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


    半張臉一直沒get到重點。


    “製造我車禍死亡的,是一個以前通城的鬼差,然後…………”周澤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她這裏,似乎是有了點問題,所以,她想弄死我,然後讓我借屍還魂,目的,是為了成全她宿主的姐姐。”


    “所以,你現在是在和我講述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半張臉臉上露出了極為荒謬的神情。


    都什麽時候了,


    他能理解周澤此時的鹹魚,不是喝著咖啡就是躺著,仿佛一點都不在乎大限將至一樣。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浪費時間在這裏聽周澤講新版的人鬼情未了。


    “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我的指甲…………”


    周澤再次舉起自己的指甲。


    “指甲,怎麽了?”


    半張臉也舉起自己的手,同樣的五根指甲顯露了出來。


    畢竟,


    大家師承一脈,


    或者說,


    都是狗村裏走出來的崽;


    隻不過半張臉更拉轟一些,他有很多自創的功法,不會和周澤一樣,隻是強行改了個名字,聽上去把翻雲覆雨改成了咖啡報紙,但實際上還是換湯不換藥的東西。


    有點像是,一個高中就輟學的和一個已經進中科院的,相同的是,大家都接受的是九年義務教育。


    半張臉之所以沒能領會周澤的意思,不是因為他粗心大意,而是每個人,其實都有一個視覺盲區。


    那就是,


    在半張臉看來,


    這指甲,


    是標配。


    身為一個僵屍,你沒一手靚麗的黑指甲,你還算哪門子的僵屍?


    “我覺得,我的指甲,是那個老人觸發的。”


    周澤終於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半張臉,


    沉默,


    沉默,


    沉默,


    沉……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張臉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哦不,他是蓮藕汁。


    緊接著,


    半張臉走到周澤麵前,


    彎腰,


    看著周澤手指上的五根指甲,


    一本正經道:


    “雖說,我一直對那位,不是很服氣;


    但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


    他,以及他的東西,


    哪怕小到這些指甲,


    可都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就能等同出來的。


    很大的可能,是你車禍死後,靈魂受到了刺激,運氣比較好,在黃泉路上,激發出了他的力量;


    換一種能夠更讓人容易理解的說法,就是激發出了你的血脈天賦。


    和什麽老人,完全沒有關係,而且,和那個發了瘋的鬼差,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不是的。”


    周澤搖搖頭,


    他清楚半張臉說得很有道理。


    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地方,真的不對勁。


    “事實上,這裏麵還有一個邏輯性的問題。”


    半張臉皺了皺眉,


    老實說,


    他寧願再去找那個王軻醫生聊聊天,


    也不想再在這裏和眼前這個狗村後輩玩兒小學的腦筋急轉彎題了。


    周澤卻越發地來了興致,


    雖然這興致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冥冥之中,


    周澤又覺得,似乎有些順理成章。


    當下,


    周澤起身,走到書桌旁,拿起了一支筆,再把一張紙撕了下來。


    他先在紙上畫了一個人,


    一個圓頭,一個圓肚子,再加四個橢圓。


    半張臉在旁邊露出了驚愕之色,


    周澤有些意外地抬起頭,問道:“怎麽了?”


    “真是糟糕的畫技。”


    “…………”周澤。


    “這是我。”周澤拿筆尖在人身上指了指。


    “抽象的你。”


    “我忽然發現,你似乎變開朗多了。”


    “多虧你那位發小。”


    “你的讚美,我會轉告給他的。”


    “你真的可以建議他今晚回去就上吊,說不定還能馬上混個陰司高官當當。


    樓下站著的那位,似乎也很欣賞他。”


    “偏題了。”


    “哦,那你繼續。”


    周澤又畫了一個相似的“人”,隻不過,這個人給他加了一個拐杖,又加了一些胡子。


    “這是個老人。”半張臉說道。


    “我可以把事情,從頭到尾,再理一遍。”


    半張臉聞言,抬頭看了一下時間,不耐煩想走的情緒,已經明示了。


    周澤裝作沒看見,


    繼續道:


    “首先,我先在醫院裏,救治了他,然後手臂被他抓傷了。”


    “嗯。”


    “然後,我開車去孤兒院的途中,被蓄謀已久的卡車司機撞死了。”


    “嗯。”


    “我參加了自己的追悼會,被火…………總之,我下了地獄。”


    “嗯。”


    “我和那些黃泉路上的亡魂不同,我還有自己的意識,我被無麵女吸引了過去,她想把我永遠地困在那裏,我用我的指甲,打傷了她,然後我得以脫困,還陽。”


    “嗯。”


    “我還陽後,正好路過了當時在五洲國際商業區下的一家書店門口,碰見了恰好被人剛剛一棒子敲死的徐樂,我就上了他的身,也就是我現在的這具身體。”


    “嗯。”


    “最後,我以徐樂的身份,繼續活著。”


    “嗯。”


    半張臉眼睛已經眯了起來,


    他,


    困了。


    每說出一個環節,周澤都在紙上畫了一個圈當作標記。


    這時候,


    與其說是在說給半張臉聽,倒不如說是周澤在自己分析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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