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蘭樞今夜表現出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脆弱感,他整個人泡在浴缸裏,淡粉色的清水倒映著浴室內的暖色光,波光粼粼。


    佑果保持同一個姿勢很久,直到玖蘭樞停止吞咽他的血後佑果才微微動了動自己的肩膀。濕漉漉的脖頸被剛才還在吸血的玖蘭樞溫柔地吻了吻,留著咬痕的傷口很快就在玖蘭樞的能力下飛速愈合,快速成長的細胞讓皮膚傳來一陣陣細微的麻癢感,佑果起身坐到浴缸邊緣,玖蘭樞則握著他的手在指間留下一連串細密的親吻。


    他什麽都不必說,能將人溺斃的溫柔和疼愛就在這一連串動作中流露出來。


    雖然已經明了玖蘭樞對自己的心意,但佑果還是因為這樣的動作感到一絲難以言說的忸怩,被玖蘭樞握著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佑果問:“哥哥,現在你好點了麽?”


    佑果血液的效果遠遠超出預期,至少玖蘭樞久違地從身到心都感覺到滿足,仿佛幹涸的土地終於得到雨水的滋潤一般充盈。玖蘭樞低低嗯了一聲,仰頭看向佑果的目光欲說還休,他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藏在眼中,隻對佑果展露。


    過了好一會兒玖蘭樞才道:“會疼麽?”


    “不疼。”佑果搖搖頭,氣氛讓佑果有些坐立不安的曖昧,他轉移話題玩笑道:“和第一次一樣,你一直都很溫柔。”


    隻是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合時宜,玖蘭樞沒有如佑果預想的那樣抿唇微笑,玖蘭樞握著他的手稍微收緊了一些,過了片刻他才若無其事地隨著佑果的話微笑起來,“是啊。”


    玖蘭樞狀態恢複的很快,出浴缸後佑果給他披上浴巾,玖蘭樞也隨他安排,仿佛十分聽話的任人擺弄的玩偶。


    到了客廳佑果又問他頭疼的問題,玖蘭樞的頭自然已經不疼了,以後恐怕也不會再疼,隻是他望著佑果擔憂純粹的目光卻沒有否認,喉結上下滾動,他低低道:“還有一點。”


    在佑果印象裏玖蘭樞從來不會對他說謊,可是他不知道其實是他無法看破玖蘭樞的謊言,於是看著眼前十分脆弱又對他無比依賴的玖蘭樞,佑果像是追著魚餌要咬鉤的魚一樣自動跳到玖蘭樞懷裏。


    “那我今晚陪你好了。”佑果有些心疼,又欲蓋彌彰地說:“咳咳,隻有今晚。”


    玖蘭樞自然微笑說好,心滿意足地和佑果一起躺在同一張床上,蓋同一張被子。


    其實兩個人也不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睡在一起了,隻是那是因為以前佑果將玖蘭樞看作哥哥所以心無旁騖,但現在兩個人之間的聯係已經不能用親情兩個字說盡,於是佑果躺在床上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怎麽樣都睡不著。


    佑果的尷尬玖蘭樞當然不能視而不見,“還是不習慣麽?”


    佑果愣了一下,遲疑地說:“沒有,哥。”


    玖蘭樞不會主動挽留,被子裏的手覆蓋佑果手背輕輕拍了拍,玖蘭樞黯然道:“不要勉強自己,佑果。我沒關係的。”


    多貼心的話,玖蘭樞似乎總是為別人考慮地更多一些,而將自己忘記了。佑果聽了反而更加愧疚不已,反握住玖蘭樞的手和他靠的更緊了一些,側身將頭貼在玖蘭樞肩上,“我真的沒事,哥哥。”


    “真的麽?”


    佑果堅定道:“真的。”


    玖蘭樞便同樣側過身抱住佑果,下巴溫柔地貼在佑果頭頂,嘴角翹著,眼中又亮起幽幽的紅光。


    他的喉嚨又幹渴起來,聲音卻很虛弱:“好。”


    *


    在這處住址觀察了幾天沒有發現身後有跟蹤的人,玖蘭樞和佑果便挑選了一段人煙稀少的時間回到了玖蘭樹裏和玖蘭悠此時隱居的住址。


    山林中的房屋小小一座,而他們主要生活在別墅的地下,這裏環境和佑果離開前的樣子沒什麽分別,空氣中也沒有聞到李土的氣味,佑果和玖蘭樞便鬆了口氣,想著元老院還有玖蘭樞的走狗應當還沒有找到


    這裏。


    但這終究是一時的,誰也不知道這個秘密據點還能隱瞞多久時間。


    他們很快進了房子,順著隱秘的通道去了地下,玖蘭樹裏和玖蘭悠已經聽到兩人的腳步聲走出來,不過比她們兩人更快一步的是優姬。


    “樞哥哥!佑果哥哥!”優姬歡快地笑著撲到兩人懷裏,佑果習慣地摸摸優姬的頭,眉眼彎彎地笑:“想我了麽,優姬?”


    和優姬說完話,佑果和樹裏還有悠同樣笑著打招呼。


    隻是幾天不見,樹裏和悠總覺得佑果和樞似乎有些憔悴,有些心疼地摸摸佑果的臉問道:“外麵怎麽樣?”


    佑果沒有說,嘴角笑意收斂,因為優姬還在,他先看向玖蘭樞朝他點了點頭,然後抱著優姬笑著說:“我和樞給你買了很多繪本,想看麽?我給優姬念一遍好不好?”


    以前的繪本優姬都已經看過許多遍了,聽到有新的書看就很快樂地笑起來,點著頭奶聲奶氣地說:“好。”


    佑果抱著優姬先離開,玖蘭樞臉上的微笑消失,對同樣察覺出氣氛不對的樹裏和悠說:“父親,母親。”


    玖蘭樞眼底波瀾漸起:“我們要盡快離開,玖蘭李土出現了。”


    樹裏和悠的眼神同時冷下來。


    *


    佑果不知道玖蘭樞是怎麽和樹裏還有悠說的,他將優姬哄睡後就已經作好一家人離開這裏的準備,可是出了房間得到的卻是玖蘭樹裏和玖蘭樞同樣的回答:“抱歉,佑果。我們決定留下來。”


    “為什麽?”佑果愕然,他不理解樹裏和悠留在這裏的理由,明明知道玖蘭李土的陰影逐漸逼近,留在這裏隻會徒增危險。


    玖蘭樹裏和玖蘭悠對視一眼,歎息道:“我們不想再一直逃下去了。”


    無休無止的逃離或許可以讓玖蘭樹裏和玖蘭悠在玖蘭李土的陰影下能再活一段時間,可是現在他們還有玖蘭樞、佑果甚至優姬。作為父母的樹裏和悠絕不希望佑果、樞還有年幼的優姬還沒有成年就整日為了躲避玖蘭李土而在這個世上逃亡,而他們兩個也厭倦了逃


    避。


    更何況玖蘭李土絕不會停止追逐他們的步伐,與其整日生活在戰戰兢兢的恐懼之中,玖蘭樹裏和玖蘭悠寧願與玖蘭李土一戰。


    佑果明白樹裏和悠的意思,但是他卻不理解,“隻要一點時間就可以!”


    “我可以,我總能想到殺死他的辦法。”佑果匆匆地說,甚至聲嘶力竭:“隻要找到殺死李土的辦法——”他回頭看向玖蘭樞試圖得到他的支持:“哥,你說呢?”


    玖蘭樞卻沉默下來,總是溫柔地看向他的眼中盛滿憂傷,不忍地偏過頭。


    佑果呆住了:“哥,你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他隱隱感到不對勁。


    樹裏俯身緊緊抱住佑果,懷抱中是屬於母親的馨香,樹裏輕聲道:“佑果,別擔心,這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


    佑果又看向玖蘭悠,他期望玖蘭悠會讚同他的話,但玖蘭悠卻說:“別傷心,佑果。這是我們和李土之間的事,就讓我們來解決吧。”


    佑果張了張口,他發不出聲音,也發現自己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他難過的要死,心髒一抽一抽地痛,悲傷痛苦排山倒海般湧來,他被情緒淹沒,幾乎窒息,直到淚水滴到地毯上被吞沒。


    “為什麽?”佑果被樹裏緊緊抱著,哽咽著說,“你不相信我麽?”


    “還有優姬,優姬怎麽辦——”


    樹裏和悠沉默不語,很久之後才說:“佑果,優姬就交給你和樞了。”


    “係統,係統!”佑果在心裏喊:“你應該有辦法吧?”


    係統的回答讓佑果如墜冰窟:“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一直沒有說話的玖蘭樞終於上前抱住佑果,他的掌心貼在佑果額頭發出一團暗紫色的光,佑果反應不及迅速昏迷過去。


    “抱歉。”玖蘭樞低低地說:“你需要休息


    ,佑果。”


    *


    佑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當他醒過來時,他清楚地聽到地麵上隆隆的巨響。


    濃鬱的血腥味讓佑果很快清醒過來,房間裏空無一人,佑果下意識翻身下床順著血腥味最濃的房間跑去,砰地一聲撞開門,佑果的表情驀然凍結僵硬起來。


    “哥…佑果哥哥……”


    優姬被樹裏抱在懷裏瑟瑟發抖,她還太小,純澈的目光沒有被世俗汙染,她不明白樹裏身上流下的血代表什麽。


    佑果踉踉蹌蹌地撲到樹裏身邊抱住優姬,催眠的能力發動,優姬很快在他的懷中昏睡過去,而樹裏呼吸微弱,依然用那雙美麗的眼睛溫柔地看著他。


    “佑果,別哭。”虛弱地擦去佑果臉上的淚水,“抱歉,讓你看到這些。”


    佑果嗓子裏發出一聲沙啞的低吼,他僵硬地跪在血泊裏,身體已經失去了反應能力,隻有一雙眼睛木愣愣地看著樹裏。


    怎麽回事?佑果呆呆地想,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媽……媽媽。”佑果破了音,帶著哭腔喊出聲,“媽媽——”


    因為這一句話,樹裏暗淡的表情稍稍恢複了一些神采,她抱緊佑果,像從前的每個夜晚一樣在他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好好活下去吧,佑果。”樹裏溫柔地說:“我的孩子。”


    “哢嚓——”


    清脆的聲音過後,樹裏在佑果的眼前化成一捧灰燼。


    地上又響起轟隆隆的爆炸聲,佑果猛然驚醒,懷中的優姬還在沉睡,他抱著優姬跌跌撞撞地找了一間幹淨的房間將優姬暫時藏起來,然後迅速地跑到地麵。


    衝出大門的那一瞬間玖蘭悠恰好回頭看來,他似乎很抱歉佑果看到這樣的場麵,和玖蘭樹裏一樣吐出一句“抱歉”後在佑果眼前同樣化成一堆灰燼。


    而玖蘭樞單薄地身體擋在玖蘭李土麵前,他震驚地回頭看向跑出來的佑果,厲聲嗬斥道:“佑果!回去!”


    玖蘭李土已經因為玖蘭悠和玖蘭樞的攻擊身負重傷,不過看到佑果時卻欣然大笑起來:“樹裏呢?已經不在了麽?”


    “李土!”


    佑果從未如此憎恨過玖蘭李土,他的能力失控暴走,擠壓在一起的空氣將玖蘭李土的四肢都碾成一團爛泥,濃烈的血腥味讓他的眼睛變得通紅,而玖蘭李土仍然笑得出來,視線在佑果和玖蘭樞身上遊移,緩緩道:“怎麽?不繼續下去麽?”


    他惡劣地笑起來:“還是你根本殺不死我?”


    暴怒中的佑果連玖蘭樞一時間也無法阻攔,他確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無法碾爛玖蘭李土的心髒,他撲上去像野獸一樣咬住玖蘭李土的脖頸,大量血液湧入佑果的口中,他絕望又貪婪地飲下玖蘭李土的血。


    佑果悲哀地想,這種辦法也沒有用。


    玖蘭李土一動不動,卻放聲大笑:“乖孩子——我的血好喝麽?”


    佑果的手已經捅穿了玖蘭李土的胸口,想要收緊的五指卻違背他的意誌停下來,玖蘭李土在被玖蘭樞徹底撕成碎片前在佑果耳邊如鬼魅一般地沙啞道:“你身體裏流著我的血,你怎麽能殺死你的父親?”


    “……我還會蘇醒的……在吞下樹裏的血脈之前,我絕不會死。”


    佑果無力地跪坐在地上,神情怔然。玖蘭樞抱緊他,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後腦,一遍遍地在他耳邊低聲重複:“沒事了,佑果……沒事了。”


    佑果慘然地笑起來。


    什麽叫沒事呢?


    “哥哥。”佑果聲音很輕,他明明還完好無損,卻好像被摔成碎片的鏡子。


    “我們沒有爸爸媽媽了。”


    玖蘭樞痛苦地閉上雙眼。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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