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孕了。”


    王軻直接說道,


    表情正常,


    語氣正常,


    什麽都正常,


    有時候王軻最讓人抓狂的一點,


    就是他真的真的太正常了!


    這時,周澤接了一個電話,是老道的,他說警局那邊他的事兒已經結束了,現在就準備回書店了,周澤回了個好。


    掛斷了電話,


    周澤發現王軻已經在給女孩兒剝糖吃了,


    女孩兒也吃著,


    但是眼睛還是在盯著自己看。


    “她和你投緣啊。”


    王軻感慨道,


    “就像是從蛋殼裏剛孵化的新生命,會對自己破殼而出時所見到的第一個生物產生親切感和依戀感一樣。


    是你把她救出來的吧?


    這或許,


    就是緣分。


    因為離開那個地方,對於她來說,相當於一場新生。”


    “你這個本就沒有科學依據。”周澤說道。


    “但眼前不是事實麽?”


    “哦,第一個進去的,她第一個看見的,不是我,是老道。”


    “…………”老道。


    這,


    真的似乎是一個,


    冰冷冷的看臉的世界啊。


    王軻悵然了一陣,道:“或許,是老道太老了吧。”


    沉默,


    沉默,


    周澤靠著床邊坐了下來,


    女孩兒主動把自己嘴裏剛剛含住的糖很開心地吐到掌心裏,


    要送到周澤嘴裏,


    和周澤一起分享!


    “…………”周澤。


    女孩兒很期待地看著周澤,


    她就像是一個智商降低的小女孩一樣,


    似乎隻剩下了一些本能。


    麵對這麽期待的眼神,


    麵對這麽可憐的女孩兒,


    麵對這種令人心酸令人揪心的氛圍,


    周澤張開嘴,


    直接道:


    “髒。”


    “…………”王軻。


    女孩兒似乎是感應到周澤不喜的情緒,


    沒再把糖往周澤嘴裏送,


    隻是有些失落地坐在床上,但另一隻手,還是緊緊地攥著周澤的手腕。


    “你試著和她交流交流吧,其實,她這種狀態,也算是人精神上自我保護的一種應激反應。


    她在本能地躲避著這個世界,躲避著與外界接觸,甚至躲避著自己,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們得慢慢地剝開她心裏的那一層繭,嗬護著她,讓她有勇氣重新麵對這個世界,麵對陽光。”


    見女孩兒對周澤這麽有好感,王軻顯然是把周澤當作了自己的助手。


    “你叫什麽名字?”


    周澤開口問道。


    女孩兒沉默了,她似乎是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而後,


    她抓著周澤的手,


    慢慢地鬆開了,


    她的眼神裏,


    開始出現驚慌,


    開始出現恐懼,


    開始出現掙紮,


    她的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


    似乎整個人在忽然間,


    就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王軻馬上站起身,


    一隻手遮住女孩兒的眼睛,


    另一隻手撫摸著女孩兒的後背,


    嘴裏開始輕聲細語。


    這應該是一種催眠的手段,


    慢慢的,


    女孩兒身上的顫抖開始平複,


    女孩兒也慢慢地向後靠下去,


    她眼睛還睜著,


    但雙眸卻隻是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唉,精神受創太嚴重了,這種情況下,心靈上的損傷,往往會比內心的損傷,更為嚴重和棘手。


    我處理過不少類似的病例,治愈率,真的不高。”


    王軻摘下眼鏡,拿紙巾擦了擦,歎息道:


    “很多人,看似被治療好了,但不久後,也會因為某種刺激,而直接選擇了輕生。


    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們過著的,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生活,在內心深處,留下了太深的烙印。


    普通人哪怕偶爾有個輕生的念頭,但那也隻是短暫的,其實那是一種很危險的狀態,就像是中毒一樣,一點點的計量,可能無所謂。


    然而,一旦計量到了一個程度,就很難辦了。”


    “你盡力吧。”周澤說道。


    王軻苦笑道:“她這個情況,是最嚴重的一種,打個比方說吧,她之前天天被虐待,被強迫,這種應激性的自我保護機製就會一直存在。


    就像是抗體一樣,你懂麽?


    然而,


    現在不可能再有人去虐待她,也不會有人再去強迫她,


    她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環境中來,


    這種自我保護就會慢慢地解除,


    然後……


    失去了外殼後,


    真正的她,


    該如何麵對這個世界?”


    “沒事兒,你盡力吧,我還有一個朋友,比較擅長催眠,我讓他過來看看。”


    “好。”


    周澤想起的是安律師。


    在病房這邊,又待了一會兒,天都黑了,外麵的警察已經輪換了一遍,周澤見王軻還不打算走,繼續陪著女孩兒,周澤也就沒有喊他一起,而是自己先走出了病房。


    在等電梯時,


    周澤的手機響了,


    是老道的電話。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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