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昭昭。


    荒原大山,白澤放眼望去,有零星妖獸在矮小的山頭上仰望星空,汲取星辰精華。


    隻是那些妖獸,最強的也不過四階,相當於人族四境修士。其餘的妖獸,靈智未開,還保留著野獸的本能,察覺到白澤的氣息,紛紛露出驚懼之色,不安地離開山頭,警惕非常。


    白澤懷裏的朱厭隻是稍微將氣息沾染在他身上,已經令那些妖獸中最強的四階灰狼在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咽,生怕那人形妖王一時興起,將它抓去吃了。


    進入大山,白澤憑借山鬼印與自然相通,耳目感知力極強,很快注意到山裏靈氣最為充裕的地方,有嘈雜的聲音隨著山風四處飄蕩。


    那處地方,赫然就是狗咬頭的山坳地帶。


    白澤心思一動,迅速靠了過去。


    山坳當中,一座洞府火光敞亮,傳來歌舞之聲。白澤靠近一看,不僅能清楚聽見洞府中不時傳來大笑,還有零零總總的小妖進出洞府,抬著酒食,儼然是洞府當中有大妖聚會。


    白澤心思一動,扛著镔鐵棒,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站住!”白澤甫一靠近洞府,立刻被一頭狗妖喝止。


    隻見那狗妖頗有幾分人的裝扮,裹著皮襖,兩腿直立,仍是狗頭模樣,手持一把鐵叉,聞著白澤的氣味嗅了兩下,發現眼前被它喝止的大妖修為莫測,神色變了變,硬著頭皮說道:“我家大王正在府中聚會,邀請的都是方圓百裏的大妖,敢問妖王,可也是受邀前來?”


    “哈哈哈,你家大王是哪路妖王?”白澤大笑道,“本王行走荒原,聽到這裏熱鬧非常,不請自來,也想與你家大王喝上一碗酒,結交一番!”


    洞府當中,此地妖王聽見動靜,說道:“何方道友,且進來說話!我這淩雲窟向來不拒八方來客,請!你們,歌舞不要停。”


    那狗妖聞言,忙不迭地將白澤引進淩雲窟。


    進入洞窟,白澤隻覺眼前倒是豁然開朗起來。洞窟內部極大,妖氣濃鬱,放眼望去,除了在洞中歌舞的狐妖,四下還坐著不下二十位妖族,實力盡在四階,容貌各異,有豹頭環眼的豹子精,有頂生巨大牛角的野牛精,有肋下複生四條胳膊、皮膚碧綠的奇異精怪,等等,不一而足。


    此刻,白澤隨著那狗妖進入洞窟,淩雲窟中原本宴樂的一眾妖怪盡皆將目光投向白澤。


    白澤打量它們,它們也在觀察白澤。


    洞窟主位,坐著三道身影,與其他妖怪不同,這三道身影盡是完美人形,其中兩個大妖身披道袍,頭戴蓮花冠,若非身上妖氣極重,當真會被人當作是在這妖窟當中施行教化的得道高人。


    另一個一身布衣,生得尖嘴猴腮,看見白澤進入洞窟,眯起幾乎是一條縫的雙眼,摸著嘴角的胡須,不知在想些什麽。


    “哈哈哈,我乃淩雲窟的大王,野狗道人!”主位之上,那身披道袍的妖王端著酒碗站了起來,笑著指向身旁的兩位大妖,“這位乃是蜈蚣嶺蜈蚣道人,這位乃是釜山的黃九郎道友,敢問堂下妖王,你是什麽身份?”


    白澤原本看那一身布衣,賊眉鼠眼的黃九郎有種莫名的眼熟,可待野狗道人起身端酒,看見那大妖身上的道袍樣式,頓時眼神沉了沉,麵上卻不動聲色。


    那身道袍,赫然便是雲海仙門的樣式!


    四師兄一向不喜著道袍,這道袍定然不是他的。可這妖怪竟然披著仙門道袍,即便不知陳平的下落,也有極大的可能參與了丘河之戰,從仙門某位弟子身上奪了這身道袍。


    白澤按下心中殺意,把镔鐵棒往地上一杵,說道:“我乃西昆山白眉大王,幸會幸會!”


    白澤依朱厭的樣貌易容,身上須發皆白,直如化形白猿。淩雲窟眾妖看白澤果然是白眉,心裏卻疑惑,這方圓幾百裏,怎地從未聽說過有西昆山?


    “西昆山?”野狗道人詫異道,“敢問白眉道友,這西昆山在哪裏?”


    “不遠不遠。”白澤笑道,往西一指,“從這往西,也就三四千裏的樣子。”


    野狗道人心裏吃了一驚。


    大凡妖王,領地意識極重,少有會主動離開領地雲遊四方的存在。沒想到這白眉大王竟然有如此氣魄,從荒原以西遠遊三四千裏到了這裏!


    “白眉道友,遠道而來,當為座上賓!”野狗道人大喜,連忙下了高座,親自將白澤接了上去,洞窟裏的小妖很有眼色,趕忙在主坐位置又增添了一套桌案,擺上熱氣騰騰的酒食。


    “野狗道友,這般盛情,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哈哈哈。”白澤順勢落座,靠近了些,這才看見那蜈蚣道人身上的道袍,乃是三山府衙的樣式。


    唯獨黃九郎一身布衣。


    白澤落座,野狗道人舉起酒壇,大聲道:“來,讓我們為遠道而來的白眉大王幹一壇!”


    “好!”一眾妖怪紛紛附和。


    淩雲窟複又熱鬧起來,酒氣蒸騰,妖氣彌漫。


    白澤舉壇痛飲,不多時,將那一壇酒咕咚咕咚飲盡,將酒壇扔在身後,複又揭開一壇酒。


    這淩雲窟的妖怪釀酒手藝著實一般,一壇酒下肚,不僅沒有任何感覺,嘴裏還冒著酸勁兒。


    野狗道人見白澤如此豪氣,更是高興,要白澤嚐一嚐案桌上的肉食。


    酒到盡興,蜈蚣道人摟著身旁為他斟酒的狐族妖女發出不可描述的笑聲,粗礪的手掌一通揉捏,將那狐族妖女惹得連連嬌笑。


    黃九郎見狀,更是笑得不懷好意,一麵偷瞄野狗道人身旁的美妙婦人,一麵探掌,往那跪坐在身旁倒酒的侍女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


    聲音清脆。


    那跪坐的妖族少女登時臉色通紅。


    “哈哈哈,倒是我的疏忽。”野狗道人往身旁那美豔婦人身上看了一眼,吩咐道:“還不快去陪白眉妖王?”


    那美豔婦人聞言,應了聲是,千嬌百媚地走到白澤身旁,跪坐下來,為那年輕妖王斟酒。


    白澤瞥了一眼,那美豔婦人生有毛茸茸的狐尾,一對狐耳極其動人,讓他不由得想起狐媚兒。


    狐族妖女,當真勾人。


    也不知黃纓的本體是不是隻狐狸?


    白澤心想。


    “白眉妖王,荒原妖聖號令荒原妖族進攻長城,你此番遠遊,可知曉這個消息?”黃九郎眼見野狗道人將那狐妖美婦一點兒也不留戀地撇給白澤,目光也隨之落到白澤身上,問道。


    “自然是知曉。”白澤應聲。


    “哦?”黃九郎眯著雙眼,笑得不懷好意,“那白眉妖王,也不知是參戰了,還是……”


    此話一出,野狗道人和蜈蚣道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白澤身上。


    白澤心裏一沉,這黃九郎如此說話,看來得好好應對,說道:“此番遠遊,不消說,自然是響應我荒原妖聖的號令而來。隻是初來乍到,還未知曉去哪裏麵見妖聖。”


    “哈哈哈,既然如此,白眉道友,你就留在我淩雲窟吧!”野狗道人說道,大口飲酒,大口吃肉,十分豪爽,“你初來乍到,還不清楚。像我們這些跟腳不深,山頭也無甚名氣的小妖王,是沒有資格麵見妖聖的。若是有需要,自然會有命令傳過來。”


    “野狗妖王,這可未必。”黃九郎說道,“這西昆山,我倒是略有耳聞,在西邊可是頗有盛名。按理來說……”


    白澤眼見黃九郎攪局之心不死,一再盤問之下,難免露出馬腳,當即露出不悅之色,想要略微發作,唬一唬那賊眉鼠眼的大妖。


    “啊!”


    哪知身旁那美豔婦人忽然叫了一聲,整個人直接撲倒在白澤懷裏。


    綿軟的觸感讓白澤一時間愣住。


    可下一刻,溫香軟玉的旖旎,在白澤看到朱厭毛茸茸的腦袋從自己懷裏鑽出來時,登時蕩然無存!


    而那猴子自然不知白澤此刻在心底掀起的風暴,仍十分好奇地用兩隻猴爪拽著那美豔婦人的一隻狐耳,吱吱地叫著,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


    朱厭從懷裏鑽出來的時候,黃九郎那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頓時精光一閃。


    “這是……”


    野狗道人和蜈蚣道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當那小猴兒是白眉妖王的同族。


    可那黃九郎眼底的精光委實驚人,雖然朱厭沒有完全鑽出白澤懷裏,可這一露頭,又伸出爪子去拽那美婦的耳朵,白首紅腳的特征已經顯露出來。


    看黃九郎那模樣,多半是已經認出了朱厭的身份!


    白澤心裏已經動了殺機。


    那一縷殺意被撲倒在白澤懷裏的美婦覺察到,連忙向白澤告罪,自以為是她的莽撞惹怒了白眉妖王。


    哪知黃九郎直接掀桌,指著白澤大叫一聲,喊道:“你不是猴妖!西昆山乃是羽族的山頭,怎會容忍毛族占山為王!”


    白澤勃然大怒。


    西昆山原本就是他胡亂編造的名字,他都不知道整座九州天下到底有沒有這麽一座山,沒想到這黃九郎倒是會順杆子往上爬,張口就來!


    “簡直欺人太甚!”白澤霍然起身,一腳踹翻案桌,拽起镔鐵棒,白眉倒豎,眼底怒火噴張,“你這黃九郎,莫不是看本王自外鄉來便是好欺負的,竟敢屢屢出言不遜!今日本王便好好地教一教你,該怎麽跟本王說話!”


    說罷,白澤調動血脈之力,青雀真火纏繞整條镔鐵棍。


    白澤猛地蹦起,揚起手中镔鐵棍,狠狠砸向黃九郎的頭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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