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大潮與蠱蟲浪潮正麵衝突,雙方將戰線拉開十裏遠,相互擠壓,一時間竟難分伯仲。


    “嗷!!——”


    荒原之上,比蒙巨人怒吼一聲,兩條精鐵澆築的胳膊鼓脹起來,巨大的雙眼充血通紅,利爪撕進雲天藍鯨的頭顱,生生將藍鯨的頭顱扯成兩半!


    雲天藍鯨的頭顱被扯成兩半,可詭異的是,一滴血都沒流出來。隻見裂開的頭顱裏滿是蠕動的猩紅觸手,像是怪物張開了令人作嘔的巨口,觸手密密麻麻地糾纏在一起,然後猛然生長,將比蒙巨人一口吞噬!


    猩紅的觸手將比蒙巨人死死纏繞,兩個龐然大物糾結在一起,比蒙巨人碩大的頭顱往後一仰,然後狠狠地將腦袋砸向藍鯨頂上的欣鬼。


    “砰!!——”


    比蒙巨人一腦袋下去,將藍鯨頂上砸出一個巨大的凹坑,連帶欣鬼,直接被砸得扁平!


    觸手頓時停止蔓延,比蒙巨人用力掙脫束縛,將雲天藍鯨的屍體甩了出去,砸在荒原上,推起百丈高的土山!


    “交出鬼帝之心!”比蒙巨人吼道,跳出腳下的深坑,體型卻在迅速縮小,衝上虛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寧鏡眼前。


    “你也配?”寧鏡冷笑。


    “既然一心尋死,本尊便成全你!”比蒙獰笑道,在虛空中與那紅衣少女衝殺起來。


    兩人身影閃爍,眨眼之間便已經拆了近百招。


    天上地下戰成一團。


    咆哮聲響徹荒原,寧鏡甫一掙脫極光天劍的封印,所寄生的軀體不過是至尊修為。


    雖有鬼帝心髒加持,將這具軀體的強度強行拔升到五境。可畢竟根基不穩,衝破極光劍陣之後,又連用兩大絕學,鏡花水月和紅蓮業火,此刻早已是外強中幹,哪裏是比蒙巨獸的對手?


    “下去!”比蒙巨獸十指交叉,握成拳頭,掄起一陣颶風,一記錘擊,兜頭砸向寧鏡。


    紅衣少女避之不及,橫劍去擋。


    “鐺!!——”


    鐵拳撞擊魙獄,隻見虛空中那道紅影像是急劇墜落的流星,轟的一聲砸進荒原,衝起漫天土浪。


    “死來!!”比蒙巨獸大吼一聲,從天上追下。


    “吱!”


    蠱毒獸眼見寧鏡被比蒙巨獸捶下虛空,厲聲尖叫起來,指揮蠱蟲浪潮反撲寧鏡所在的深坑。


    隻見荒原之上,色彩斑斕的浪潮突然改變方向,紛紛圍向寧鏡。原本與陰兵悍戰的蠱蟲浪潮一撤,局勢頓時微妙起來。


    滿荒原的陰兵怒吼著追著蠱蟲浪潮狂奔,蠱毒獸也動起手來,想要搶在比蒙之前奪走鬼帝心髒。


    外圍,寧鏡喚醒的妖魔和那些蠻荒巨獸殺得難分難解。而裏麵,到處都是色彩斑斕的蠱蟲,比蒙巨獸和蠱毒獸都拚命地往寧鏡所在的深坑飛奔。


    血山之上,白澤站了起來,走出裂縫。


    “你……”劍靈山鬼剛要說話,隻見那一身獸皮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一身白衣,側眸看了她一眼,然後伸出一隻手。


    山鬼一愣,看著那少年的側顏,竟不能拒絕他的邀請。出塵絕世的女子將自己如玉的素手交給白澤,被那少年輕輕握住。


    “好劍。”那白衣少年輕輕開口。


    劍靈怔住,身體開始化劍。


    隻刹那,白澤的手裏,便隻剩下一把無鋒斷劍。


    白衣少年站在血山上,目擊荒原上的大戰。


    紅衣少女已經從深坑裏拄劍站了起來,滿頭青絲無風自動,眼神凶狠地盯著從天而降的比蒙巨獸。


    “三途河,彼岸花。未聞花名,花開三世;千年輪回,白骨今兮舟渡!”寧鏡的嘴角不斷溢血,可那個紅衣少女的容顏卻愈發妖豔起來。


    鬼帝寧鏡的雙眼燃燒起來。


    有花瓣從天上飄落。


    比蒙巨獸和蠱毒獸都愣了一下。


    寧鏡腳下,妖豔的彼岸花一朵接著一朵從破碎的地麵上生長出來,眨眼之間便已經鋪滿整個深坑。


    火紅的彼岸花瘋狂蔓延,寧鏡橫劍一指,花瓣飛揚起來,綿延數裏,仿佛荒原上被諸神點燃了一團烈火。


    寧鏡俏生生地站在花叢裏,一身紅衣愈發襯得她肌膚如雪。


    蠱蟲浪潮撲到彼岸花延伸的邊界,猶豫片刻,被蠱毒獸指使著闖進花界。


    毒蟲橫行霸道,數不盡的花瓣被蟲潮掀了起來。


    浪潮直奔寧鏡而去。


    比蒙巨獸和蠱毒獸見毒蟲在花界橫行無礙,當下不再遲疑,直奔寧鏡而去。


    “嗬。”紅衣少女冷笑一聲。


    陰兵大軍也到了彼岸花蔓延的界限,卻愣是生生停下追擊的腳步,不敢寸進。


    “傳說黃泉鬼域與人間以三途河為分界。”山上的白衣少年看著遠處怒放的彼岸花,仿佛在對手中的斷劍說,又像是喃喃自語,“渡過三途河,便是地獄。可要想渡過三途河,除了冥河的擺渡人,還需要亡靈走過火照之路。”


    火照之路。


    那是一條橫亙在三途河前的路。


    亡靈走過火照之路,抵達三途河,受冥河擺渡人的指引,才能順利抵達六道輪回之所。


    而與其說那是一條路,不如說那是一片隻有彼岸花在無聲怒放的花海。


    花海火紅如血,像是燃燒的火焰,因此又名火照之路。


    比蒙巨獸和蠱毒獸已經衝到寧鏡近前,幾乎鋪滿花海的毒蟲也將少女包圍。


    可她隻是笑。


    山上的少年禦劍乘風,終是下山,直奔那片燃燒的花海而去,白衣翩翩。


    “吼!!”


    比蒙巨人大吼一聲,聲浪迸發,激起千層花浪。


    蠱毒獸壓倒一片花海,緊隨其後。


    寧鏡橫劍橫臂,一身紅衣飛舞起來,“火照之路,開!!”


    紅衣少女大喊一聲,滿頭青絲激烈揚起。


    “轟!!——”


    綿延數裏的彼岸花海卷起千堆浪,數不盡的花瓣飛上天空,到處都是怒放的妖豔之花。


    那些花瓣糾纏起舞,將範圍內的空間變成花的海洋。


    可唯美如斯的畫麵卻在頃刻之間逆轉。


    彼岸花開始燃燒。


    恐怖的高溫直接將大地點燃,花海之下,一片流動的熔岩!每一朵妖豔如斯的彼岸花都在燃燒,一朵又一朵的紅炎跳躍著,歡呼著,狂舞著,戲謔著,癲狂著。


    花界範圍內,所有的毒蟲被覆蓋天地的恐怖高溫瞬間烤成焦炭。花瓣漫天飛舞,片刻前的妖異美景頃刻間成為致命的毒藥。


    “吼!!”


    “吱!!——”


    比蒙巨人和蠱毒獸哀嚎尖叫起來,前者想要跳起來飛出被火焰點燃的花海,後者想要遁入大地,從地底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可它們誰都沒能得逞。


    比蒙巨人甫一跳起,花海被狂風攪動,化作一條猙獰的巨蟒,渾身燃燒著地獄的紅炎,將巨獸纏繞拉扯,令它不得動彈。


    而蠱毒獸更是淒慘。


    它想要遁地逃竄,可大地已經被花海融化,成為一片流動的岩漿湖。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寧鏡揮動手中陰鐵劍,隻見少女背後的花海一陣湧動,仿佛空間都在扭曲。


    有一隻桃木舟從花海深處浮現,舟上有桃花枝橫生出來,朵朵嬌豔的桃花在枝頭綻放,唯美如斯。


    桃木舟緩緩劃動,隱約之間,漫天花海裏,能透過燃燒的火焰看見那隻桃木舟上有一道漆黑的身影,正撐著一支長篙靜靜劃船。


    擺渡人。


    桃木驅鬼,亦能載鬼。


    “不!!”


    比蒙巨獸發出驚恐的怒吼,它瞪大雙眼,看著那道桃木舟上越來越清晰的黑影,仿佛看見了生命的終極。


    有一人從天上來,白衣翩翩,禦劍乘風,直入原本不該出現在人間界的火照之路。


    紅衣少女抬頭一看,頓時愣住。


    那白衣少年直入花海,那些燃燒起來能融金化鐵的彼岸花花瓣在他周身起舞,卻不能傷他分毫。


    鬼帝寧鏡瞪大雙眼,張開嘴巴,仿佛想說什麽。


    白衣少年越過比蒙巨人和蠱毒獸,來到紅衣少女麵前。


    “鏡兒。”那少年輕輕喊了一聲。


    “嗤。”


    手中鬼劍登時墜落,鬼帝寧鏡往後退了一步,像是想笑,又像是在哭。她瞪著燃燒的雙眸,看著那眼前的少年,嘴唇顫抖,終於說出一句話來。


    “是你嗎,先生。”紅衣少女伸出雙手,想要觸摸少年的側臉。


    那少年但笑不語。


    寧鏡眼底的火焰慢慢熄滅,她看見那少年眼底有斑斕的極光吞滅。那雙斑斕的眼眸,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有。


    紅衣少女撲了上去,抱住那少年。


    “先生,你終於肯回來了……”寧鏡哽咽著說,溫柔地將側臉埋在少年的胸膛裏。


    白衣少年抬頭看著無盡的虛空,終是抱住懷裏的女孩。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個窮酸書生的時候。


    那夜大雨,電閃雷鳴。


    書生在荒郊野嶺裏奔跑避雨,闖進一座破廟。


    就是在那裏,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劫。


    “先生,不要離開鏡兒了,好嗎?”紅衣少女帶著哭腔,雙手抓住少年的衣襟,“鏡兒會聽話的,再也不惹先生生氣了,好嗎?”


    那少年隻是笑,溫柔地撫著寧鏡消瘦的後背。


    彼岸花無聲地怒放,火焰的世界裏,隻有靜靜相擁的少年和少女。


    擺渡人悄然隱去,比蒙巨獸和蠱毒獸還在哀嚎,可它們狼狽的聲音,沒人聽得見。


    寧鏡笑了起來,眼角卻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最是多情一癡鬼。


    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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