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別讓我看不起你。”蘇問直呼其名,“你想怎樣?難不成去搶親?周澤此舉你不明白?他蠢人一個,人偶這事擺明了就是國師拿給你,告訴你唐姑娘不過一個傀儡而已,該扔就扔了!”


    薑維深吸一口氣,按劍的手猛地一緊。


    “怎麽,動殺氣,你想殺我?”蘇問冷笑一聲,“你應該清楚,太子成親,王上下一步做的就是要鏟除唐相。唐相倒台,太子就去了一條臂膀!這對你來說,是好事。”


    “蘇問。”薑維笑了一聲,“唐士奇在朝三十餘年,根深葉茂。父王動他,有那麽容易嗎?”


    “你想說什麽?”蘇問眉頭緊皺。


    “太子和她成婚,就是她的死期。”薑維豁然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唐相執政這麽多年,父王哪裏有萬全的把握將他連根拔起?如今我終於想通了。”


    “你想通了什麽?”蘇問說道。


    “你知道,謀害太子,該當何罪嗎?”薑維看著蘇問,問他。


    長風吹過聽風閣,蘇問默然不語。


    “誅九族。”薑維笑道,眼神晦暗,“你說,要是新婚之夜,太子妃在酒裏下毒,毒害太子,是不是婚禮當夜,唐士奇就得死?”


    蘇問看著眼前的少年,忽然之間一陣恍惚,仿佛不識眼前人一般,回過神來隻覺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你是我,你怎麽做?”薑維問他,“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去死?”


    蘇問又是沉默。


    他想說古來君王,哪有江山美人能兼得的好事?


    可他說不出口。


    他隻歎息一聲,“那你又能如何?此前你見丁向中,鎬京那邊已經知道了。那時你有正當理由,想見一見傳說中的鮫人分尾,可以。可如今呢?你又來侯府,丁向中昏迷不醒,你在侯府做什麽?”


    薑維默然。


    “阿福已經處理了三批死士了,都是按照刺客來算的。”蘇問說道,“這些人,都是鎬京來的。他們都在盯著你。眼下你要是和國師碰麵,我跟你保證,在唐知之出事前,保準是你先被叫回鎬京,死在詔獄裏!”


    薑維閉上滿是血絲的眼睛。


    蘇問知道說動他了,又道:“如今壓在你頭上的是王上和太子。這兩個,哪一個你能對付?我們能做的,隻有坐山觀虎鬥。況且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那我們未必隻能坐以待斃。”


    “如何?”薑維問道,疲憊地歎了口氣。


    “鎬京也有我們的人。”蘇問說道,“如果王上在婚禮動手,替換毒酒,未必就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吧?況且唐姑娘是羽蝶子師叔的關門弟子,隻要我們事先做好準備,羽蝶子師叔向鎬京施壓,唐姑娘未必就隻有死路一條。”


    薑維沉默不語。


    “退一步來說,隻要能拖住,大不了豁出去劫獄。”蘇問說道,“你要她活很簡單。可她能活的前提,是你不能死。薑維,如果你真的愛她,我想你也不會在意她是不是完璧之身。”


    薑維睜開雙眼,豁然看向蘇問。


    可蘇問毫不在乎,盯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如果你愛的是她的身子,我想少了一個唐知之,自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唐知之。”


    冷月無聲。


    聽風閣上,一片死寂。


    不遠的角落裏,傀儡師冷冷地看著閣樓上的兩人,手下的暗衛提著三顆頭顱來見,單膝跪地。


    “接著殺。”周澤喝了口酒,漠然道,“把鎬京的老鼠全都給我殺了,絕不能讓他們看見三皇子在侯府,不然麻煩的不隻是他,我們誰都脫不了幹係。”


    “主子,要不要?”暗衛看了聽風閣一眼。


    傀儡師一腳將暗衛踹翻過去,罵罵咧咧,“他娘的!你當老子不想弄死他們?一個皇子,一個世家獨苗!弄死他們,老子隻會死得更慘!滾!”


    “是!”暗衛差點被那一腳踹得吐血,趕忙滾蛋。


    “他娘的。”傀儡師陰森森地看了聽風閣一眼,身影隨即消失在原地。


    威遠侯昏迷不醒,要不是中間醒了兩次,都以為他已經活不過來了。


    如今世子掌權,已經在書房和國師商議正道聯盟覆滅一事很久了,還沒出個結果。


    這邊薑維又在搞事,周澤恨不得一把火燒了侯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冥劍宗宗主肖敬於孤山斷一臂,禦氣前往雲海仙門求見純陽子,誰知到了地方,竟被告知月前純陽子已經閉關,如今別說是他,就是仙門六峰峰主都見不到他的人。


    肖敬臉色鐵青,又前往斷罪峰。


    “回肖掌門的話,師尊日前和赤陽峰烈陽子師叔打賭輸了,師叔教師尊去給他找一味藥,九芯青蓮。”執法堂堂主陸沉謙卑地說道,“師尊出山尋藥已經十天有餘,眼下不知何處。”


    “外出尋藥?!”肖敬差點沒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昏死過去,聲音都在抖,“找不到他?”


    “回肖掌門的話,找不到。”陸沉假裝一臉關心,“肖掌門,我看您傷勢嚴重,仙門七峰中,數赤陽峰丹鼎之法最為突出,在北境也算是赫赫有名。烈陽子師叔是在仙門的,要不要請肖掌門前去赤陽峰療養療養?”


    “不必!”肖敬隻覺得心肝脾胃腎哪都疼,被陸沉那個笑麵虎氣得要死,可又無可奈何。


    掌門閉關,冥陽子外出尋藥,反正這兩位是誰都找不著。肖敬心知肚明,純陽子就是擺明了要羞辱他!


    “如今仙門何人掌事?”肖敬問道。


    “回肖掌門的話,是天柱峰雲忘歸。”陸沉笑道,“掌門師叔和師叔都不在,師尊臨行前囑咐仙門大小事務皆由大師兄處理。”


    “噗!”肖敬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影一晃,差點直接倒在地上。


    陸沉大驚失色,連忙叫道:“來人,來人!快扶肖掌門去赤陽峰!求我烈陽子師叔為肖掌門療傷!”


    陸沉喊得起勁,可距離肖敬最近的他卻一點兒伸手扶他的意思都沒有。


    斷罪峰的弟子零零散散,慌忙往這裏衝來。


    陸沉一句“求我烈陽子師叔為肖掌門療傷”差點沒讓肖敬又是一口血噴出來,臉色黑得可怕,站穩了,“不必!這點傷,老夫還不放在眼裏。老夫就在這等冥陽子回山!區區九芯青蓮,以冥陽子的能耐,想必早就得手,待他回山,老夫再與之議事!”


    “得嘞,肖掌門。”陸沉笑道,“還不安排肖掌門住下!”說罷就告退,“肖掌門多擔待,晚輩還有事要做,不多陪了!”


    說完就直接走人。


    別說要人去拿靈丹妙藥給肖敬療傷,就連招待一杯茶水他都沒招待。


    肖敬兩眼發黑。


    他在斷罪峰等了一天一夜,冥陽子愣是就沒回山。


    天柱峰上,陸沉找到雲忘歸說這事的時候,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哈哈哈,這老匹夫,來求人辦事還這麽跟我橫,待著吧!”


    殿堂裏除了這兩人,坐忘峰的莊妍,赤陽峰的陳陽,夢蝶峰的洛陽、董小宛,盤龍峰的季奎,都在。


    陸沉春風得意,他們這一輩的兩朵金花如今都是在他的手下辦事。殿堂議事,在場的都是各峰翹楚,沒有上下之分,可莊妍和董小宛還是坐在了陸沉身邊。


    都是下位。


    雲忘歸看在眼裏,卻一句話沒說。


    夢蝶峰除了董小宛,還有洛陽。


    可坐忘峰除了莊妍,一個人都沒有。


    眾人心照不宣,莊妍一身道袍,依舊掩蓋不住天人之姿。眉心紅蓮印記熠熠生輝,端坐在位上,顧盼之間,就是洛陽仙子的氣質都無法強壓她一頭。


    而這裏麵,修為最低的也是她。


    可即便如此,殿堂裏的那些人也不敢小覷了她。


    畢竟仙門四傑,坐忘峰的首席大弟子趙信不在,年前新晉賢者境的林蕭也不在。


    這兩人都是一頂一的狠人。


    尤其是林蕭。


    剛晉賢者境,就一人仗劍,徒手將西境一隱秘魔宗直接血洗滅門。如今北境各大宗門,誰人不知林蕭的威名?


    “說笑歸說笑。”雲忘歸在主座上說道,“可孤山千窟城一事,還得處理。青冥劍宗那位想必等不長久,畢竟聯盟被鎮壓在天坑,時間一拖,恐怕要出大事。我們還是要提前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仙門落下一個見死不救的口實。”


    “大師兄說的是。”陳陽笑道,摸著自己的肚子,“但聽大師兄的安排。”


    “如此,各位師弟師妹,今晚就動身先行前往丹陽郡。”雲忘歸說道,“我留下對付青冥劍宗那位,有了結果,不日便前往丹陽與大家會合。”


    “嗯,好!”眾人紛紛點頭。


    而此時,誰都不知道,其實冥陽子早就回山了。


    隻是這位斷罪峰峰主沒回斷罪峰,而是跑去了齊雲峰,找代宗喝酒去了。


    兩個老家夥把酒言歡,喝到朗月當空,都醉得不省人事,在房間裏睡得橫七豎八,要多埋汰就有多埋汰。


    又等了一夜,肖敬終於等不下去了。


    隻見破曉時分,一道虹光從斷罪峰拔地而起,直奔天柱峰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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