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直奔天柱峰主峰之後的群山而去。


    白澤乘鶴騰雲,隻覺一道無形的屏障之後,眼前的雲霧突然清空,視線陡然明朗起來。


    隻見山河翠邈,藤蔓蒙絡,飛泉瀑布如同一條奔騰的白蛇,在山林懸崖上曲張身體,壯美如斯。


    一條蜿蜒的山道崎嶇向上,仙鶴沿著山道振翅高飛,直奔山頂而去。


    白澤隨著仙鶴進入這方山林,感知到周遭靈氣竟比坐忘峰上還要濃鬱,呼吸之間,隻覺遍體舒暢,如魚得水,遨遊自如。


    山道盡頭,一座巨大的宮殿在白澤眼前出現。


    那宮殿說不上氣勢恢宏,可造型古拙,透露出一派道門仙風。


    宮殿正前方,乃是玄武岩鋪就的廣場。廣場四角,鎮守著道門四大守護神獸,朱雀、玄武、青龍、白虎。


    此刻,那廣場上已經聚集了零零總總近百人,一皓首老人就負手立在大殿莊嚴的台階上,一身道袍隨風律動,將目光往白澤身上隨意一瞥,旋即收回。


    那負手老人,正是當初在隴海郡城接白澤他們回山的太上長老戴詠德。


    仙鶴向廣場降落。


    廣場上的仙門弟子紛紛抬頭,白澤一一看去,竟在其中發現了不少熟悉麵孔。當初和他一起拜入山門的王瀚、蘇問、方生、張寶怡、柳青等人,都在其中。


    白澤甫一看見柳青,不由地將視線在那陰柔少年身上停留片刻。那柳青察覺到白澤的目光,報以微笑,讓人看起來兩人似乎是頗為熟識。


    白澤隻在心裏冷笑一聲。


    仙鶴降落廣場,白澤翻身跳了下去,對那台階上的太上長老戴詠德躬身行禮,朗聲道:“坐忘峰弟子白澤,拜見太上長老!”


    “免禮。”戴詠德神色自若,淡然道,“人既到齊,稍事休息,片刻之後,便開始試煉。”


    “是,太上長老!”眾弟子齊聲唱喏。


    “怎麽現在才來?”白澤甫一現身廣場,蘇問、王瀚和方生他們幾個就往這邊靠了過來。


    “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白澤笑道,環顧四周,詫異道,“怎麽不見薑維?”


    “或許也耽誤了?”方生說道。


    “太上長老不是說了,人已經到齊了。”王瀚說道,“莫不是薑維不在這次試煉的名單裏?不應該啊,這次試煉,我聽師父說,隻要過了,便坐定了昆侖秘境的大名單。以薑維的天資,怎麽會被排除在大名單裏?”


    白澤看向蘇問。


    若是說這裏有誰最了解薑維的動向,無疑就是蘇問。


    這兩個家夥,說是穿一條褲子也不為過。


    蘇問聞言,又眼見白澤看向他,愁眉苦臉,哀歎一聲,湊近眾人,小聲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其中原委。但我知道的,估計是鎬京那邊有了新動作。”說著,不著痕跡地看了柳青一眼,發現那邊並沒有別的動靜,這才說道,“薑維已經被召回鎬京了。”


    “什麽時候的事?”白澤問道。


    “大約就是我們被薛醒師兄派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蘇問還要再說,台階上,太上長老戴詠德清了清嗓音,廣場上頓時安靜下來。


    “試煉準備開始。”戴詠德朗聲道,看著場中諸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隻要通過第一輪試煉,便算是通過老夫的考核,擁有了進入仙門秘境的修煉資格。而隻要你能在仙門秘境裏學有所成,那便一錘定音,敲定了你在來年昆侖秘境裏的名單!所有弟子,可聽明白了?”


    “明白!”眾弟子呼喊道。


    “好。”戴詠德也不多言,直接講出第一輪試煉的規矩,“第一輪試煉很簡單,便是你們所有人一起動手,與老夫過招!隻要能夠近身老夫,並在老夫手下撐三招,便算通過考核!”


    此話一出,全場沸騰。


    “不是吧太上長老,和您過招?”


    “這,便是我生了三頭六臂,也鐵定沒法通過考核啊!”


    “太上長老,您莫不是拿我們尋開心?這玩笑可一點兒也不好笑。”


    “肅靜。”太上長老戴詠德說道,眾人又安生下來。


    “我說的第一輪試煉的規矩,都聽明白了嗎?”戴詠德問道。


    “聽明白了。”仙門弟子說道。


    “那還說些什麽廢話?”戴詠德笑道,“開始便妥了!你們這些小輩且放心,老夫不會過分苛責你們,拿出全部的本事即可!”


    說罷,那身著道袍的老人騰空而起,降臨廣場。


    “師兄弟們,慫個得兒,上!”有人熱血上頭,咬牙道。


    “淦!”


    “衝啊!”


    眾弟子群湧而上。


    可戴詠德隻麵帶微笑,什麽話都沒說,一隻腳淩空跺下去,隻見一個巨大的太極玄清圖在眾人腳下展開,範圍覆蓋整個廣場。


    那巨大的太極圖一出,仙門弟子隻覺有一道無形的隔膜令他們完全無法施展術法劍招,登時大驚失色。


    戴詠德降臨廣場。


    隻見那仙風道骨的道長雙腳在廣場中心一踩,太極圖從顯形到隱形,不過須臾之間。


    可那巨大的力場已經展開!


    所有被太極圖範圍覆蓋的仙門弟子全都感覺到,仿佛腳下的廣場變成了一汪劇烈起伏的湖泊。


    眾人站在上麵,明明沒有沉下廣場,可那種跌宕起伏的感覺還是真實地影響到了他們。除了白澤還抵抗了片刻,沒有立即摔倒,其他諸人盡皆在戴詠德雙腳落地的瞬間,倒成一片!


    “怎麽回事?!”


    “這地麵怎麽像是踩在水麵上一樣?”


    仙門眾多弟子驚疑不定,絕大多數人倒下之後,連重新站起來都做不到。


    即便是有能勉強站起來的人,也很快倒下去。


    可廣場的地麵分明沒有任何變化,既沒有扭曲變形,也看不出有任何術法波動的痕跡。


    然而廣場就是如同一汪劇烈起伏的湖泊,而且這湖泊裏的水,不僅是波濤洶湧,還在逐漸流動起來!


    如此一來,廣場上的仙門弟子,不僅連站起來都困難,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連趴在廣場上都在四處滾動,互相撞在一起,發出此起彼伏的叫聲。


    “此等波動,為何給我如此熟悉的感覺?”白澤心裏驚疑不定。


    那少年左右一想,廣場上的異變開始於太上長老雙腳踏圖。所以眼下這一切的變化,絕對和那張已經消匿於廣場之中的太極玄清圖有關!


    白澤第一時間想到了林蕭。


    原因無他,隻是當初在紫竹林的時候,林蕭閑來無事,見白澤整日去山上和陶弘景學習鑄劍,晚上從山上回來後,隻覺分外疲憊,教了他一門術法。


    “小師弟,我看你每天從山上下來,都十分疲倦。”林蕭在紫竹林裏撫琴奏了一曲,見白澤回來,起身對他說道,“正好晚上回來,你也沒事。不如我教你一門術法,沒準能緩解緩解你身上的疲憊。”


    “什麽術法?”白澤頓時起了興趣,趕緊追問。


    “唔,學習起來可能有點麻煩。”林蕭笑道,“不過以你的資質,約摸也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要練出點火候,估計得花點時間。”


    “得多久?”白澤問他。


    “沒有個十年八年,至少也要有個三年五載的。”林蕭笑道。


    “好事多磨嘛。”白澤很能理解,問道,“二師兄說的到底是什麽術法?”


    “這門術法嘛,就叫太極勁。”林蕭說道,“你想學,我教你啊。”


    “好,現在就學!”白澤笑道。


    ……


    白澤越想,越覺得戴詠德腳踏的太極玄清圖和林蕭教他的太極勁有些相似之處。


    太極勁講究的便是以柔克剛,施展出來,能牽動周遭大勢,形成陰陽轉化之局。


    眼下這玄武岩鋪就的廣場,在性質上自然堅硬固定。如今這廣場的性質,已經變成如水一般柔和多變。


    人在其上,站立都是極為困難的事情,更何況這廣場上的一局已經再度開始變化,除了跌宕起伏,還流動了起來。


    蘇問,王瀚和方生他們幾個在廣場上到處翻滾,仙門眾弟子中,平衡性差的人,臉色已經開始發白,毫無血色。


    白澤細心感受廣場上的變化,太極圖封鎖術法,可白澤修煉太極勁算算時間,也有一年之久。雖說眼下無法以太極勁對抗廣場上的變局,可畢竟是修行過,隻要適應適應,掌握這廣場上平衡的勢,那就能夠在這在這片廣場上站起來!


    “問少,老王,方生,你們幾個注意感受周圍的勢,隻要能掌握平衡,就能在這裏站起來!”白澤喊道。


    此話一出,眾人都機靈起來。


    可說是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平衡之勢哪有那麽容易能夠在短時間之內掌握?


    所以白澤雖然將局勢如何破解之法說出來,可真正能做到,那就隻能看個人的領悟天賦了。


    太上長老聽見白澤的言語,似笑非笑地看著白澤,似乎是很期待白澤能夠以他所說的方法在這裏站起來。


    而白澤的確不負所望。


    一刻之後,白澤已經用太極勁的轉化之法,逐漸摸清楚了廣場局勢律動的規則。


    場上諸人仍舊滾作一團。


    隻有少數幾個人慢慢察覺到了場上變化的規律。


    白澤站了起來。


    戴詠德見狀,笑了起來,說道:“好小子,不愧是宗師帶出來的徒弟!來,接老夫一拳。”


    說罷,戴詠德一拳打向白澤。


    白澤見狀,連忙抵擋。


    可他不過方才勉強掌握廣場變化規則,隻能站起來,如何能擋得住戴詠德一拳?


    “砰!”


    一聲悶響,白澤直接飛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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