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母雖上了年紀,頭發灰白,但精神十足,紅光滿麵。


    隻是眼睛似乎有些不夠利索,微眯著看著下方祝壽的眾人,老懷大慰。


    高家自高行周故去以後,很少有這麽熱鬧的時候了。


    這高家再次熱鬧起來的時候, 就是高家再次崛起的時候。


    高母想著當初自己說過的話,老臉上露出了絲絲激動。


    “好,很好,老身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能見到如此多優秀的晚輩後生!”


    高母目光在羅幼度、趙匡胤身上掃過,又回到了羅幼度身上,說道:“開席罷, 老身早已不飲酒了, 今日陪諸位淺嚐一點桂花酒, 以謝諸位今日大駕光臨,特地給老身賀壽。”


    高母頗為豪氣,每位與她祝壽進酒之人,她都抿上一口,一輪下來也喝了不少。


    看得出來,如果年輕十歲,今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羅幼度暗暗稱讚。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羅幼度有一種時不時的給高母打量的感覺。


    羅幼度也不知為何,索性亦不管她,與眾人吃喝暢談。


    原來他們一行人時常聚在一起,但隨著淮南之戰以後,大家都得到了升遷,手上事物也多了起來。


    如今日這般不差人的相聚機會,真的不多。


    尤其是與韓令坤相處的機會, 更是少之又少。


    原因無他, 想要往上爬一爬。


    如張永德一樣,李重進也有了預感,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這個位子他幹不久了。


    但與殿前司不同,張永德的繼承人是趙匡胤,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一方麵趙匡胤是郭榮自己挑選出來的,另一方麵就是趙匡胤在殿前司裏的威望已經不亞於張永德,除了他,任何人繼任都不能服眾。


    侍衛親軍司則有兩個人有威信與實力取代李重進。


    一個是韓令坤,另外一個是韓通。


    韓令坤現在是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而韓通是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


    兩人一個是馬帥,一個是步帥,分管馬軍與步軍。


    地位相當,威望也差不多。


    誰上誰下不好說。


    兩人現在卯足了勁在內卷,就拚誰的表現好。


    所以在酒席散去後,羅幼度抓著這個機會單獨邀請韓令坤去隔壁自己家中好好聊聊,敘敘舊。


    羅幼度坐在席子上搗鼓著茶具,說道:“剛剛飲了不少酒,喝點茶,解解酒。”


    韓令坤在他對麵坐著,看著羅幼度熟練地擺弄著茶具,說道:“還是你清閑,等忙完了這一陣,兄弟我做東,好好的聚一聚。”


    羅幼度說道:“不是做兄弟的不支持你,實話說這一次,你上去的可能性不大。”


    他這個不大是挑好聽的說,實際上不是不大。而是機會為零,一點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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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不是說韓令坤不如韓通,在羅幼度看來韓令坤的軍事能力更勝韓通,韓通的實戰經驗極少,他很多的功績都是來至於文治。


    比如太祖廣順年間,黃河泛濫,掩灌河陰城,韓通率千餘名兵卒疏通了汴河口,主持修築了河陰城。


    顯德年間,韓通率兵卒丁夫疏浚葫蘆河,修築了城堡,隨後主持修築了柬鹿、鼓城、祁州、博野,安平、武強等地的城牆。


    可以說大周北邊防禦契丹的城防,是韓通一手打造的。


    功勞極大,終究不是實戰。


    但是侍衛親軍司是三司中兵力最多,實力最強的。


    長官任命所考慮的第一要素不是能打不能打,而是適不適合。


    韓令坤與他羅幼度、趙匡胤兩人的關係太好。


    真要將侍衛親軍司交給韓令坤,那郭榮這個皇帝還要不要睡覺了?


    韓通則不同,他一直在前線修築防線,直到最近才調回汴京,跟羅幼度、趙匡胤沒有半點關係。


    依照羅幼度的猜想,郭榮對於軍方的規劃是以他為首,然後韓通、趙匡胤扶持且加以牽製。


    也就是說跟趙匡胤一樣,韓通是郭榮內定的。


    隻是韓通遠沒有趙匡胤的威望,沒有表現出來。


    這才給了韓令坤有希望上去的感覺。


    讓韓令坤去爭一爭倒也不是壞事,但羅幼度怕韓令坤上頭了,跟韓通爭出了火氣。


    單純得罪韓通倒無所謂,最多給穿穿小鞋,但是讓郭榮覺得韓令坤影響到了他的大計,那就不好辦了。


    郭榮性子急,一旦惹著他幾乎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韓令坤知羅幼度不會隨意透露此消息,心底黯然歎息,卻也不問緣由,說道:“我明白了,適可而止便好,不去強求別的。升不了馬步軍都指揮使,繼續當這個馬帥也好。”


    羅幼度有些吃味地道:“殿前都點檢叫殿帥,你們一個叫馬帥,一個叫步帥。為什麽我叫統軍?就不能叫統帥?軍帥?或是與禦帥,營帥之類的?”


    韓令坤哈哈一笑,正容說道:“謝兄弟提醒了,又欠你一個情。”


    羅幼度擺了擺手道:“你我兄弟一場,說這個幹什麽。”


    韓令坤一本正經的道:“這不行,韓某人是一諾千金,說過的話從未失言過。你放心,肯定給你找個好的。”


    羅幼度愕然道:“找什麽?”


    他好像不記得有這事。


    韓令坤一拍腦袋說道:“這事忘記跟你說了,隻是跟老石提了嘴。兄弟你幫了老石大忙,我說的要送你一個雛,以雛攻雛。”


    羅幼度聽得是腦子嗡嗡的。


    韓令坤繼續道:“盡管兄弟已經不是雛了,但此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的。之前有留意過,隻是沒有好的。放心,一定給你選個好的!”


    “一邊去,一邊去!”


    羅幼度氣急敗壞地揮了揮手。


    兩人又相互閑聊了幾句,方才各自散去。


    這走之前,韓令坤居然還強調說自己一諾千金,鬧得羅幼度哭笑不得。


    第二日,高懷德再度了門,手中還多了一柄寶劍。


    “娘昨日很是高興,尤其是兄弟送的那幅壽星公的畫作,她老人家直接給裱了起來。還說沒有什麽好回禮的,家中有一把祖傳的鴉九劍,便贈予你了。”


    羅幼度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意味,伸手接過高懷德遞過來的寶劍,抽劍出鞘,閃亮的劍身如鏡子一般,能夠映照出人影,劍鋒透著絲絲寒氣,是一把千錘百煉而成的神兵利器。


    “好劍!”


    羅幼度收劍回鞘,說道:“回去跟咱娘說,我一定善待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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