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白澤叫了一聲,一夾馬腹,黃山在手,迎著黑衣十三騎衝了過去。


    不過十丈距離,雙方對壘,片刻便至。


    慕輕靈臉色發白,十三騎中光彼岸氣息的死士就有三四個,其餘雖然隻是苦海,可大抵修為也和白澤平齊。


    “劍分身!”慕輕靈硬著頭皮上,真氣運轉,右手翠煙一劍化七劍,六劍旋轉盤繞在翠煙本體周圍,一時間劍氣如織。


    三丈!


    劣馬畢竟是劣馬,白澤已經察覺胯下棗紅馬被迎麵而來的凜然殺氣震懾,驚惶不安。


    黃山蓄力,白澤眼神狠毒,棋子中僅剩的九道瀑布劍氣蓄勢待發。


    鎮道那頭,鬥笠老漢仍按劍不動,高坐馬上,看著白澤二人與十三騎對衝。


    十五匹馬怒噴白汽,殺意碰撞,十三柄長劍展刃,任誰都能看出,如果白澤沒有後招,一次對衝,他就會被十三把劍斬成碎塊!


    “一劍遊龍!”白澤揮劍,黃山狂震,九道瀑布劍氣交織如龍,一丈多粗,龍卷一樣迎麵罩向死士十三騎。


    慕輕靈僅僅落後白澤一個馬頭,翠煙橫斬,六道劍分身伴隨水缸粗的瀑布劍氣奔向十三騎,距離夠近,避無可避。


    兩人出招的刹那,十三騎也動手了。


    隻見十三長劍與如龍劍氣瞬間撞上,震耳欲聾的劍氣爆鳴直接將白澤胯下的棗紅馬震得仰麵倒飛出去。


    鎮道磚石地麵,溝壑縱橫交織。一時間血水衝天,追雲馬的悲鳴和血肉被切割的聲音不絕於耳。


    慕輕靈縱馬衝了過去,身中兩劍,翠煙刺死一人。白澤卻連人帶馬被衝翻,棗紅馬口吐血塊,不斷掙紮,可眼看是活不了了。


    十三騎一個照麵,隻剩七騎。鎮道滿地屍首,有追雲馬,更多的,卻是黑衣死士。


    沒有慘叫,隻有驚恐的馬叫。


    白澤站了起來,七騎衝鋒不斷,七把長劍密密麻麻地兜頭向白澤砍了過來。


    白澤根本沒有反應時間,氣運山河都沒法用,生死一線!


    刹那間,無鋒劍翡翠透亮,綠芒與白澤眉心山鬼印契約,少年隻覺靈台一片通透,真氣暴漲,直衝三關。


    彼岸!


    “佛門金鍾!”白澤棄劍,雙手合十,體內純陽真氣混元護體,竟讓他將山窟壁上佛門絕學金鍾罩生生逼了出來!


    隻是道門真氣終究與佛門真氣不同,金鍾隱約,周身卻沒有金光,而是一片仙跡的純白。


    “鐺!——”連響七聲。


    金鍾不穩,而七騎長劍,三把劍芒三寸,直接破碎金鍾,砍在白澤身上。


    鮮血瞬間染紅白澤的粗布衣衫。


    鬥笠老漢動了,一腳踏馬頭,淩厲一劍斬出,劍氣奔騰,眨眼間劈至白澤金鍾之上,將護體金鍾劈得粉碎,白澤一口逆血噴了出來,飛出三丈!


    “白澤!”慕輕靈雙眼通紅,勒馬掉頭。


    “走!”白澤爬了起來,怒吼一聲,愣是咬緊牙關,周身綠芒再盛,眉心山鬼印翡翠如星辰。


    七騎掉頭,怒馬踏磚,七劍再次衝鋒。


    慕輕靈沒有走,她縱馬直衝,也是怒吼:“要走一起走,要死,也一樣!”


    白澤淩空一握,真氣狂舞,眉眼落星辰,怒吼一聲:“劍來!”


    黃山震鳴,飛入白澤手中。


    七騎迎麵再衝,那鬥笠老漢收劍落地,渾濁的雙眼卻有一點精光,直直地盯著白澤。


    “劍一,瀑布!”白澤雙手握黃山,一劍淩空,雙手虎口震裂,鮮血逆流。


    慕輕靈目睹一道瀑布飛出白澤手中的劍,奔騰入海,一瀉千裏。


    這一天,白澤借九色靈鹿的翡翠入彼岸,一劍合道,悟出道意第一劍,瀑布。


    七騎被一劍瀑布衝得七零八落,兩人兩馬,當場粉身碎骨。


    劍氣奔向鬥笠老漢,那老者不知如何出劍,等慕輕靈再看時,瀑布劍氣已經被他一劍斬開,轟然爆碎。


    “有意思。”鬥笠老漢說了一句話,劍未收,腳下運氣,直奔白澤而去。


    慕輕靈張口吐出一道紅光,速度奇快,直奔鬥笠老漢麵門。


    那老者不躲不避,隻一劍,燦紅飛劍被他劈飛出去,仍直奔白澤而去。


    僅剩的五名死士棄馬,隨鬥笠老漢一齊殺向白澤二人。慕輕靈冷汗濕了後背,隻見老者一馬當先,雙腿奔地,速度竟比胯下棗紅馬全力還要快。


    知微。


    白澤目光一瞥,看向手腕的黑子。


    ……


    另一邊,柳營唯一的客棧。


    六公主站在燕國大公,趙盾身邊。無極刀出鞘一寸,又落了回去。趙盾終於站了起來,將壺中美酒一飲而盡。


    他的對手,是黃老邪。大燕江湖惡名昭著的用劍高手,一把邪劍在各大世家雇主手中,殺人無數,江湖人稱黃邪劍。


    “這一次,是哪家買我人頭?”趙盾提起無極刀,隔著一層樓問黃老邪。


    “你知道,講誠信,這是我做生意的倚仗。”黃老邪澀聲一笑,“雇主是誰,來年今日,我祭拜你時,自會告訴你。”


    “狂妄。”趙盾笑了,一身錦緞綢服無風自動,王室威壓將空氣都凝滯開來,“三刀。三刀,取你性命。”


    “聽聞大公不日前破至尊第三境,天尊境。今日,”黃老邪一步踏出,身體淩空飛起,邪劍在手,渾身光芒四射,“特來領教!”


    “小六兒,退後。”大公拔出無極刀,刀身如境,玄紋密布,“第一刀!”


    六公主聞言,身影一動,躍出閣樓。隨之,黃老邪身後的三名黑袍人迅速追了上去。


    可趙盾絲毫不擔心,六公主白衣勝雪,俏臉一冷,哼了一聲,腰間紅綾飛出,被她輕輕一抖,竟變得堅硬如鐵,作刀持握手中。


    “一劍分星河!”黃老邪出招,邪劍怒斬趙盾。


    那一劍浩蕩無匹,劍出,渾黃劍氣登時將客棧夷為平地,直奔趙盾而去。


    劍氣縱橫三千裏,世尊一怒分星河!


    渾黃劍氣大如殿柱,可大公隻一笑,一刀斬下,刀罡虛影竟直上雲霄,而後赫然將柳營鎮一分為二!


    天尊一刀,恍若滅世。


    轟隆一聲巨響,大地震動,柳營自客棧為開始,被趙盾一刀分開,地裂長達三百丈,溝壑足矣埋人。


    黃老邪滅頂刀罡壓身,星河劍氣被劈得四分五裂,其人也被那一刀之威劈得無影無蹤。


    “王侯一怒,血流何止千百裏?”趙盾傲然站在虛空,天地失色。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斬王侯!”黃老邪披頭散發,一身衣袍毀去一半,提劍衝出溝壑廢墟,口溢鮮血,卻縱聲狂笑,“趙盾,你果然破境入天尊了!”


    “蚍蜉撼樹。”大公一刀再出,不多言,“第二刀!”


    “邪劍附體!”黃老邪大叫一聲,妖異邪劍竟然被他生生納入身體,周身濁氣如浪,黃光爆閃,以身作劍,硬抗大公第二刀!


    刀罡橫掃千軍,無極刀怒斬黃老邪,破護體真氣,砍在他胸膛之上,入體一寸,然後無法再進,居然真的被他硬抗了下來。


    “嘿嘿!”黃老邪森然一笑,眉心裂開第三隻眼,妖異烏光一閃,天地肅靜,仿佛時間靜止。


    趙盾不動如山,黃老邪也一動不動。


    至尊元神出竅。


    上空三十丈,黃老邪劍魂出體,趙盾毫不猶豫,迎麵出元神,兩人刀走霸道劍走詭道,眨眼間已經拆了上百招。


    元神對決,拚的已經不是招式真氣,而是純粹的靈魂之力。


    黃老邪邪劍入體,魂力暴漲,竟然與趙盾平分秋色,爭了個不分高下。


    兩人你來我往,漫天諸雲都被打散了,魂力激蕩,壓得方圓百丈凡人難以呼吸。


    客棧西南,無極一刀斷柳營,震得鎮道諸人神魂顛倒。


    白澤終究沒有動那顆棋子,身上翡翠吞滅,劍傷止血,以驚人的速度愈合。可也肉眼可見,翡翠綠光在逐漸暗淡。


    他見鬥笠老漢被那驚天一刀牽扯注意,當機立斷,黃山再震,玄玉掌出,護住手腕大經,一記瀑布奔湧而出,隨後不管不顧,腳踩大道,天涯咫尺一步奔出十丈遠,橫空一把抱走慕輕靈,任棗紅馬仍不止奔馳,大叫一聲:“鹿兄!”


    九色靈鹿自無鋒劍封印掙脫,嘶鳴一聲,帶著兩人奪路而走,眨眼數十丈,消失在濃鬱夜色當中。


    鬥笠老漢一劍斷瀑布,吹了聲口哨,坐騎追雲馬四蹄飛揚,老者翻身一躍,跨於馬上,一聲令下:“追!”


    五騎整頓片刻,追著鬥笠老漢縱馬狂奔。


    “你真是不要命啦!”慕輕靈被白澤抱在懷裏,仍是心驚不已。她想起之前白澤與死士十三騎對衝,被震翻馬下,七劍衝鋒怒斬的那一瞬間,少女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危機關頭白澤棄劍,即使突然渾身綠芒逼人,周身祭起純白大鍾,可接連三劍砍在少年身上,然後又被那鬥笠老漢一劍擊飛,還是讓她幾乎落淚。


    “放心。”白澤失去靈鹿翡翠護體,境界重新跌回苦海七重天,頓時覺得渾身散架似的,疼痛難忍,體內真氣也是失了六成,可好在內傷外傷都已經不成大礙,逞強道:“我的命硬著呢!終有一日,我要登臨天道頂峰,成為這九州絕世劍仙,怎麽可能死在這籍籍無名之輩手中?”


    “你再這般逞強,置生死於不顧,咱們就分道揚鑣,你不要管我,我也不跟你一起回河陽!”慕輕靈聽白澤這麽說,卻還是生氣,心裏堵得難受。


    她自幼失去娘親,除了爹爹,從未有人如此真心待她。她和白澤隻不過兩麵之緣,如果白澤為她而死,慕輕靈必悔恨終生。


    “好,我答應你。”白澤點頭。


    隻是心中,證道決心愈發濃烈起來。從他離開謝玄,走出柳莊開始,這一路的險境,終於讓他明白,九州江湖,從來都是高手競技的天堂,弱者沒有活路。


    若非師承謝玄,又得天道眷顧,恐怕他早已身死道消。


    變強!


    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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