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裏麵的鎖自己打開,


    推開門,


    走了進去。


    女人閉上眼,露出了一種極為享受的神色。


    要知道,


    此時書屋裏頭很多地方都結了霜,尤其是靠近地麵的位置,還有白氣繚繞,就像是夏天環繞著冰棍兒邊緣的那種白氣,可不是幹冰形成的效果。


    一開始,是舒服的,但慢慢的,就是連女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他看了看沙發座位上一動不動的一男一女,還是選擇退了出去。


    然後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很快,


    裹著棉軍大衣的老道一邊打著哆嗦一邊醒著鼻涕從樓上跑了下來,尤其是在經過自家老板身邊時,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下麵的那疙瘩更是被凍縮成了一個硬核桃。


    老道沒敢耽擱,馬上跑到了店外,然後脫下了軍大衣。


    夏天的晚上也是帶著悶熱的,而現在老道則是很享受這種悶熱,恨不得再熱一點才好。


    左顧右盼,老道看見了那輛凱迪拉克,然後湊近了過去,看見了靠在車門上拿著手機的女人。


    女人很年輕,年紀可能就比書屋裏的白鶯鶯大上一點點。


    “喲,您來啦!”


    老道臉上馬上露出了討好之色,當然,還有再見故人的喜悅。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唐詩。


    唐詩看了看鼻子都凍紅了的老道,有些莞爾,道:


    “有人在夢裏黃泉上看見了你現在的老板,他就讓我來看看,看來,問題還挺嚴重的。”


    “額,老板他怎麽樣?”老道問道。


    唐詩歎了口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沉默不語。


    老道也歎了口氣,沒有再問下去,隨即他向身後的書屋看了看,道:“要我去叫醒他麽?”


    “叫醒了也沒用,這件事沒那麽簡單,說不定會鬧出什麽亂子,先和我說說具體是怎麽回事,出來時他也沒和我說清楚,隻讓我過來看看。”


    “行,要不進去喝杯茶我們…………”


    老道說著說著又看了看身後的“冰雪奇緣”主題書屋,


    然後搖搖頭,道:


    “算了,咱還是坐馬路牙子上說吧。”


    ……………………


    天亮的時候,警局後麵已經傳來了機械的轟鳴聲,新批的一塊地,用來改建成地下停車場,因為趕工期,所以施工隊大早上地就開始施工了。


    張燕豐剛剛睡醒,正打著嗬欠,平時工作忙,在辦公室睡覺其實也是一種家常便飯。


    昨晚從書店回來後,他就坐在辦公室裏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著,然後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在公園長椅上,自己跟周澤兩個人麵對麵地坐著,兩個人在聊什麽話題他已經忘記了,隻記得他看見自己腿上和周澤腿上都有一根鏽跡斑斑的鎖鏈。


    醒來後第一件事是去洗漱,刷了牙,洗了臉,張燕豐感覺自己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一些。


    剛拿著洗漱用品準備回辦公室開始今天的工作,迎麵就走來兩個年輕警察,兩個人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麽,在拐角和張燕豐撞了個滿懷。


    “聊什麽呢?這麽投入。”


    張燕豐倒是沒生氣,一個習慣在辦公室睡覺的離異中年男,也不可能有什麽架子。


    “張隊,不好意思,我們在聊剛剛後麵施工隊挖出的東西,像是牌位什麽的,還有一些陶器。”一名年輕警察回答道。


    “什麽?”


    張燕豐馬上把自己手中的東西塞給旁邊的年輕警察,然後直接衝下了辦公樓向著後麵的施工區域跑過去。


    他沒想到周澤的速度這麽快,昨晚自己才跟他說施工隊的事情,今早他就能安排下去讓人故意往下深挖看看。


    張警官是誤會周老板了,


    在他離開後不久周老板就已經進入睡眠狀態了,根本沒來得及把這件事吩咐下去交給老道或者許清朗去安排。


    就算去安排了,也不可能這麽快見效,疏通感情打通關節就算最簡單粗暴的恐嚇也不可能這麽快的。


    這隻能說是趕巧了,


    趕巧是修建地下停車場,本來需要往下開挖的深度就挺大,又正好蒙對了位置,挖出了一些東西。


    張燕豐跑到施工場地這邊時,發現這裏也有不少警察在看熱鬧,好在警察局範圍內,吃瓜群眾進不來,所以場麵還是很安穩。


    其實,也不怪大家好這一口熱鬧,施工挖出什麽東西在全國各地都不算新鮮事兒了。


    蓉城前陣子翻修一個體育館,結果發現草坪下麵居然有一個古墓,再聯想一下體育館經常被拿來開演唱會,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墳頭蹦迪”。


    但通城不是蓉城,雖說有著“中國近代第一城”的美譽,但你真要說地下的東西,還真的跟蓉城或者西安那邊的沒辦法比,這個熱鬧,對於通城人民來說,是真的新鮮。


    “挖出什麽東西了?”


    張燕豐問旁邊的一個警察。


    “挖出來的都收集到這裏了。”這是另外一個部門的警員,當下指了指旁邊的一片白布上放著的東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而且我看了,好像也沒什麽古董的樣子,有點像是近代的東西。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已經讓他們先暫停施工了,剛打電話給局領導匯報了一下,局領導說先溝通文物局的同誌來看一看。”


    警局裏能人不少,這位前不久剛在協助調查一起古董走私的案件,也是有眼力見兒的。


    張燕豐看了看白布上的東西,發現大部分是一些陶瓷,做成的小動物的樣子,還有一些牌位,但也不像是給人用的,很小巧,很迷你。


    “嘖嘖,民國時候的物件兒,這個造型小鬼子喜歡,以前不少日本人家裏給小孩買玩具就買這個。”


    張燕豐抬起頭,


    看見對麵一樣蹲著的老道,


    在老道身邊還站著一個妙齡少女,穿著很惹火。


    張燕豐是認得老道的,當下對老道點點頭,他誤以為老道是周澤派過來的人。


    “這上麵寫的是什麽?”


    張燕豐指著牌位上的日文說道。


    老道卡殼了,他是見多識廣,但是真碰到專業的東西,他也是跟一竅不通差不多。


    倒是旁邊的唐詩此時也蹲了下來,伸手去碰那些牌位。


    旁邊一位警察下意識地想要製止她,但被張燕豐勸退下去。


    “祭祀用的,祭奠小動物的。”唐詩說道,“這布條上還有字,上麵日文的意思是祭奠這些為了大日本帝國獻身的小動物們,希望他們能沐浴天照大神的光輝雲雲。”


    老道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唐詩,“你懂日文?”


    而且這不光是懂日文了,分明對日本文化也很了解。


    唐詩沒理睬老道的疑惑,拍了拍手,又站了起來。


    張燕豐則是想到昨晚周澤對自己說的話,他說這下麵很可能是一個集中營,集中營是什麽意思隻要稍微熟悉點二戰曆史的人應該都清楚。


    所以他當即對著唐詩說道:


    “這些都是日本人拿來祭奠在實驗中死去的小動物的對吧?”


    唐詩點點頭。


    “那接下來繼續挖掘的話,是不是會發現給人的牌位以及骨灰盒之類的?”


    侵華戰爭時期日軍在華進行過人體細菌實驗本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張燕豐現在這麽問,也是在為接下來的後續工作安排做準備,這些東西肯定要妥善處置,畢竟都是苦難人,而且是同胞。


    唐詩搖搖頭,“不會有的。”


    “為什麽?”張燕豐問道。


    “731遺址整理時,發現過日本人給那些實驗室中小動物設置的祭奠場所和設施,但那些死在實驗室裏被當作活體標本的人,他們別說牌位了或者祭奠供桌了,連骨灰都沒有保留下來。”


    “為啥?”老道問道。


    “因為在日本人眼裏,當時的中國人連畜生都不如。”


    第二百一十五章 如你所願,惡魔降臨!


    夢和現實到底有多少區別,


    可以說很大,


    但也可以說是一線之隔。


    莊生曉夢中莊子曾提出過一個哲學問題,如果夢足夠真實的話,人是否還有能力去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此時的周澤就有這種感覺,原本的他,可能隻是一種借住的視角,被拖入這個夢之後,他一直把自己當作一個看客。


    無非是看一場更寫實互動性更大的電影罷了。


    但隨著夢的深入,周老板也慢慢地被代入其中,開始感受到夢裏人物的喜怒哀樂,觸摸到屬於他們的情緒。


    明明是一個將活人當作“馬路大”的人體實驗室,活人在這裏就是最不值錢的材料,每天都會被消耗。


    但是在牢房內,腳鏈卻被謊言營造成大家都積極渴求的東西,周澤不清楚腳鏈所具體代表什麽含意,但可能隻是一個借口,其實不難猜。


    比如,交換戰俘,又比如,每天固定釋放犯人獲得自由,作為主宰著這裏的掌管者,他們有太多的辦法去給自己手底下的羔羊營造出一個又一個的美夢,給予他們繼續堅強地在惡劣環境中活下去的希望。


    這一點點的希望,每天能夠看得見的“希望”,就能夠讓大部分人頑強地克服艱苦生活條件帶來的摧殘,讓他們盡可能地保留下來,然後被拿來當作試驗品。


    周澤一直忘不了那個丈夫在爭搶得頭破血流之後,拿到了腳鏈給自己懷孕妻子銬上的情景;


    在那個丈夫看來,自己已經做到了能做的極致,他放棄了自己離開的機會,把這個機會給了自己的妻子,給了妻子肚子裏自己的孩子。


    然而,她的妻子剛剛極為痛苦扭曲地死在了手術台上,而他的孩子則是被掏出來,繼續了實驗,換來了那些白大褂嘴裏一聲驚歎的


    “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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