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泡了茶,主動端了過來。


    “請坐。”


    周澤在沙發上坐下,他可以說是來興師問罪的,但實際上情感傾向沒那麽重。


    任何人,做任何事情時都難免帶上一些主觀情感傾向,比如周澤看那個女人不是很舒服,雖然出手幫她把那蟲子給摘取了出來,但要急哄哄地給她討個說法報仇什麽的,也不至於。


    “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沒管教好我的人,也謝謝兄弟出手幫忙,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著,


    斯文男子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而後右手抓著一根陶瓷片,對著自己的左臂直接劃了下去!


    一時間,


    左手手臂自肩膀往下的位置,


    出現了一道可怖的傷口,


    鮮血淋漓。


    周澤低下頭,喝了一口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對方的血滴落在了地毯上,匯聚了一灘,但對方卻像是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一樣,右手扶了扶鏡框,左手垂在了身旁,走到了周澤麵前,問道:


    “兄弟,這個交代,您看怎麽樣?”


    周澤點點頭,示意足夠了。


    其實,按照周老板的善惡觀來說,他可沒有什麽“特殊人士”為禍人間必須要“替天行道”的覺悟,周澤不清楚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龍虎山道士”“嶗山道士”這類的存在,但他明白一點,不管怎麽安排,懲惡揚善,維護人間正道秩序的責任怎麽落都不可能落到他這個鬼差的身上。


    充其量,


    周澤真正過來的原因,無非是無意之間發現就住在街對麵的這個鄰居,有點不一般,本著臥榻之側的忌諱,所以來摸摸底。


    “兄弟,敢問你是哪家的路數?”


    先是一番自我懲戒,


    而後開始摸底細,


    這是江湖上常見的套路。


    周澤伸手指了指地下,


    意思是我乃地下工作者。


    “哦,盜墓的兄弟,也不知道兄弟師承盜墓哪一派?”


    “…………”周澤。


    “是我唐突了,我叫渠明明,老家是河南的,家裏祖上是從醫的;


    不過到我這一代,嗬嗬,我喜歡玩遊戲,小時候經常蹺課不喜歡醫堂喜歡去網吧,所以現在從家裏出來,我也就開了一個網吧,這家網吧開了有半年了。


    這樣看來,也是我的疏忽,居然不知道附近有兄弟這種藏龍臥虎的人。”


    “我還以為你是從苗疆來的。”


    “是因為那隻蟲子麽?其實,自古以來,醫蠱不分家的,甚至在更久遠的時期,醫生還兼職算卦等等其他職業,在部落裏被稱之為巫師。


    現在的人因為一些影視文學作品的影響,認為隻有苗疆才有蠱術,這隻能算是大眾的誤區而已。


    那隻蟲子,是以中藥調和喂養出來的,潛入人體之後能釋放慢性毒素,讓人心肺功能開始陷入衰竭周期。


    我也沒想到我家的小妹這次出手這麽重,是我的疏忽,現在想想,還不由得有些後怕,多虧了兄弟出手,才沒有釀成大禍。”


    這個世界上,確實是有不少奇人異士的,他們不一定通玄,但他們一個個的手段,也都絕對不容小覷。


    對方既然誤以為自己是盜墓行當的人,那麽也就是說明他不具備“陰陽眼”的能力,看不透自己的真實身份。


    而且,對方無論是從態度上還是從自我懲戒的角度上,都表現得很完美,進退有據,很是誠懇,也確實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至於那位吧台網管小妹,這個男人在自己麵前的自殘,已經算是代為受罰了,周澤也不會再追究下去,


    難不成真給警察打電話報警說警察叔叔這裏有人用“苗疆蠱術”要殺人?


    估計如果接電話是一個風趣的警察叔叔他說不定會回你一句:好,那就請你代表月亮消滅她吧!


    “既然是鄰居,那麽兄弟留下來吃頓飯吧,小弟不才,廚藝上還能過得去。”


    吃飯?


    算了。


    周澤不習慣在外麵吃飯。


    周澤正準備拒絕,誰成想這位渠明明同學居然又加了一句:


    “我擅長藥膳,以藥入味,可調理周身氣血,活熱經脈。


    觀氣色,我發現兄弟你是不是經常受傷?


    所以身上累積之淤氣凝而不散,這些東西終究對身體有害處。


    調理一下,能夠起到延年益壽的效用。


    人依氣而活,氣活則人盛,鬼差不敢侵也。”


    “…………”周澤。


    “不必了。”


    周澤站起身,準備離開,自家身體自家清楚,難不成以後開一次無雙就來這裏“調理”一次?


    到時候這這位網咖老板可能還以為自己多敬業呢,老是去盜墓時碰到粽子要搏鬥。


    不對,


    粽子,


    聽起來有點刺耳啊。


    周澤走到了門口,


    渠明明居然又開口道:


    “我的藥膳,對調理隱疾有很大的效果。”


    隱疾?


    周澤停住了腳步,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感歎道:


    “脖子好像確實有些酸了,以前確實受過傷,那就調理一下吧。”


    ………………


    廚房在二樓,


    是的,


    渠明明包下了兩層樓,一層樓做網咖和辦公室臥室,


    這第二層樓,


    則是分門別類地堆放著各種藥材還有好幾口大小爐子以及鍋具,簡直就是吃貨的天堂。


    周澤上來參觀了一遍之後,就下去了,有一處被簾幕遮擋的區域渠明明沒掀開讓他進去,周澤也就識趣兒地沒去。


    其實,


    周澤已經“聽”到了,那裏麵有密密麻麻“細細碎碎”的聲響,存放的是什麽,也就不言而喻了。


    對於那些蠱蟲,周老板是沒多大的興趣的。


    渠明明負責做藥膳,他說做好了會端下來。


    周澤也就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欣賞著這些畫卷,那個吧台小妹噙著淚走了進來,跪在地上用抹布把地毯上的血漬給擦去。


    她很傷心,也很難過,看見她時,周澤仿佛看見了白鶯鶯。


    自己受傷流這麽多血的話,白鶯鶯應該也會很難過的吧。


    一念至此,周澤拿出手機給白鶯鶯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在對麵網咖上網,就不回來吃飯了。


    白鶯鶯喊叫著說等忙完了書店的生意也要來跟周澤一起雙……飛,


    哦不,是雙排開黑。


    她以為周澤是跑到網咖玩遊戲去了。


    放下電話,周澤發現那個小女孩正站在原地,一臉複雜地看著自己。


    周澤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怪我?”


    小姑娘沒反應,伸手擦了擦眼淚,嘟著嘴,走出了辦公室,一副她很委屈的樣子。


    周澤聳聳肩,這年頭,小迷妹最難處理,隻能希望渠明明能看管好她,不過周澤也沒多當一回事兒,這種非鬼類存在殺人傷人好像也不歸他管,世界上每天發生的謀殺以及其他惡性事件多了去了。


    …………


    小姑娘擦完了血漬,洗了手,走到了二樓。


    渠明明正蹲在小爐灶旁看著火候,鍋裏燉著的藥膳味道濃鬱,卻不膩,反而散發出一種類似薄荷一樣的清香。


    “哥,你沒必要這樣子的。”


    小姑娘走到她老板身邊,有些心疼地抓起老板的左手。


    “沒事,妹妹不懂事,闖了禍,當然是由我這個做哥哥的來承擔罪責了,下麵那個人也是個明事理的,也沒過多為難我們。”


    “不過是一個土耗子罷了,下九流的角色,還真把自己當什麽官麵上的人物了。”


    “渠真真,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沒有他出手,你手上可能就沾染上一條人命血債了,蠱蟲有靈,你真想有一天被自己親自飼養的蠱蟲給反噬麽?”


    “好啦好啦,真真錯了,真真錯了。”


    渠真真伸手撫摸著自家哥哥的手臂,把臉埋下去,用自己的舌頭輕輕地舔舐著傷口。


    “哥,你對我真好。”


    “廢話,你是我妹妹,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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