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庚連人帶椅往後一仰,摔倒在地。


    旁邊人手忙腳亂地把他扶起來,趙長庚已經哭喊起來:“我的瑤妹子誒……我的瑤妹子啊!”


    趙長興看他哭得聲嘶力竭的,心中不忍,忙安慰道:“別急,別急,事情還不一定呢。咱們這麽多人,肯定能把瑤妹子找回來。”


    趙長庚死死抓住趙長興的手,哆嗦著嘴:“長興,長興,你可得幫忙把瑤妹子找回來啊。”


    偏遠山村,被逼著寫了一封假平安信,瑤妹子一定是被拐了!現在對趙長庚而言,什麽出國,什麽大學教授家保姆,什麽高工資,這些都不重要,他隻求女兒安全回來。


    “來了來了,地圖冊拿來了!”


    有人匆匆奔來,手裏舉著一本全國行政地圖冊。


    趙長興也有些緊張,手有些顫抖,半天才翻到遼省地圖那幾頁,在彌市周邊尋找著與郵戳上形狀相似的地名。


    “先找三個字的。”趙向晚冷靜地指揮著。郵戳上方最後一個字明顯不是市字,三個字地名的可能性最大。


    趙長興的手指從地圖上滑過,趙仲武也湊近來幫他找。


    “這裏,這裏,峰泰城,是不是這個?”


    隨著這一聲喊,所有人都湊了過來,對照著峰泰城與郵戳上的地名,越看越像,都叫了起來:“對對對,應該就是這個,筆劃特別多,峰泰城!就是峰泰城。”


    再把峰泰城的地圖打開,一點一點地尋找郵戳底下的街道或者郵局轄區名。


    “固寧鎮!是固寧鎮!”


    趙向晚的心往下一沉。


    峰泰城距離彌安市以北兩百多公裏,不通火車,相對封閉。固寧鎮應該是峰泰城下轄鄉村名,偏遠鄉村、天寒地凍,交通不方便,怎麽尋人?


    趙長興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對趙長庚實話實說:“長庚啊,既然這封信是從峰泰城固寧鎮發出來,蓋的是那邊的郵戳,那說明瑤妹子不在彌安市。信上說什麽在大學教授家裏當保姆,要跟他們全家一起出國,都是騙人的。你得有個思想準備,我擔心……我擔心瑤妹子被人拐賣了!”


    趙長庚再沒了僥幸心理,淚如雨下,完全沒了主張。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趙向晚。


    趙向晚:“報警吧。”


    第31章上門


    ◎他叫季昭,是我們市局的畫像師◎


    趙向晚一句報警,整個趙家溝都忙碌起來。


    今天是陰曆12月24日,南方小年,趙長興跑回村委辦公室,打電話報警。管轄趙家溝的派出所卻說遼省太遠,峰泰城固寧鎮那邊多的是深山野林、民風彪悍,如果人被拐到那裏,解救難度很大。不過,他們會請示上級,爭取和峰泰城公安局合作,努力營救被拐女性。


    趙長庚哪裏有心思等派出所請示上級?回家收拾行李,帶著女兒照片,把三個兒子叫上,準備去遼省救人。


    趙長興攔住他:“峰泰城固寧鎮那麽大,你怎麽找人?”


    趙向晚站出來:“長興叔,我來打個電話。”


    趙長興此刻對趙向晚十分信任,趕緊說:“電話在這裏,你趕緊撥吧。”


    趙向晚撥通市局重案組電話,找到許嵩嶺,簡單交代事情經過之後,懇求道。


    “趙清瑤今年才十八歲,和我一起長大,她現在被拐到峰泰城固寧鎮,具體哪個村子並不清楚。對方既然讓她寄出這封假平安信,說明他心虛害怕,擔心被家裏人找過來。既然對方心虛,說明他的拐賣行為有跡可尋。既然有跡可尋,又能寄信出來,那他一定離鎮上不遠,隻要我們出警快,就能把清瑤解救出來。許隊,你在警隊影響力大,能不能想辦法和遼省峰泰城那邊聯係,我和村裏人一起過去尋人。”


    上次女兒差點被拐,許嵩嶺推動全省開展打擊拐賣行動。作為一名警察,許嵩嶺對拐賣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極為憎惡。聽到趙向晚的話,他毫不猶豫地說:“好,我有戰友在遼省省廳,我來幫你聯係。”


    趙長庚聽到趙向晚與許嵩嶺的對話,眼中滿是感激:“三妹子,如果瑤妹子回了家,我讓她給你磕頭!”


    趙長興問:“你一個小姑娘,就不要和我們大老爺們一起去了。我聽說北方一到冬天凍得要命,嗬口氣都能結成冰。你聽話,就在村裏等著,我帶著村裏幾個壯漢子過去。”


    趙向晚的態度非常堅決:“讓我去,我能幫上忙。”


    她有讀心術,尋人更快。從趙晨陽那裏雖然獲得不了太多有用的信息,但至少她能確認趙清瑤是被拐賣到北方一個屯子,關在地窖裏,對方是個娶不上老婆的男人。


    趙清瑤多在那裏停留一天,就多受一天磨難,必須動作要快。


    在村委等許嵩嶺回話的間隙,趙仲武匆匆跑來,揮著手喊:“三妹子,三妹子,家裏來客人了——”


    客人?


    看看天色,已近黃昏,桔色的夕陽鋪灑開來,衝淡了冬天的寒冷。


    這個時候誰會來做客?


    趙向晚站起身問:“誰?”


    村委位於村子上屋場,距離老屋大約幾百米。趙仲武沒有騎車,跑得氣喘籲籲:“小汽車,兩輛高級小汽車,好多禮物,姓季。”


    趙向晚愣了一下,季?難道是季錦茂?


    還真是季錦茂,他帶著季昭拜早年來了。


    季錦茂想盡辦法把季昭送進市局,就是為了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讓季昭多和外界接觸,而趙向晚則是季昭與外界溝通的媒介與橋梁。


    趙向晚過年歸家,季昭沒人說話,有些蔫蔫的,一天比一天沉默,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


    眼看著快要過年,季家豪華別墅裏布置得花團錦簇、喜氣洋洋,可是季昭卻一


    直興致缺缺,時常坐在二樓大陽台,看著遠處蒼翠林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季錦茂與妻子洛丹楓覺得不對勁,悄悄商量著。


    “自從兒子在市局上班之後,回應越來越多,我們喊他吃飯、散步,他都會點頭或者搖頭,現在這是怎麽了?又回到過去的樣子了。”


    “會不會又有人在他耳邊說些不好聽的話?”


    自從馮紅英說過地主家傻兒子的故事刺激到季昭之後,季錦茂把季昭身邊的人換了一個遍,確保忠心耿耿,按理應該不會有人再說類似的話。


    “應該不會。我看他這個樣子,不像是難過,倒有點像……你記不記得兒子七歲的時候,我媽有事出了趟遠門,季昭一聲不吭蹲在角落?”


    “噫,你這一說,倒真有點。兒子難道是……”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同時看向季昭。季錦茂試探著問了句:“我帶你去找趙向晚?”


    一直有點悶悶的季昭忽然就轉過臉來,認真地看著季錦茂,重重地點了點頭,烏黑的眸子變得亮晶晶的。


    季錦茂的心裏既歡喜又惆悵。


    歡喜的是,被醫生判定為自閉症的兒子,現在終於有了情感起伏,能夠與人正常交流;惆悵的是,自己養了二十一的小子,隻不過和趙向晚相處了半個月,就滿心滿眼都是她。


    看到兒子有興致,向來對他有求必應的季錦茂和洛丹楓趕緊準備禮物,把後備車廂塞得滿滿當當。季家奶奶囑咐道:“到了農村要有禮貌,要低調,咱們都是農村人出身,千萬別拿架子壓人。”


    季錦茂哭笑不得:“媽,我這麽大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這?”


    季家奶奶陳芳溪女士是個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瞪了季錦茂一眼:“我還不知道你?有了點錢就喜歡顯擺,一點也沉不住氣。趙向晚這姑娘我雖然沒見過,但卻是季昭的大貴人。要是沒有她,我的乖孫子就沒了。這次過去拜年一定要禮節周到,不能怠慢了她。你要是惹她不高興,那就不要回家來!”


    季錦茂的父親去世得早,對含辛茹苦把他撫養長大的母親十分孝順,連連點頭:“是是是,聽您的。”


    星市距離趙家溝一百多公裏,走國道轉鄉間小道,因為準備禮物花了點時間,再加上路不太熟,時近黃昏方才到達。


    季錦茂開了兩輛車出發,他帶季昭坐一輛,保鏢和禮物坐另一輛。原以為兩輛豪華汽車開進趙家溝,會引發一陣喧鬧。沒想到汽車停在村口之後,村民們態度挺淡定,幾個孩子把他們引到趙家老屋,拿著糖果就跑開了。


    看到村民態度如此不卑不亢,季錦茂在心中感歎,難怪趙向晚榮辱不驚,原來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民風如此淳樸淡定。


    其實,這是個美麗的誤會。


    村民們最愛看熱鬧,隻是一來趙家溝剛剛送走趙青雲,再看到豪華小汽車過來衝擊感沒那麽強;二來趙晨陽與趙向晚真假千金案這個趙家溝迄今最強八卦,耗費了大家太多精力;三來呢,趙清瑤被拐牽動所有人的心神。正是傍晚時分,家家都在準備小年聚餐,哪裏還有閑心管季錦茂開的是什麽車。


    季錦茂也是農村長大的孩子,季昭六歲之前一直和奶奶生活在鄉下,父子倆來到這裏倒是很自在。把保鏢留在車裏,帶著一個司機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走進堂屋,季錦茂禮貌地衝趙伯文一笑:“你好,請問這裏是趙向晚的家嗎?”


    不管是真假千金、還是清瑤被拐,趙二福家的老屋都是旋渦中心所在。好不容易現在安靜下來,趙伯文和趙仲武正在收拾堂屋裏的桌椅板凳、殘茶瓜子,見到季錦茂和季昭邁步進屋,疑惑地直起腰來。


    趙伯文上前招呼:“我是趙向晚的大哥,請問您是?”


    季錦茂簡單介紹完自己,問道:“不知道你們父母在不在家?我這次過來一是拜年,二來也是認個門,以後兩家多多走動。”


    聽到季錦茂這一說,趙伯文頓時就警覺起來,和趙仲武肩並著肩,一起用審慎的目光看向站在季錦茂身後不言不語的季昭。


    趙仲武撇了撇嘴,心裏嘀咕:一個大男人,長這麽漂亮做什麽?漂亮能當飯吃嗎?


    趙伯文眼眸暗了暗:脾氣看著不太好,為人也不熱情。趙向晚本來就麵冷話少,如果他們在一起那家裏豈不是一絲熱氣也沒有?


    也不怪兄弟倆以為季錦茂是上門提親的,實在是季錦茂來的時候不巧。


    趙家溝過小年要掃塵、祭灶、吃年飯,正是一家人忙忙碌碌的時候,很少有人上門做客。再說了,做客一般也是上午,如果不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或者熟到一定程度,哪有快黃昏了才過來的?


    季錦茂原本是想先在縣城住一晚,第二天一早過來的,偏偏季昭不願意,抿著唇坐在車裏不肯下來,沒奈何這才做了一回黃昏上門的客人。


    雙方沉默了一秒,趙伯文說:“我爸媽今天身體不舒服,剛剛躺下休息,今天隻能由我來招待兩位貴客。你們稍等,我讓仲武去叫向晚回來。今天村裏發了一點事情,她在村委會打電話呢。”


    以前家裏都是錢淑芬迎來送往,現在她被趙晨陽傷了心躲在屋裏不肯出來,趙伯文隻得努力撐起一家之主的模樣,端茶倒水,安排趙仲武去叫趙向晚回來。


    錢淑芬與趙二福在裏屋聽得清清楚楚,但一點也不想出去。


    嬌養了十年、處心積慮送到城裏享福的親生女兒趙晨陽,絕情地拒絕了他們,毫不猶豫地跟著趙青雲離開,這對他們是致命的打擊。


    他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承認,掏心掏肺為了趙晨陽,到頭來卻養了一頭白眼狼。


    他們更不願意承認,處處打壓、苛待的趙向晚,莫名其妙地成長起來,成為一個連趙青雲都想討好的厲害人。


    村裏人罵他們喪良心,兒子怪他們欠考量,將來向晚出嫁他們一分錢彩禮收不到,過完年還得掏錢出力為三妹子蓋間屋。


    弄到現在裏外不是人,錢淑芬想死的心都有。


    報應啊,真是報應!


    錢淑芬腦袋上裹了條毛巾,躺在被窩裏哼哼唧唧,趙二福坐在床榻板上抽旱煙,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堂屋裏人來人往,不管是討論瑤妹子被拐,還是季錦茂上門,他倆都沒有放在心上。


    反正季錦茂找的是趙向晚,和他們又有什麽關係?這麽一想,錢淑芬、趙二福連麵都不想露。


    季錦茂指揮司機將大包小包提到堂屋放好,笑著說:“今天是小年,我特地帶兒子過來拜個早年。按老禮呢,應該是上午過來,但因為準備禮物花了點時間,再加上路況不熟悉,邊走邊問,所以到得晚了。”


    遠來是客,季錦茂的解釋讓趙伯文放下心裏那一分不滿,客氣地回應:“你們路上辛苦了,請坐請坐。帶這麽多東西……”


    一句話沒有說完,趙伯文的目光被季錦茂不斷拿上來的禮物閃瞎了眼。


    禮物擺在堂屋,把一個角落塞得滿滿當當。從來沒有見過的新奇水果,包裝精美的煙酒、堅果、餅幹,用高檔木盒裝著的麵料、服裝,幾個港城金鋪專用的紅色紙袋,裏麵裝著的隻怕是昂貴的黃金首飾!


    趙伯文額頭有些冒汗。


    哪怕是做大官的趙青雲,上門認親都沒有帶這麽貴重的禮物,季錦茂送這麽多東西過來,到底是什麽意思?趙向晚從哪裏認得這樣大方的有錢人?


    季錦茂看出來趙伯文的不自在,笑著解釋:“趙向晚是我兒子季昭的救命恩人,這些隻是我們的一點小小心意,謝謝你們把趙向晚培養得那麽優秀。”


    趙伯文聽他誇趙向晚,自豪感頓生,笑容滿麵:“向晚在家裏排行老三,我們都叫她三妹子。她從小就喜歡讀書,是我們村裏這幾年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呢。”


    一來二去,季錦茂成功地讓趙伯文放下戒心,兩人愉快地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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