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上,用心去找找,身邊得癌症的人,絕對不會少。”


    “那怎麽辦?”


    “我找過他了,他給我的感覺,是他覺得自己活夠了,似乎死了也挺不錯的。


    我覺得他現在已經開始策劃籌備自己的葬禮了,


    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白事兒先生,以前都是幫別人操辦,這次終於可以輪到自己了。”


    “就這麽讓老道死了?”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兩個刑罰,一個是讓人死,另一個,就是讓人死都別想死。”


    周澤聳了聳肩,繼續道:


    “他自己都看破了,我能有什麽辦法?”


    “我們是有別的辦法的,不是麽?讓他變成僵屍,或者…………”


    “他這陣子好像有點神經衰弱,估計做夢都想著早點死了幹脆,好下去找他的祖先去打架去。”


    周澤從沙發上站起身,背過身,


    “好在,他願意接受治療,他願意接受自己正常的生老病死這個過程,但還是不願意突然間因為一場意外而嘎屁的。”


    “其實,可以像當初我們對老張時那樣,把他變成鬼差。”


    周老板聞言,


    笑了笑,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可沒這麽大的臉。”


    “所以,我現在,能做點什麽?”


    不得不說,老許這個人還是挺重感情的,在書店裏,他其實是最灑脫的一個,卻也是最有溫情的一個。


    “這陣子提高一下夥食吧,多做點兒好吃的。”


    “你確定?”


    “但也注意個度,別總每天燕窩海參什麽的,夥食費是走書店賬上的,我怕萬一把我吃痛了,我會巴不得他早點死。”


    “說實話,在這件事上,你也能開玩笑,真的讓我挺意外的。”


    “不就是個死麽?誰不是個死人呢?”


    許清朗忽然覺得周澤說得很有道理,


    誰沒死過?


    “這事,就沒別的轉機了麽?”


    “就算以最壞情況,老道再活個幾個月也沒問題,又不是今晚就直接結束生命,看開點。”


    周澤平伸手拍了拍許清朗的肩膀。


    “我總覺得,我們既然是他現在這個世上關係最親近的人,我們應該做點…………”


    “第一,我們不是;


    第二,可能,有人已經在做了。”


    “這是什麽意思?”


    “老許啊,你知道麽,如果有時候,你爹媽,你長輩,願意罵你的話,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們還在乎你。”


    “啪!”


    周澤打了個響指,


    點點頭,


    “是啊,意味著他們還在乎你,哪怕你再敗家。”


    “我聽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我能感覺到,事情,似乎沒那麽糟。”


    “看開點,每天都有死人進咱們書店,又都是你準備的吃的,不是早該習慣了麽?”


    “你的意思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每天燒屍體,等輪到燒自己親人時,就可以無動於衷了?


    算了,我去買菜了,他喜歡吃陝西口味的菜。”


    “你可悠著點兒,人又不是馬上死,別給他整得死之前家鄉菜都給吃吐了。”


    許清朗走了。


    周澤又走到沙發邊,躺了下來。


    “嗬,敗家子。”


    “敗…………家…………子…………”


    周老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伸手在茶幾上敲了敲,


    道:


    “合著你還有臉笑話別人敗家?”


    ………………


    “來來來,吃飯啦,吃飯啦,一人一份,我特意配好了的。”


    芳芳推著小車走了進來。


    從最裏頭的勾薪開始,


    一人一份盒飯,


    雖說,


    每天隻有勾薪會把那一份飯吃完,


    但芳芳還是會特意準備四份。


    吃不吃隨你們,


    反正錢照收。


    這一盒飯,賣的可比高鐵上貴多了。


    勾薪照常,先喝了彼岸花口服液,然後大快朵頤!


    吃得那叫一個真香;


    他隔壁床鋪位置的慶則是睜開了眼,


    就這麽看著他吃。


    “我說,你真的不吃麽?這身子骨不吃的話,得壞掉了吧?”


    勾薪一邊吞咽一邊問道。


    慶不理會他。


    勾薪也習慣了,反正他有個人可以聽自己講話,已經心滿意足了,還要啥自行車呀?


    “還是說,你們這些大佬,可以和那些妖一樣,吸收日月之精華,可以做到辟穀了?”


    慶依舊不說話,目光平靜。


    “我說,大佬,您這傷養了也老長一段時間了,真就打算一直這樣跟我在一起用愛發電?”


    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勾薪這陣子可沒少攛掇慶去搞點事情,


    他自己是沒這個膽量了,


    但並不介意推波助瀾一下下。


    慶還是沒反應。


    勾薪努了努嘴,繼續吃自己的飯。


    這時,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老道走了進來。


    勾薪嚇得手一哆嗦,手中的飯盒差點摔到床上。


    慶在此時也閉上了眼,


    睫毛輕輕地顫抖。


    可能,勾薪對老道,隻是單純地那種對未知玄學的畏懼;


    而慶,


    則是有著更多更多的壓力。


    自打那一天在病房裏小猴子爬到老道肩膀上的那一刻起,


    慶就清楚,


    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麽荒唐的事。


    她居然讓府君帶著自己去找府君殺!


    這真的是……蠢到讓自己回想起來都要哭泣了吧。


    “喲,吃著呐?”


    老道探頭對勾薪打著招呼。


    “嗯,吃著呢,要不,您也來點?”


    “不咧,我等會兒回店裏吃。”


    老道拖出一條板凳,在勾薪床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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