了玖蘭樞。


    “那樞學長,我和零先走了!”優姬揮揮手,和錐生零離開時的背影站在一起像是一副青春的畫。


    佑果同樣微微笑著揮手,等到看不到優姬的背影才和玖蘭樞說話,他還有一點點不樂意:“我想再看看優姬。”


    玖蘭樞語氣很溫柔,但是不容反駁:“以後總能見到。”


    佑果便歎一聲:“拿你沒辦法,那好吧。”


    帶著的其他東西由藍堂英先帶回宿舍了,佑果和玖蘭樞向黑主灰閻的辦公室走,佑果忽然問:“你等了我多久?”


    玖蘭樞默然,如果是從分別的那天起開始算,玖蘭樞已經等了數不清的日日夜夜,但如果隻是從接到佑果要來黑主學院的時間開始算,那玖蘭樞已經不眠不休地等待了三天。


    玖蘭樞斟酌著說:“不久,隻是幾十分鍾而已。”


    佑果卻不信,他知道這幾十分鍾背後又是幾十個小時,幾十天,幾十個月。


    “我不相信你。”佑果和玖蘭樞並肩走在長滿紫藤花的長廊下,“不過卻很開心。”


    “對了。”佑果把手裏被人遺忘的冰激淩放到玖蘭樞嘴邊,笑起來:“給你的見麵禮物。”


    玖蘭樞自然愉悅地接受了。


    這個季節花已經落盡了,白色的長廊上爬滿了棕色的藤蔓,看上去詭譎妖異,長廊中的玖蘭樞拿著和他整個人氣質格格不入的冰激淩,兩個人自然地分食了它,如同往昔。


    玖蘭樞其實不怎麽關注冰激淩,不過卻一直溫柔地注視著身邊的人,從見到佑果開始他的視線基本沒有離開過佑果,他已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佑果了,思念恰如這長滿長廊的藤蔓一般在漫長的時間中瘋狂肆意的生長著。


    佑果舔了舔唇瓣,沒有舔盡的唇瓣上還沾著巧克力的黑色,玖蘭樞目光微暗,平複了幾口呼吸用手指將佑果唇瓣上的冰激淩擦去。


    佑果隨著他的動作很乖地眯起眼,再打起呼嚕的話就十足地像隻貓了。玖蘭樞生不起雜念,滿心滿眼都是融化的春水。


    和黑主灰閻的見麵的時間並不是很久,黑主灰閻見了佑果


    自然很高興地撲過來想要抱一抱,佑果沒躲開,但是玖蘭樞自己抬手擋開了黑主灰閻熱情的擁抱。


    “這個就不必了,理事長。”玖蘭樞垂著眼,語氣平淡:“入學手續已經都交給你了,你簽個字就好。”


    黑主灰閻頓時留下麵條寬的眼淚,捂著胸口滿臉痛心疾首,不過還是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佑果倒是很愉快,這麽久的時間黑主灰閻還是如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


    兩人離開黑主灰閻的辦公室去夜間部的宿舍的一路上都很安靜,不過半途中碰到了巡視的優姬,優姬留著利落的短發輕盈地從樹的枝頭跳了過去,佑果和玖蘭樞恰好抬頭看到了她,佑果朝優姬笑了笑。


    優姬似乎有些慌亂,不過很好地調整狀態後朝兩人彎了彎腰又迅速地消失在學校樹林中。


    佑果望著優姬離去的身影和玖蘭樞說:“我以為優姬會是個淑女。”


    玖蘭樞淡淡道:“她這樣更開心。”


    佑果點點頭,“是啊,這樣的確更好。”因為樹裏的心願就是這樣,優姬這樣健康快樂的長大,算不算實現了樹裏的願望呢?


    *


    “啪——”


    五彩斑斕的彩條和亮片從小禮炮裏噴出來淋在佑果和玖蘭樞的頭上,罪魁禍首的一條拓麻放下手裏的禮炮笑眯眯地打招呼:“歡迎來到夜之寮哦!佑果!”


    也不知道受了一條拓麻什麽蠱惑的藍堂英悻悻地把手裏的禮炮藏到身後,同樣很積極地說:“我也是!”


    這樣的歡迎儀式實在是有些簡單粗暴了,佑果眨眨眼接住飄到他眼前的一片亮片,朝一條拓麻笑笑:“感受到你的熱情了,拓麻。”


    一條拓麻揚了揚眉,笑著說:“不算什麽了,某人要比我還高興哦。”


    他意有所指,對象自然是玖蘭樞,玖蘭樞正拍掉落在自己衣服上的亮片,聽到一條拓麻的話抬眼看了他一眼。佑果是知道一條拓麻指的是誰的,輕快地看了眼玖蘭樞,佑果說:“我知道。”


    沒有被點名卻句句離不開他們對話的玖蘭樞輕咳了兩聲,視線掃過在場所有的血族,玖蘭樞對現在在夜之寮所有的血族宣布了佑果的身份。


    所有血族恭敬地垂首,掌心貼在心髒處:“樞大人,佑果大人。”


    *


    佑果的宿舍被安排在玖蘭樞的對麵,他們隻隔著一個走廊,隻要打開門就可以被對方清楚地看到自己房間內的所有東西。以前的佑果和玖蘭樞彼此之間沒什麽秘密,甚至還會一起入睡,但是那些記憶已經過去很久,就算是玖蘭樞也不敢保證佑果還樂不樂意。


    雖然他自己是十分樂意的。


    坐在自己房間沙發上的玖蘭樞忽然歎息一聲,厚重的珍藏版書本被他握在手心,他的思緒還飄在空中,靈魂已經飄到隔著走廊的另一個房間了。


    在見到佑果後本應該得到滿足的**又開始不滿地叫囂起來,玖蘭樞緊閉雙眼試圖閉目養神,然而突出的尖牙卻刺破了玖蘭樞的唇瓣,逼出一顆鮮紅的血珠。


    玖蘭樞還在忍耐,輕輕響起的敲門聲喚回他的神智,他打開門,佑果就站在門口。


    他換上了夜間部的白色校服,設計優雅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無比的合適,合適到玖蘭樞第一眼就晃了神。


    佑果自如地踏進玖蘭樞的房間,玖蘭樞根本生不出一點阻止的心思,退後兩步便砰地關上了門。


    房間裏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佑果在玖蘭樞麵前轉了一圈,他還是和少年時一樣的心性,愉悅地和玖蘭樞說:“哥,好看麽?”


    玖蘭樞隱忍地咽了咽,喉結滾動,矜持地握住佑果的肩膀說:“好看。”


    佑果便壞心眼地問:“現在好看還是以前好看?”


    玖蘭樞無師自通要怎樣回答這種刁鑽的問題了,他隻笑了笑,寵愛地說:“不管什麽時候都很好看。”


    勉強通過了回答,佑


    果環住玖蘭樞的肩膀跌跌撞撞地朝沙發上倒下,他的手指輕輕摸過玖蘭樞的唇瓣,將那滴沒有幹的血珠擦到自己的手指上。


    然後佑果像舔掉落在手指上的冰激淩一樣舔掉了那滴血。


    **曖昧的動作讓玖蘭樞驚愕過後頓時陷入了如醉酒一般的微醺,銀色的月光落進房間裏,佑果的眼睛亮著豔麗的鮮紅,像是一顆無暇的紅鑽。


    佑果卻好像沒有發現玖蘭樞略有些僵硬的身體,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他。


    佑果微微靠近,輕輕拽著玖蘭樞還沒有解下來的領結,他吐息幹淨,輕笑著問:“哥,要和我接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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