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戰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進攻和防守都進入了一個疲憊期。


    渭城主將何宗正親自披甲上陣,阻止守軍與河陽軍交戰。到底是稷下學宮出身,看出了對渭城威脅最大的不是依靠直梯上來的河陽軍,因為他們要上來,也是一個一個上。


    威脅最大的,是雲梯。


    雲梯一架五百人。


    一旦搭上渭城城牆,五百人一擁而上,渭城告破是遲早的事情。


    “擊中火力,摧毀河陽軍的雲梯!”何宗正下軍令,集火那自動城樓般的巨大雲梯。


    渭城守軍一麵應對不斷攀上城牆的河陽軍士,一麵集中火力,將燃燒的火箭紛紛射向那兩個巨大的移動怪獸。


    可很快何宗正發現了不對,因為風雪交加,雲梯雖是木質,可趙盾不是傻子,等著你放火去燒,分散火力根本摧毀不了那龐然大物。


    “所有人,集火右側雲梯!”何宗正親自擂鼓,家主如此,感染了守軍那些原本就悍不畏死地將士。


    一時間箭潮如雨,卻是火雨,積少成多,終於將那緩慢爬行的一頭巨獸點燃,在靠近渭城城牆三十丈時轟然倒塌。


    射箭軍士看見雲梯倒塌,這才來得及歡呼,也是這才發現自己的三根手指已經鮮血淋漓,又被寒風吹得發白,凍得僵硬。


    可沒等他們高興太久,另一架雲梯已經搭上了渭城城樓。


    “轟!”


    奪命的巨響讓每一個歡呼的軍士都麵目僵硬。


    “殺!!——”


    雲梯之中,河陽軍蝗蟲一樣從雲梯裏湧了出來,奔上渭城城樓,與守軍砍殺起來。


    渭城城門,仍未告破。


    趙盾下令,“先鋒營,登樓!”


    傳令鼓手擊鼓,陳登聞之熱血沸騰,當下一馬當先,高聲喊道:“先鋒左營,棄馬,與本將衝鋒!”


    “衝鋒!!——”


    先鋒左營五百騎士棄馬狂奔,衝向雲梯。有兩人縱馬絕塵,緊跟陳登身後,赫然正是白澤與慕辰。


    寒風呼嘯,戰袍獵獵作響。


    三人一路橫衝直撞,縱馬入了雲梯,一路狂奔,竟將戰馬直接騎到了渭城城樓。


    “宗正狗賊,你爺爺陳登在此,拿命來!”陳登一騎當先,看見那城頭擂鼓之人,雙目怒睜,一聲大吼,聲震五裏餘,連中軍坐觀戰局的趙盾都聽見了。


    陳登縱馬城頭,烏金大戟被他耍得虎虎生風,渭城守軍沾之即死,紛紛滾落城頭。


    “邢進在此,鼠輩安敢傷我家主?!”書童負劍,見一騎橫衝而來,怒吼一聲,古劍出鞘,劍氣縱橫,連砍河陽軍士十餘人,衝著陳登殺將而去。


    “休得猖狂,且吃老子一戟!”陳登金剛怒目,見邢進連殺河陽軍士,怒從中來,真氣猛提,對著那中年書童一戟砸了過去。


    渭城城頭喊殺震天,白澤和慕辰緊隨其後,縱馬衝上城樓。


    “哈哈哈!”慕辰鏘然拔劍,大笑道:“白澤,你一夜入知微,本世子服你!可今天戰場廝殺,拚的不是修為,是誰斬人最多!”


    “那便比試一番!”白澤抽出腰間青霜,周身真氣鼓蕩,豪氣衝天,清嘯一聲,縱馬越過慕辰,直奔渭城守軍而去。


    “來啊,手下見真章!”慕辰血性狂發,縱馬跟了上去。


    渭城城下,河陽軍陣,中軍。


    六公主趙靈兒和河陽郡主慕輕靈,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城樓血戰。


    陳登殺向擊鼓的何宗正,被書童攔截,兩人戰成一團,如火如荼,可能明顯看出陳登占優勢,書童被殺是遲早的事情。


    相反的方向,兩騎橫衝直撞,越過登樓的河陽軍,衝進渭城守軍陣營,劍氣如織,大殺四方。


    “兄長,白澤……”慕輕靈隻覺自己心跳快得驚人,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此時風雪慢了不少,可戰況卻相反,愈發緊張。


    渭城城牆之上,百夫長怒吼:“長矛手,下馬!”


    “殺!!”守軍長毛突刺,接連成片,捅向兩人胯下戰馬。


    白澤揮劍想要斬斷矛頭,可架不住人多,率先被刺於馬下。


    “嘶!”戰馬揚蹄發出痛苦的嘶鳴,倒在城牆近六丈的牆道上。


    中軍慕輕靈見狀,嚇得花容失色,驚叫出聲。


    “劍一,瀑布!”白澤立馬爬了起來,守軍殺至,他輕震手中玄劍,沛然劍氣縱橫而出,一道雄渾的劍氣如龍衝出,聲勢驚人,頃刻之間將迎麵衝來的守軍衝散,死傷眾多。


    白澤來不及感慨瀑布之劍因為他境界的提升威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身旁慕辰已經縱馬越過他衝了過去,手中一把墨玉劍運如疾風,劍氣縱橫之間,竟有萬夫莫當之意。


    “殺!!——”


    身後河陽軍源源不斷地衝上城頭,喊殺震天。


    “主帥,撤吧!”何宗正身旁,親兵眼看外城已經守不住了,“退居內城,諒今日攻城,河陽軍也死傷慘重,奪了外城,他們總要休整。我們在內城固守,隻要等來了援軍,我們就贏了!”


    邢進被陳登的烏金大戟砸得虎口鮮血淋漓,眼看就要落敗。


    何宗正環顧戰場,狼煙滾滾,河陽軍順著雲梯源源不斷地衝上城頭,他仿佛一瞬間蒼老十歲,雙眼滿是疲憊。


    “撤……”何宗正深吸一口氣。


    可大概也隻有他知道,邯鄲的援軍不會到了。王朗過不了虎牢關。形勢已經逆轉。


    似乎從一開始他們就錯了。


    兄長何宗棠不該與那妖女結盟。


    事到如今,廟堂籌謀何宗棠一敗塗地。南域戰事,他何宗正一敗塗地。此戰過後,南域再無渭城何家。


    他已經是何家的千古罪人。


    到底,還是慕隨風高他一手。


    “家主,快走!”邢進嘶吼一聲,連人帶劍,被陳登一戟砸下渭城城樓,眼看是活不了了。


    “保護家主!”何家死士悍不畏死地衝向陳登,副將猙獰一笑,再度砍殺起來,“何宗正,老賊,洗幹淨你的腦瓜瓢,等老子給你砸個稀巴爛!”


    算計河陽侯,以致慕隨風生死未知。作為河陽侯手下第一猛將,陳登如何不怒?


    他恨不得將何宗正挫骨揚灰!


    渭城鳴金,守軍開始慌亂撤退。


    另一邊,白澤二人殺得興起,見守軍開始慌亂撤退,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領兵狂追不舍,又是一陣碾壓的砍殺。


    這一戰從黎明時分打到風雪將停,渭城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城樓之上,終於豎起了河陽軍帥旗。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場仗還沒有完。


    因為外城告破,渭城內城還在固守。雖說圍城之下,內城被破也是遲早的事,可趙盾不願等,戰場瞬息萬變,等待得到的結果,往往不是什麽好結果。


    “眾將士聽令,隨本先鋒開城門!”慕辰縱馬領兵,身後二百餘人,直奔牆道下方,轉折下了城頭,直奔渭城城門而去。


    白澤也跟了下去。


    變故就是慕辰衝下城牆的刹那間發生的。


    隻見一道蟄伏已久的身影從角落裏猛竄出來,攻其不備,瞬間將慕辰從戰馬上撲了下去!


    刺客。


    “世子!”兩百河陽軍士大驚失色,可慕辰縱馬跑得太快,他們之間隔著十丈遠,鞭長莫及。


    “慕辰!”白澤來不及多想,氣運山河,一步十丈,眨眼間已經到了慕辰身邊。


    世子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劍刺穿了刺客的心髒,可他的腹部,赫然嵌入了一把烏黑的匕首。


    白澤暗道不妙。果然,慕辰一咬牙拔出匕首,流出來的血是猙獰的烏黑色,那匕首有毒!


    “你……”白澤話未說完,慕辰已經一口血噴了出來,話都說不出來,運氣閉穴,阻止毒性蔓延。


    與此同時,渭城城門,活著的守門軍士全都退出甬道,人數不過五六十。當先一力士身高十尺,巨人一般拎著一杆鐵錘,向白澤二人圍了過來。


    “保護世子!”河陽軍士看出情況不妙,一擁而上,將慕辰圍在中間。


    “殺!”力士大喊一聲,渭城自知已經無法獨活的軍士全都紅了眼,狂嚎著衝向白澤陣營。


    喊殺聲中,白澤察覺到了陰毒的殺意。還有刺客隱藏在暗處!他瞬間了悟,可那陰毒的殺意飄忽不定,難以確定刺客的位置在哪。


    “趙盾,這記回馬槍,你可要好好收下。”渭城內城,何宗正像看死人一樣看著被河陽軍士團團包圍的慕辰,揮手。


    城樓之上,一百弓弩手瞄準,羽箭潑墨似的從天而降。弓如霹靂弦驚,等河陽軍士聽見聲音想要舉盾防禦時,已經有五十餘人死在亂箭之下。


    “盾牌,盾牌!”河陽軍校尉大喊,盾手組成陣列,抵擋第二輪箭雨。


    可倉促之間,哪有完美的陣型?又有二十人命喪箭下。


    “帶慕辰先走!”白澤見力士已經帶渭城軍士衝了過來,雙方距離不過三丈。


    世子中毒,動彈不得。如果讓這幫人纏住,幾番箭雨之下,又有刺客蟄伏,慕辰恐怕真的在劫難逃!


    “走!”校尉下令。


    第三輪箭雨減員十餘人。


    而此時,白澤已經跟力士所率的五十人馬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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