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客戶,得了人格分裂症,她的問題比較複雜,也有些難辦,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去看看和分析一下。”


    “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周澤問道。


    “難。”王軻苦笑了一聲,“她父親是我一個重要的合作夥伴,我的心理醫院也是在他的投資之下才開辦起來的。


    如果隻是單純地幫助第一人格消滅掉第二人格或者幫助第二人格消滅掉第一人格,我有辦法,也有能力去進行嚐試。


    但問題複雜就複雜在,


    對於我那位合作者來說,他女兒的第一人格當然是她女兒本人,但第二人格,卻和他的妻子很相似。”


    “也就是……母女住在一個身體裏了?”


    “嗯,他的妻子在去年因病去世,他很傷心,而他的女兒今年才十六歲,我分析可能是因為女孩在潛意識裏無法接受自己母親已經過世的事實。


    所以在自己意識裏慢慢地‘再生’了一個自己母親的形象來陪伴自己。


    這個問題如果發現得比較早那還好,但真的被發現和引起重視時已經晚了,第二人格已經成型,而且很成熟。


    白天,她是女兒,晚上,她是母親。


    白天的時候,她去上學,在自己房間裏玩玩電腦遊戲看看電視劇。


    晚上,她就想要去父親的臥室裏休息,我那朋友不開門的話她就在外麵哭說他在外麵有女人了就不想碰她了。”


    “挺有意思的。”周澤笑道。


    王軻麵色有些尷尬,周澤的這個評價,讓他有些不舒服,拿病人開玩笑,是一件很不尊重人的事情。


    “抱歉。”周澤抬手示意自己說錯話了,但還是道:“那麽,你的那位合作者想要如何去解決這個問題?”


    讓他“老婆”再死一次,


    又或者,讓他女兒變成他老婆?


    幸福二選一。


    周澤前世也是醫生,按理說他不應該以這種調侃的心態去思考這件事,但實際上,周澤做不到一本正經的嚴肅,尤其是從王軻的敘述中,周澤其實已經聽出了那位父親的想法。


    解決問題的方式無非三種,留女兒,留“老婆”,以及兩個都留。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極端地方式,兩個都不留,但那相當於殺人了,直接排除。


    作為醫生,你應該隻對自己的病人負責。


    周澤上輩子在醫院裏救人的時候,也經常遇到來自外界的阻撓,比如一個孕婦得了急性炎症,家屬居然阻攔不準醫生給她拍片子說怕影響孩子健康,但當時的情況是孕婦和孩子很可能直接因為炎症一屍兩命。


    在這個病例上來看,那個所謂的“老婆”,無非是一個虛擬人格,是女兒因為思念過世的母親而得了病。


    所以,幫女兒走出來,擺脫那個所謂第二人格的影響才是治療的正確方向。


    但王軻在糾結,這意味著那位父親選擇了第三種,他也愛自己的老婆,也懷念自己的老婆,所以他希望在自己女兒身上可以既看到自己女兒也能感受到自己老婆還活著的感覺。


    “他很愛自己的妻子。”王軻說道。


    “但很多時候的愛,其實是自私的偽裝。”


    “這麽說,你是不願意幫忙了?”


    “我不知道能怎麽幫你。”


    “你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第二人格入主成功的案例,我覺得你應該有可能和那位母親的人格進行溝通。確保她們在一具身體裏,保持和諧下去,現在的問題在於,兩個人格已經開始有了不穩定的趨勢。


    她們會慢慢地交叉和混亂起來。


    然後,變成另外一個陌生人。”


    “對不起,我做不到。”周澤看著王軻,“王先生,我記得我的好朋友周澤生前和我說起你時,說您是一個很正直有原則的人。”


    王軻微微皺眉,但很快又釋然了,道:


    “人是會變的,我沒那個投資人的幫助,也走不到今天。”


    王軻站起身,看樣子是打算離開了,既然請不動周澤,他也沒理由繼續逗留下去。


    “我記得我好像買了一張彩票,忘記看兌獎信息了,說不定我能中五百萬呢,我現在得看看。”周澤忽然開口道。


    “這個概率太低了。”王軻微笑道。


    “刮彩票這事兒,就像是看親子鑒定一樣,每個人心裏都知道這玩意兒沒啥用,但你還是會忍不住看一下。”


    說完,周澤對王軻笑了笑,繼續道:


    “對吧?”


    第六十三章 鬼啊!


    從上次拒絕王軻之後又過了三天,周澤原本都忘了那件事了,這幾天白鶯鶯沒事做就跑去許清朗店裏玩電腦遊戲,許清朗則是跑到書店裏和周澤聊天看看報紙。


    雖說趙局走之前曾對許清朗說過,人生最好不要躺在房子上麵消磨時光,許清朗也答應了。


    對,


    偷懶確實不能讓人成功,


    但,


    偷懶能讓人舒服啊。


    許清朗還是墮落了,這三天他店裏除了周澤吃飯和他自己吃飯以外,都沒再生過火,連外賣軟件都沒打開,一直是“本店打烊”的狀態。


    中午的時候,周澤剛就著草莓汁吃了午餐,在書店門口散著步時,看見了那輛熟悉的紅色轎車開了過來。


    這讓周澤有些無語,才三天,這個女人又要做頭發了麽?


    頭發做多了,容易損傷到發質的。


    很快,女人停下了車,但隨後,王軻也從車上下來。


    王軻小跑著來到了周澤麵前,看著周澤,道:


    “幫我。”


    很簡單,


    也很直接,


    就這兩個字。


    沒有前麵的鋪墊,意味著這兩個字是直接延伸到上個話題的,也就是那位母女同體的患者。


    “事情變嚴重了,她的人格開始紊亂了。”王軻說得很急促,“你必須幫我。”


    周澤聳聳肩,


    意思很簡單,


    對不起,


    這件事,我還是不願意攙和進去。


    原本一加一等於二的簡單問題,結果耽擱出了更嚴重的毛病,這是人禍,不是天災。


    在這其中,為投資人立場著想的王軻,喪失了作為醫生的操守和本分。


    “我沒時間。”周澤指了指自家書店,“我要看店。”


    想著拒絕,反正隻需要一個借口和理由就好了,哪怕這個理由和借口很渣,但無所謂。


    “你一天營業額多少,我補給你十倍。”


    王軻直接說道,


    “你跟我去一趟,我覺得你能幫上忙,她昨晚幾乎自殺成功了,如果不是被發現得早,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周澤很痛苦,


    自己的鄰居比自己有錢,


    自己的媳婦兒比自己有錢,


    自己的女仆也比自己有錢,


    自己的發小又說出你一天營業額多少我給你十倍的話語,


    很神傷啊,


    神傷到周澤都想下次見到“小蘿莉”時讓她幫自己下去查一查,自己是不是天生窮鬼命,怎麽兩世為人,都這麽窮?


    “這是情懷,價錢不能衡量。”周澤是真不願意去,他是外科醫生,說實話,對心理學這方麵,隻知道一點點皮毛而已。


    “跟我去一趟,幫我一把!”


    王軻抓住了周澤的手。


    這讓周澤有些不適應,


    哪怕是許清朗那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也沒對自己做出過這種動作,他當即後退了一步,想把手抽出去,但王軻卻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手。


    周澤眉頭微皺,


    還帶這麽強迫人的?


    正當周澤準備生氣的時候,


    王軻忽然壓低了聲音,道:


    “阿澤,幫我!”


    周澤猛地睜大眼,目光死死地盯著王軻。


    他剛剛喊自己什麽?


    王軻不停地深呼吸著,道:“這次的事情不解決,我的事業就完了,我也不騙你,當初是我建議我那位投資人選擇雙人格保全的,我對他說我有能力做好治療和安排的。


    現在,我慌了,我束手無策了,我隻能靠你了。”


    “你剛剛喊我什麽?”周澤也壓低了聲。


    許清朗正好走出店門出來抽煙,看著外麵兩個男人互相抓著手輕聲地“耳鬢廝磨”加“交頭接耳”說著悄悄話;


    當即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自己牙疼得厲害,歎息道:


    “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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