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不覺得你的話多的過分嗎?


    蘇杭很想擼起袖子用拳頭說話,照著蘇昱那張欠揍的俊臉邦邦兩拳。


    但最讓人覺得生氣的是兩人硬碰硬幹一架,他可能還不一定幹得過這家夥。


    在他於南鬥星狂暴的這二十年,蘇昱可半點沒閑著。


    “等訓練場我再收拾你。”


    蘇杭捏著鼻子咬著後槽牙。


    蘇昱眼皮都不抬,跟醫療組這比那聊完,走進屋將自家小龍抱起來熟練的讓沈安窩在他懷裏。


    “隨時奉陪。”


    兩頭成年龍的劍拔弩張讓屋內氣氛有些僵硬。


    沈安側了側自己的小龍腦袋,小翅膀扇動了一下,仰頭看著自己爸爸,表情有些茫然。


    謝溫才又走過來,微微彎腰對著沈安開口。


    “小少爺,根據我們推測,你會慢慢的能控製住自己的形態,興許每天能控製的時間會逐漸變長,等能夠徹底控製住形態變化的時候,應該就會恢複正常,而且按照現在精神力和身體素質的增強情況,您的這個時期應該會更加容易度過,而且時間的確也可能大大縮短。”


    這是一件讓人激動的好事。


    沈安愣了一下,點點頭,小龍崽依舊禮貌,如同冰泉擊石的聲音平穩。


    “謝謝,麻煩了。”


    等沈安終於從自家開竅並且無師自通開始跟自家崽肆意貼貼的老父親懷中掙脫,返回大廳找尋季辰蹤跡。


    遠遠就看到自己常趴的小靠枕上歪著一個人。


    這人身高腿長,臉幾乎大半都藏進了柔軟的布料中,黑發被摩擦的毛躁淩亂,隻留下他堅毅的側臉部輪廓線條。


    季辰的呼吸非常平緩。


    大概是知道軍校生睡覺都非常輕,周圍十米都沒有傭人靠近。


    沈安端了一盤小點心走到他旁邊坐好,看了一眼時間,又讓小卡幫他找了一本龍族收藏的書。


    小黃金龍崽就老老實實靠著靠枕的另一邊,一頁一頁小心看著書。


    而旁邊的季辰呼吸逐漸加重。


    他陷入很深很沉的夢裏。


    跟沈安做夢時候經常會逸散出去緩解精神壓力的精神力不同,季辰的精神力極度自斂,即便是在最慘烈的夢境中,也自始至終壓抑著。


    ……


    “不可能,反叛?鳳漾不可能反叛,而且鳳漾反叛能得到什麽好處?他反叛向哪裏?帝國嗎?別開玩笑了!一定是有哪裏弄錯了!我去找那個姓蘇的!”


    黑色長發的女子眼底閃爍著激烈的紅色光輝,將她的眼眸染成一片血紅。


    在她旁邊還站著三三兩兩的鳳凰族族人,眼底或者同情,或者另有算計。


    出口的話術卻是相同的。


    “這有什麽好作假的,都是大家親眼所見,鳳漾突然發狂攻擊聯盟軍團,嘴裏念叨著要組建一套新秩序,那還是黃金龍閣下再三問過,他嘴裏也沒有一句回答,隻顧著


    攻擊周圍,最後爭端不可避免,鳳漾被黃金龍閣下斬於星海之中,恐怕現在連屍首都找不到了。”


    “他蘇昱怎麽敢?!”


    女子暴怒,眼看要化作一道火色流光飛向天際,卻又被他們伸手阻攔。


    “你自己去怎麽可能能從黃金龍手裏要一個交代?而且你要是跟鳳漾一樣死在外麵了怎麽辦?鳳漾家快速提高精神力的法子你們藏在哪裏了?這種時候不要藏著掖著了,我們也好給鳳漾報仇,龍族組建聯盟的時候我就覺得龍族心思不正,現在推崇龍族的鳳漾都死在黃金龍手裏了,已經算是要跟龍族決裂了,大家都是長生種,我們還有機會拚得贏。”


    “你們……?!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沒有,就算有也跟你們沒有關係。”


    女人好像終於意識到了什麽,隱秘的往不遠處看了一眼,隨即飛快收回視線。


    隻把此刻當成這群人問過許多次的普通質問。


    直到聲音嘈雜,有些族人察覺到自己的末路,不打算善罷甘休。


    “搶她的空間紐!提升精神力東西不在鳳漾的空間紐內,肯定在她這裏!鳳漾發現的東西就是我們鳳凰一族的!”


    而貪婪的真麵目顯露,叫罵聲,爭鬥聲,推搡著無數影子連成一片。


    本就族人不多的鳳凰一族幾乎全數出動,終於,古怪的情況發生——剛剛還好好說著話的一名鳳凰族人驟然發出一聲痛苦低吟,再抬頭眼底已經有些木然,赤紅色的眼睛,精神力幻化出來的武器開始無差別的攻擊周圍。


    一下子插入了毫無防備女人心口,精神力瞬間爆發,血色飛濺。


    女人身子猝不及防軟倒下去的瞬間,似乎往後做出了一個伸手的動作,最後意識被對方驟然發狂的精神力攪碎,徹底倒下。


    等……等,等等——媽媽!!!不要——


    在剛剛女人看向的位置,三歲的小鳳凰正躲藏在屋內,睜大了眼睛看著外麵,他的小身子猛地奮力往外掙紮,卻被陪伴著他長大的人類保姆反應過來死死拉住。


    “不可以,少爺,不可以出去,不可以……”


    人類保姆眼眸中映出外麵的血色,一瞬間嚇得身子都在抖,緊張的注視著外麵的情況,卻還緊緊抱住小鳳凰的身子。


    “艸!你幹什麽?!瘋了嗎?你把她弄死,我們怎麽知道鳳漾如何提升的精神力?她肯定知道,她跟鳳漾從來不輕易回族內,鳳漾踏馬的就是在防著咱們。”


    “你幹什麽?!你還想捅老子一刀???”


    “不對!!他跟鳳漾一樣發狂了!快弄死他!”


    “到底什麽情況?為什麽會發狂?”


    “我找到她身上的空間紐了……艸,龍族的軍隊要來了!”


    “快找啊,快找!”


    三歲的小鳳凰被他的人類保姆抱著捂著嘴,一雙眼睛被情緒染得通紅,那是鳳凰一族特有的特征。


    他的小胳膊小腿努力掙紮著,困獸一般的盯著前方。


    三歲的他


    還不明白,為什麽隻是回來了一趟,媽媽讓他躲藏好,說好過兩天他們就會離開,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沒有,什麽都沒有,這個空間紐裏沒有不對的東西。”


    族人的血色中,貪婪與對力量的渴求還在持續發酵,腳下的罪惡延伸出去好遠,直到有興奮的聲音響起。


    “蛋殼!她的空間紐裏有紅色的蛋殼!她跟鳳漾有了小鳳凰,他們瞞著我們!他們的小鳳凰身上肯定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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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話音剛剛落下,人類保姆就硬拽著不斷掙紮的小孩往後撤。


    他還太小,精神力還未成長,小身子被死死的控製住,被塞進小型飛行艙內,艙門被他的人類保姆拽下來,死死的按住。


    任由他彭彭拍著艙門也無濟於事。


    事情發生的太快,太突然,眼淚後知後覺大顆大顆的墜落下來。


    “姨姨,姨姨,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嗚,媽媽,媽媽還倒在外麵——媽媽還有救——”


    他的人類保姆快速的啟動了小型星艦,並開啟了兒童模式——不到達目的地不許除家長授權外的人操作。


    在星艦飛出天際的時候,季辰出色的視力還是看到了他的人類保姆把衝向星艦發射地的人引開,最後被已經陷入瘋狂的一些鳳凰族族人按倒。


    烈火與血色在鳳凰族領地不斷蔓延。


    鳳凰一族最終在不知名的瘋狂和另一部分族人的貪婪中於烈焰裏走入盡頭。


    爸爸——媽媽——姨姨……


    為什麽?


    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不是還說好了,明天就回家,回家陪我去找這個季節才有的果子,說好了我們就一直在外麵生活,以後要去黃金聖域定居,說好了龍族是朋友。


    小鳳凰呆呆的趴在星艦的觀望窗上,遠遠的看見了駛來的龍族第一軍團,潔白的朵米雅花標誌聖潔又威嚴,因為小型星艦自帶的頂級隱匿功能,軍隊星艦與他擦肩而過。


    黃金龍……


    ‘殺’掉爸爸的黃金龍?


    到底為什麽?


    他不懂。


    鳳凰一族反叛的消息傳來,內部的混亂被龍族鎮壓下去並未向外公布,連反叛這個說法都模棱兩可,但奈何當初鳳漾發狂有無數人看著,最後還是被這樣傳了出來。


    依然有貪婪的存活的幾個族人根據星艦的線索找到了他的蹤跡。


    聯盟確定的反叛,族人的追擊,讓他開始瘋狂逃竄,並且漸漸學會了怎麽隱藏自己鳳凰一族最獨特的眼睛。


    他想知道為什麽,他想知道真相,不是他們口中糊弄人傳出來的話,而是他調查過後——真正的真相。


    原本溫馨的小家內隻剩下了一個孤零零的小鳳凰,那艘小型星艦也逐漸破舊,他東躲西藏了整整一年,直到被那幾個被通緝的族人一同遭遇一場小型的異獸動亂。


    星艦徹底損毀,他被追的筋疲力竭,倒在一片黑暗之中。


    “找到了—


    —轉機,他身上一定有我們要的轉機……”


    不行了——


    他要死了——


    他跑不動了。


    爸爸媽媽——對不起,他努力過了,但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太難了……他自己……活不下去啊……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姨姨,我現在會自己吃飯了,但我還想你再回來喂我一次……”


    稚嫩的聲音嗚咽,等待著疼痛的來襲。


    等待他的也許將會是一場折磨,但他沒有那個力氣,也沒有那個勇氣了結自己。


    “你們沒有走的太遠吧?應該,應該有等我吧?自顧自丟下我還不等我就——就太過分了,我要不原諒你們了……”


    但那些人始終沒有靠近,肩膀上無聲搭過來一隻冰涼的手,有濕熱的液體淋在他的身上,散著鐵鏽味道。


    很輕的聲音,有些柔軟,在那一片漆黑中卻很是滲人,絕望中生出來的希望之花也是漆黑的。


    “還能站起來嗎?”


    “不要——怕。”


    這人說話的語調有些生澀,沒什麽情緒,像是一條沒有欺負的直線,聽著年紀也很小。


    “站起來,往前走,不會死的。”


    小鳳凰踉踉蹌蹌被推起身,慌亂的前進。


    走出十幾步,他才小心翼翼回頭看去。


    黑暗之中看不清任何東西,周圍太靜了,靜的讓人窒息。


    在他身後不遠處,一雙散發著幽幽淺紅色光芒的圓眸正注視著他。


    是鳳凰一族的族人嗎?


    不對——眼睛顏色不對……


    “你——”


    “找到了,是他吧?!”


    直到那雙眼眸後麵驟然響起的聲音,小鳳凰慌亂了一瞬,往前跑去,最後狼狽撲倒,隻能伸出手。


    “快躲開!”


    ——不要跟媽媽一樣……


    下一瞬眼前黑暗消失,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所有一切消失不見——


    最後的最後,任何對他好的人,都不在了……


    沒有了追殺,沒有了幫助,沒有了親人,沒有了朋友,隻剩下了一個被放在偏遠星係摸爬滾打長大的孤兒季辰。


    ——他的人生從三歲開始凍結,再也不曾解凍。


    陷在橙子味氣息中的少年驟然握緊拳頭,猛地睜開眼睛。


    黑色美瞳周圍一圈隱秘的紅光被他瞬間壓下去。


    他的身子撐起來,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那根弦又驟然繃緊。


    太多人證明,加上他親眼看見族人發瘋,且了解的黃金龍家族行事,他心裏很明白,一定有什麽事情他還不知道。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弄清楚,但在那之前——


    “你醒了啊?要吃點心嗎?還有大概十分鍾開飯——”


    小黃金龍靠在靠枕的另一邊,低頭幾乎整隻龍都坐在大大的書本上,身邊依偎著沈小喵,沈小風膽大包天的落在他的頭頂,此刻沈安才從書本上下來,努力翻了一頁,扭頭看向他。


    小龍的幼年的眼眸圓圓的。


    金琥珀色的眼底澄澈,但非常敏銳。


    “……做噩夢了?”


    怎麽感覺季辰在難過?


    季辰看著小龍,黑發亂翹,呆滯兩秒,彎下身子去,將沈小風驚飛,把沈小喵擠開,他的臉近乎埋進了小龍的肚子裏,還被沈安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


    隻片刻他就收斂了情緒,唇角重新帶起笑容。


    評價道:“軟。”


    沈安:???


    什麽正經人睡醒就埋小龍肚皮還說小龍肚皮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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