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不老實的小子,那雙賊眼一個勁兒的往本姑娘身上瞟,你說他看就看吧,我又不會少塊肉,可是他就是不敢正麵看我,隻是偷偷的,用眼角在我身上瞄。最後還是本姑娘先開口和他說的話。然後,這小子就結結巴巴的跟我答話,滿口都是姑娘、小生、失禮什麽的,說實話,比起風趣程度,他可是差了索文卿好大一截,不過,那種呆呆的樣子也是蠻可愛的。


    再往後,事情就朝著我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我居然也開始期待進城的日子,不是以前好玩的期待,而是和阿卓一樣,期待著能去見到某個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家裏讓我和阿卓進城的機會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候都是在我們兩個強烈的要求下才準許我們進一次城。後來我才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我和阿卓的事情,被一些寨子裏的人看到了,告訴了我們的阿爹阿媽,他們怕我們被城裏人騙了,所以,才不給我們進城的機會。


    那一次,我們足足有一個多月都沒有去過城裏了,阿卓每天都是望眼欲穿的等著一個機會,甚至有一次我跟她一起玩的時候,還看到她從衣袖裏抖出了一點白色的粉末,我問她那是什麽,她說是鹽巴,家裏的鹽巴吃完了,她就可以進城去買了。


    可是就在那一天,我和阿卓嬉鬧過後,回到家中,卻意外的發現家裏的氣氛非常的凝重,而且,有一個我沒有想到的人出現在了我的家裏——沈睿之。


    用阿爹的話講,他也是好久沒見過膽子這麽大的城裏人了,要知道我們的寨子並不歡迎城裏人,不論是滿人還是漢人,都不歡迎。而那些人也都很自覺的會繞著我們的寨子走,但是那一天,他卻來了,而且很直接的說要找阿青的父親。


    在我的印象中,沈睿之一直是個唯唯諾諾的笨小子,幹什麽事情都不幹脆。卻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如此的大膽。


    沈睿之到我家的目的很明確,他是來向我阿爹求親的。那天最後,阿爹還是趕走了沈睿之,說實話,看到他灰溜溜的離開,我也挺心疼的,可是他離開之前卻猛地抓住我的手跟我說:“阿青,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的……”


    果然,沈睿之這個憨小子沒放棄,一次又一次的跑來求親,最後一次,還被我阿爹給打了一頓,最後,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決定和那憨小子私奔,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我背著我的小包袱趁夜溜到寨子門口的時候,阿卓竟然也背著一個小包袱溜了出來。她竟然是也要和人私奔。


    當我們一起溜出寨子後,我們看到了沈睿之和一個我並不認識的小夥子,阿卓說,那個小夥子是索文卿的書童,是索文卿派來接她的說實話,看到阿卓那一臉幸福的樣子,我覺得有點別扭。


    索文卿和沈睿之不一樣,他從來沒有到寨子裏提過親,而且,私奔的事兒,居然都不親自來,而是讓自己的書童來,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不過,那畢竟是阿卓的事情,而我,隻要那個憨小子對我足夠好,那就好了。


    當我和憨小子到了他家裏後,意外的發現我的小包袱裏居然躺著一封信,還有一些銀子。信是阿爹寫的,我認字不多,阿爹認字也不多,有的地方幹脆就是畫出來的,阿爹的信上說,他早就知道寨子裏那個家關不住我,知道我遲早會離開,阿爹沒打算追我,他隻是希望我既然走出了這一步,就不要後悔,和那個憨小子好好的過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阿爹的祝福,我和憨小子沈睿之的日子過的非常的開心,他是個窮書生,家裏也沒有什麽親戚,我們辦了一個很簡單的婚禮,就在一起過起了日子。說起來,婚禮的第二天,沈睿之還不顧我的阻攔,抱了一壇女兒紅去送給我阿爹,這次倒是沒挨打,隻是被阿爹灌得當晚連家都沒回。


    我們的日子,也算清苦,憨小子除了讀書沒有什麽別的本事,平時教教私塾,也算有些進賬,我則有空就去城外砍柴,或者打點野物什麽的,賣點錢補貼家用。不過,我們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憨小子說要給我取一個漢人的名字,他說金是一個很尊貴的姓,他要我姓金,因為我在他心中就是那麽珍貴,而我們是在傍晚認識的,然後又是在夜裏私奔,所以,他給我取的名字,叫做“此夕”,從那天起,我的名字,便不再是“阿青”而是“金此夕”。


    說起來,自從進了城,我和阿卓的聯係就越來越少了,畢竟,不管以前如何,進城以後,我就是一個窮秀才的老婆,而阿卓則成了富家公子的三夫人。


    沒錯,是三夫人!那個索文卿早就有了家室,卻一直隱瞞著我們,直到那天阿卓進了他們家的門,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老三。一開始的時候,阿卓還總是掛著一幅笑臉,可是後來我每見她一次,她臉上的愁容就多一分。


    那一天,我剛剛從集市上賣完野物回家,就看到憨小子急衝衝的衝了進來,他拉著我的手,跟我說,阿卓出事兒了。


    阿卓,曾經寨子裏最美的姑娘,昆城最大的富豪索家的三少奶奶她死了,死在一個那麽下作的地方!我親眼看到他們把阿卓滿是鮮血的赤裸屍體從青樓裏抬出來的時候,我簡直沒辦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錯,你沒看錯,就是青樓!後來憨小子托人打聽才知道,索文卿那個狗東西,喜新厭舊,阿卓過門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他就娶了第四房太太。寨子裏的姑娘,性情剛烈,阿卓就跟他鬧,隻是在他臉上抓了一把,索文卿那個人麵獸心的東西,就把阿卓給賣進了青樓。


    阿卓是剛烈的,她被繩子捆著,接待了她的第一個客人。阿卓不傻,她用好話,騙那客人給她解開繩索,用房間裏的花瓶砸暈了那客人,然後,用花瓶的碎片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聽到這一切,我渾身上下都在哆嗦,我的姐妹,和我最親的阿卓,居然就這麽死了,赤裸著身子死在那種下作的地方。


    憨小子沒有安慰我,而是掄起鼓槌,砸向了縣衙門口那麵鳴冤鼓。他說天理昭彰,朝廷一定會還阿卓一個公道。


    公道,嗬嗬,公道……好一個公道!索家的人和官府早就有勾結,那個無恥的縣官竟然說我家的憨小子是巧言詐訟,當堂打了他一百棍子。憨小子隻是個文弱書生,被幾個公差架回家裏,當天晚上就斷氣了。


    我沒哭,也沒鬧,從小就是在山寨裏長大的,我不像那些城裏女人一般經不住事。那天晚上,我揣了一把尖刀,摸進了縣官的家裏……可惜,天不佑我,最終,我隻是在他的大腿上捅了一刀。


    後來,他們給我定罪,說我意圖謀害朝廷命官,然後從我的家裏找到了被他們活活打死的憨小子的屍首,他們說憨小子是被我害死的,說我和野男人有染,害死了憨小子。


    最後,我的判決下來了,木驢遊街,萬剮淩遲。那一天街上的人很多,他們都在看新鮮,是啊,像我這樣被扒光了衣服綁在木驢上的女人,他們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看到一次。他們嘴裏不停地謾罵著汙言穢語,罵我是外族的蠻夷野丫頭,罵我是不知廉恥的異族……一些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臭雞蛋,爛蔬菜被他們丟在了我的身上。我想要罵,罵這些城裏人,罵那些貪官汙吏,可是我什麽都說不出來,我的嘴早就被他們堵住了。


    人們在罵著我,扔著我,還在周圍不停的叫好。我似乎看到了阿卓在天上衝我招手,阿卓,她是在等我了麽?


    木驢在城裏轉了足足半天,當我被押到法場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半口氣了,我不知道是該恨他們,還是該感謝他們,當他們把我綁在木柱上準備行刑的時候,阿爹,帶著附近寨子裏的鄉親們趕到了。


    鄉親們殺了貪官,砍了索家全家,然後,阿爹背著我,逃出了昆城。也就因為這個,附近寨子的鄉親們全都被迫離開了家鄉,遷到了滇池附近的山裏。


    那一路上,我不停的問阿爹,不是有國法麽?為什麽索家人和縣官還敢這樣肆意亂來?阿爹隻說了一句話:那是他們的國,不是我們的國。


    第596章 解咒後的失落


    “那以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寨子裏的巫師問我想不想建立我們自己的國,建立一個法度森嚴,鄉親們不再受到異族欺淩的國。我說我願意,於是,巫師給了我這個。”金此曦說著,手上多了一枚隻刻著一個貝殼的銀幣,“從那天起,我就竭盡我的所能,為我的鄉親我的族人們,做我能做的任何事,我不在乎坑蒙拐騙,也不在乎用肉體去換取利益,我想的,隻是建立一個如朝霞一般的嶄新的國。”


    “所以,你又把自己的名字給改成了金此曦?”


    “是啊,我希望在我們手中創造出來的晨曦,就仿佛金子那般燦爛。”她聳了聳肩,“可是這些年,有些東西,已經開始變了。組織開始隻知道斂財,我甚至連他們是不是真的想光複古滇國都有點弄不清了。人心啊,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變化。包括我們現在的國家,也比以前強多了,不是麽。”


    還真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同時,我也大概明白了為什麽金此曦一直都不對我下死手,臨了了也不跟我死磕,那是因為,她曾經的信念,已經隨之世易時移開始崩塌了。


    那之後,小種子又跟我談了很多事情,包括她將來的打算,她說如果我們這方麵可以做到既往不咎的話,她可以在我們省廳的特別行動組做一下客卿,隻要不是對付貝組織的事件,她都願意出手幫忙,但是報酬方麵不能少,少量的金錢,大量的動漫周邊,隻要滿足這些,她聽憑我們調遣。


    不過,在我問道貝組織的相關情報的時候,金此曦卻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當然,這明顯就是唬人的,作為一個大幹部怎麽會不知道組織裏的事情呢?真正的原因還是她不願意說吧,即使自己不想繼續留在貝組織了,卻也不能出賣自己的組織,這個,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小種子特別提醒了我一件事,那就是貝組織的女王。這個女王極其的神秘,就連她都沒見過女王的真麵目,而且在江東市裏,除了她金此曦和已經顯露出來的部分心仁教成員,還隱藏著相當深的敵人。


    時間過的飛快,一晃兒,半個月就過去了。


    我的槍傷在三天前已經宣告徹底痊愈了,石膏也拆掉了。金此曦的身體也基本恢複了健康,畢竟,在正常的醫療手段之外,她還給自己動了一點小手腳。從五行屬性上來說,金此曦應該屬於木係,木係的法力具有強大的恢複能力,比水係還要強大,她的恢複也一點都不稀奇,唯一讓我放心不下的還是林逸。


    林逸擁有普通人六倍的恢複能力,外傷也早就恢複了,說話也不結巴了,智力方麵有了明顯的恢複,唯獨記憶沒有恢複,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隻知道粘著我、白冰還有石頭。


    在小種子做出做客卿的決定之後,我就向省廳報告了她的事情,毛大師表示她傷勢痊愈了就讓火語護送她回省廳,今天是金此曦出院的日子,我們準備出去吃一頓飯,就送她離開了,不過離開之前,有一件事兒,她還得去做,那就是解開林逸身上的法術。


    我們和醫生打過了招呼,然後把林逸帶到了市公安局的會議室。倒不是為了別的,隻是因為會議室足夠大,小種子讓人把會議室清空了,然後在會議室裏擺了五個花盆,地上,又畫出了一個我看不懂的法陣,最後把除我以外的所有男人都趕了出去,準備開始施法。


    對於林逸的失憶狀態,小種子表示並沒有關係,她的智力損傷和身體內的靈魂過多也有關係,一旦分開以後,即便是依舊有失憶的狀態,也隻會出現在一兩個人身上,而且沒有了其他靈魂的幹擾,記憶也會很快的恢複。


    有了小種子的保證,我也放心了不少,特意讓人準備了六套衣服放在一邊,一旦法術成功了,六個女孩兒也不會光著。


    林逸按照我的吩咐平躺在會議室中心的地上,小種子走過去,一抬手,從手心裏噴出一股綠色的煙霧,林逸把那些煙霧吸進去之後,立刻就昏睡了過去,小種子一隻手按在林逸的胸腹處,嘴裏低低的念叨著我聽不懂的咒語,林逸的身子居然緩緩的漂浮了起來,就和我們在魔術表演中看到的一般無二。


    當林逸的身子飄到了一人多高的時候,小種子停止了念咒,讓我把五個花盆中的四個放到了房間的四角,另一個,放到了林逸的身下,然後她用小刀輕輕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往林逸身下的那個花盆裏滴了一滴點血,然後又順時針繞著會議室走了一圈,往其他花盆裏各滴了一滴血。當她繼續念著咒語走回到林逸身邊的時候,五個花盆裏都出現了異動,五棵血色的蔓藤從五個花盆裏長了出來,並且迅速延伸,會議室四角的那四棵蔓藤分別纏住了林逸的手腳,而在身下的那棵則纏住了她的腰肢。


    “這些,是縛魂藤,其實解除合體之術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麻煩,隻要知道逆向的咒語,並且可以同時把肉體和靈魂從合體狀態中拉出來,那就大功告成了。”小種子說著,嘴裏再次念動起咒語,五條蔓藤開始向後收縮,拉扯,林逸的身體開始在拉扯的力道中繃直、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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