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


    白澤原本以為是他的陽神被拽入了石柱圖卷,可仔細感知之下,發現是他整個人都已置身於石柱圖卷!


    山水如墨,暈染開來。


    驚鴻過處,月色潑江,一條漁舟漂泊其上,老人披蓑戴笠,獨釣江水。


    白澤內心駭然。


    石柱圖卷當中,可沒有這漁人垂釣的描繪!


    幻境?


    白澤單手掐訣,四下蟲鳴嘰嘰,景象全無變化。


    那劍客短暫心慌,迅速冷靜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


    一幅圖卷而已,還能把他困鎖其中不成?


    年輕劍客乘風而起,飛越山嶺,徑直來到那條大江之上。


    江水奔流不息,朗月照處,薄霧如煙。


    白澤一身道袍隨風飄搖,落在那漁舟之上,驚動垂釣之人。


    那披蓑戴笠的老人回頭一看,笑道:「從天而降,仙人呐?」


    鬥笠之下,白澤並未看全老人麵目。


    說著,那老人手中魚竿猛地一沉,漁者提竿,隻見一尾鯉魚被他拽出江水,激起圈圈漣漪,滌蕩開來。


    那一瞬間,江水似乎還在流動,也好像突然靜止。


    老人從魚嘴裏取下魚鉤,將那尾鯉魚裝進魚簍,一氣嗬成。


    「仙人不敢當。」白澤說道,「在下雲海仙門青陽子,敢問老伯如何稱呼?」


    「你就叫我老伯好了。」


    老人複又將魚鉤甩入江中。


    白澤看那老人並未在魚鉤上穿蚯蚓之類的魚食,笑道:「老伯,你是不是忘了穿魚食?」


    「青陽子,此言差矣。」


    老人笑道:「魚為食而來,不是我的本意。我喜歡願者上鉤,隨性而為。」


    白澤說道:「魚竿既出,不是釣魚,也是釣魚。也是隨性?」


    「哈哈哈,月照八荒,江映明月,可是月的本意、江的本意?」漁者笑道,「向來是"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


    「我聽說為道需擒白龍、斬赤龍,絕七情而斷六欲,然後近之。」白澤問道,「老伯覺得,七情六欲,亦在道中?」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江水東流,本於地勢,是道。圓月懸天,萬川映月,是道。水霧蒸騰,清氣登天,化萬千飛雨,是道。水澤萬物,魚蝦競遊,兩岸草木蔥蘢,也是道。」


    「都說為道日損,怎麽到老伯這裏,反倒是越來越多了?」白澤說道。


    「多嗎?」


    老人說道:「青陽子,你為何而來?」


    「我也想知道,我因何到了此地。」白澤說道。


    「嗬嗬,青陽子,你和這魚簍裏的魚,可有區別?」那老人又問。


    白澤臉色沉了下去。


    如果說戴詠德是釣魚的人,那他可不就是魚簍裏的魚?


    隻是不同的是,戴詠德的魚鉤上,有東西。


    而眼前這老者的魚鉤,卻是空的。


    白澤猛然驚醒,內心悸動。


    險些著了這老者的道!


    莫非是心魔?


    「我是我,魚是魚,自然有區別。」白澤說道。


    「我看未必。」那漁者放下手中的魚竿,提起身邊的魚簍,「以魚觀之,這竹簍便是它的牢籠。」


    老人將鯉魚從魚簍裏倒了出來,放回江中。


    那尾鯉魚很快沒入江水當中,飛快遊走。


    「如今它脫離囚籠,得入江中,這江水又是它的牢籠。」漁者說道,「有朝一日,它能飛出這條大


    江。」


    說著,江水突然湧動起來,波濤迭起。


    白澤放眼看去,隻見一條蛟龍破水而出,騰空而起,遨遊天際,端是威風凜凜。


    「這方天地,又是它的牢籠。」


    老人起身說道,負手而立,「一條魚如此,天下修士亦如此。青陽子,你和這條魚,還有區別嗎?」


    「如此說來,好像並無區別。」


    白澤沉聲道。


    「是否隨性?」老人問道。


    「隨性。」


    「為道日損?」漁者笑道。


    白澤默然,卻是沒有再回答。


    「我再問你,因何而來?」老人並不在意那白發劍客的沉默,問道。


    「本在此中,需打破藩籬。」白澤說道。


    「不。」老人笑道,「是我帶你來的。」


    白澤看向那老人的側臉,猛然一震。


    那張臉,和祖師堂供奉的塑像別無二致!


    「既然明白了,那你也應該知道怎麽做了。」老人說道,看了白澤一眼,說道:「你很驚訝?」


    「我不該驚訝嗎?」白澤躬身行了一禮,說道:「祖師爺?」


    「誰是祖師爺?」老人笑道,「我隻是一個喜歡釣魚的老頭兒。」


    白澤愕然。


    怎麽回事?


    四極秘境「道」字石柱上的那幅圖,是雲海仙師留下的?!


    雲海仙門的頂級傳承,倒是合理。


    祖師爺顯靈了?


    「你看起來滿腹疑問。」老人說道,伸出三根手指,「說說看。」


    「祖師爺,你還活著?」白澤問道。


    老人收起一根手指,說道:「誰是你祖師爺?」


    白澤沒想到對方竟然玩真的,咬牙道:「老伯,你是千年之前白日飛升的嗎?」


    老人眯起雙眼。


    這小子的問題當真難纏。


    想讓他步赤鬆子的後塵嗎?


    當年寂滅宗那麽龐大的一座山門,都讓這龐大因果給整沒了!


    可就是這一念之間,天柱峰上突然晴天霹靂,天雷不偏不倚,正好劈中祖師堂,直接把祖師堂的屋頂給點著了!


    「師爺,師爺!」


    童子被嚇得直接尿褲子,哭喊道:「祖師爺生氣了,頭頂冒火了,這可怎麽辦啊!我會被祖師爺托夢打死的吧?」


    懸劍閣六名如驚弓之鳥的老者魂都快沒了。


    晴天霹靂,祖師堂著火。


    六個老頭兒隻覺兩眼發黑。


    「快救火!」


    六劍侍冒著被天雷活劈的風險救火。


    四極秘境當中。


    老人豎著最後一根手指,咬牙道:「最後一個問題!」


    白澤正色道:「根基碎裂,可有彌補之法?」


    「唯獨你不行。」


    老人說道:「央土已不適合先天道胎成長。你想超脫,必須離開。你的道源根基被斬一刀,看似有害,實則有利。」


    此話一出,白澤臉色巨變!


    原來如此。


    竟是這樣!


    難怪謝玄要在《無量經》上麵動手腳!


    九州天下大道殘缺,那麽在此環境下成長起來的,號稱最契合天道的道門神體先天道胎,必然會是一個畸形!


    「道源根基被斬,正好你不能以道胎合道。」老人說道,「先天道胎的恐怖之處,便在於隻要覺醒,其擁有者,便能直接摸到以身合道的門檻。」


    「我勸你不要管它,另謀合道契機。」老人說


    道,「修複功體雖然麻煩,但也不是不能做到,不必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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