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叨了足足有五分鍾,壇上的碟子居然還是一動不動,正在我納悶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有一條不知道是蛇還是蔓藤的東西正從身旁那可梧桐樹上垂了下來,向著鄭大少爺緩緩落了下去。哼,這算是正主兒出來了麽?鄭大少爺,你可別怪我,你這種人渣,受點怕,也是應該的。


    “小雪小雪請出壇,小雪小雪請出壇。”當我念叨到不知道多少次之後,那個蔓藤似的東西已經到了鄭大少爺的脖子上麵。


    “小雪小雪請出壇!”隨著最後一句念誦,那根東西突然伸下來很長一截,然後一甩,非常巧妙的繞在了鄭大少爺脖子上,“什麽東西?”鄭大少爺吃了一驚,雙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自己的脖子,想要把纏在自己脖子上的東西拽開,誰知道就那麽一瞬間,我看到一股濃鬱的黑氣從碟子裏冒了出來鑽進了鄭少的身體裏。我的嘴角微微翹了一下,碟仙這種東西,即使是有指定的請靈,也還是會請來一些亂七八糟的靈體的,隻不過那些靈體不是我要的那個,沒辦法控製碟子移動罷了,如今鄭少提前把手從碟子上拿開了,理所當然的會被那些被碟仙遊戲招來的鬼魂上身,輕則時運不濟,重則三災六難。不過,這可不在我的服務範圍之內,這些人渣如果沒點報應,那才是老天爺不開眼,不是麽?


    在被那東西纏住脖子的同時,鄭少自然是在掙紮,而他掙紮的動作讓他身體的平衡出了點小問題,身子向一邊歪倒了下去,我上前兩步,伸出左手抓住了那條滑膩膩的藤蔓一樣的肉管,然後用右手抓著左手,用力向下一扯。左手依舊有點疼,好在不嚴重。隨著我這一下一個略帶點青黑色的肉團從梧桐樹上掉了下來,嘴裏還發出一聲“呱呱”的叫聲。


    那小東西落地之後張開小手就向鄭大少爺撲了過去。這小東西,看起來真的是有些恐怖,渾身上下都是青灰的顏色,皮膚上有好多腐爛的破口,四肢著地的行進過程中,白色的蛆蟲和黃色的屍蟲不停的從它身上掉落到地上,隱約間我還能看到它的嘴裏有著兩排狼一樣的尖牙,閃著致命的光芒。


    “救命啊!”鄭少顯然也看到了這個詭異的嬰靈,趁著惡靈落地,纏在他脖子上的臍帶鬆開的機會,張開嘴大喊了起來。


    “喊什麽喊!怕別人不圍觀是不是!”我罵了一句,上前兩步,一腳踢飛了那個嬰靈。這小東西身子不大,分量更是輕盈,這一腳下去居然好像無視地球重力似的,有一種要一飛衝天的感覺,難道說最近磨練了這麽長時間,我的腳法精進了?貌似可以考慮一下去國家隊湊數了。


    可是還沒等我yy完,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隨著嬰靈飛出,圈著鄭少脖子的臍帶再次收緊,居然拽著鄭少一起飛了出去!我勒個去的,要不要這麽誇張!


    從腰間拔出妙法千五村正,對著那根臍帶用力揮了出去,村正打著旋從空中飛過,刀刃輕輕的在那根臍帶上蹭了一下,臍帶頓時迎刃而斷,村正繼續飛出,直到將不遠處那棵樹插了個對穿才停了下來。我去,要不要這麽鋒利。


    臍帶一斷,鄭少頓時摔落在地上,而那個嬰靈竟然是加速飛離了,沒有回頭做一絲一毫的糾纏,這還真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一般來說,嬰靈都是靠本能行事的,不存在智慧這種東西,想做什麽就會一根筋的做下去,可是它居然借著我那一腳的力氣就這麽跑了……


    “咳咳咳咳……大師……大師,這,這就完了麽?”鄭少扯掉脖子上的臍帶,一邊咳嗽,一邊從地上爬起來,扶著一邊的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沒有那麽容易啊。”我從樹上拔出村正,重新回到那個土坑邊,然後,用刀一點點挑開土坑旁邊的花草和落葉,觀察著地上的痕跡。烏山一向少有人來,植被繁茂,腐殖質豐富,泥土也很鬆軟,雖然兩個月的時間有點長,但是如果是屍體僵硬了以後從土坑裏自己跳出來的,地上應該還會留下一些痕跡吧。


    土坑周圍四到五步的範圍,我用村正掃出了一個環,然後仔細觀察這個環上有沒有腳印存在。當然,在坑邊找是最近的,如果剛才我們沒在坑邊折騰那麽久的話。


    “鄭少,你過來看看!”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把那個環仔仔細細的看了兩遍,最後,我在下山的方向發現了半個很淺很淺的鞋印,從一些疑似花紋的東西上看,這應該是一雙運動鞋,而且尺碼不大。


    “大師,看什麽?”鄭少在緩過氣來之後就靠在樹上看著我瞎折騰,聽到我叫他,立刻就跑了過來。


    “你看看這個鞋印兒,是不是那個小雪死時候穿的鞋子。”


    鄭少聽了我的話,趴在地上仔細的看了一下,然後又伸出手用手掌在那半個腳印上比劃了一下,“應該是,那天她穿的是我給她買的那雙名牌運動鞋,不過,不過大師,這個腳印是怎麽回事?難道她真的詐屍了?那,那她晚上會不會到我家來找我?”這位三個小時前還趾高氣揚的大少爺現在看起來像個鵪鶉,還不如我這個半殘疾人呢。


    “找你幹嘛?你又不會負責。”我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沿著腳印的方向,一點一點挑開那些枯枝敗葉尋找相同的腳印。


    時間真的是過的太久了,太多痕跡都已經被時間抹掉了,指導八米外,我才找到了第二個鞋印,可是一直到我走到山下都沒有找到第三個。有些不甘心,我又沿路返回來,把搜索範圍擴大了三步的寬度,從下向上找,可是直到我回到發現第二個腳印的地方都再沒看到別的線索。


    “大師,你看那邊樹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好像個手掌印。”鄭少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指著七八米外的一棵樹對我說道,我走進一看,那棵樹離地大約一米四左右的位置上確實有個手印,呈黑褐色,看起來是幹涸的血跡。我用自己的手在旁邊比劃了一下,發現那個手印比我的手小了幾圈,應該是個女人的手印沒錯。隨手在樹下扒拉了幾下,地麵上頓時出現了一片黑褐色的幹涸血跡,還有……還有一具小小的屍體!


    沒錯,就是一具小小的屍體!之前說過了,因為烏山的地理環境比較特殊,基本沒有什麽動物活動,但是兩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這具屍體高度腐爛了。那是一個男嬰,胯間的小雞雞隱約還能看出來點形狀,不過整個屍體的個頭比較小,應該是個早產兒。屍體的肚臍上還連著一根長長的臍帶。


    “唔!”看到那幾乎成了一堆腐肉的嬰兒屍體,鄭大少爺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一邊瘋狂的嘔吐了起來。


    “吐什麽,這是你兒子。”我把村正插回了刀鞘,豎起右手捏了個法訣口中低低念誦道:“堪歎春景百花開,勸君繡蓮寨,榮華富貴命安排,可歎時光空過了,千年萬載不回來。堪歎夏景雨天長,荷花池內香,有錢難買這份光,逢年夏天三伏熱,小舟寸可碧波上……”


    第123章 丟魂的小雪


    說實話,超度的經文很長,但是毛大師跟我說,作為一個陰倌,無論如何都要記下來,在我們的從業生涯中總會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死者,其中,不乏一些讓人心疼的,對著死者念念經,不論能否超度亡靈,心裏總會舒服一些。


    就地挖了一個坑,把那具小小的屍體埋葬了進去。謎團,卻並沒有因此而解開半分,相反的,越來越複雜了。


    一般來講,一個靈體有多強大,能從它的屍體上反映出來。這具小小的屍體應該就是小雪在從墳坑裏爬出來以後生下來的孩子,不管當時小雪是人還是屍,纏著鄭大少爺的都應該是這個小東西才對。可是我在這具小小的屍體上卻沒有看到在那個嬰靈身上看到的那種陰煞之氣。它的氣很淡就像那些無害的嬰靈一樣淡。難道說,這根本就不是鄭大少爺的孩子?或者……那個想要殺死鄭少的嬰靈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夜深你飄落的發,夜深你閉上了眼……”那首熟悉的《紅嫁衣》突然在山林間響起,我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什麽嬰靈鄭少,都給我死一邊去!


    沒有理睬鄭大少爺的喊叫,我發瘋似的向山包上麵跑去。之前鍾紫送來的人參其實就是一個很明顯的提示,告訴我田甜一直就在我的身邊,也許,在我每一次冒險的時候,她就躲在不遠的地方偷偷的看著我的一舉一動,為我捏著汗,為我提心吊膽。


    《紅嫁衣》的歌聲一直都沒有停我就那麽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上了小山包的最上麵。離著很遠我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背對著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漆黑的長發宛如緞子一般垂在肩上。而那歌聲,正是從她的身上傳出來的。


    “田甜,是你麽田甜!”我興奮的叫喊著,衝到了她的身後,想要去把她抱在懷裏,可就在指尖即將觸及她肩膀的時候,我停住了。鞋,我看到了她的鞋,不是田甜一貫的白色高跟鞋,而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你……是在找姐姐麽?”穿著白裙的少女緩緩的回過了頭來,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她有一種如今的女孩很少有的斯文氣質,不過說話間語氣卻略顯呆滯,眼神也不是很靈動。


    “姐姐?你說的姐姐是田甜麽?”雖然她似乎是認識田甜,但是在人鬼不明的時候,我還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田甜?姐姐?我不知道姐姐叫什麽,姐姐隻告訴我,我放這首歌出來,就會有人找到我,帶我回家……”女孩依舊顯得很呆滯,那樣子,就好像一個傻子似的。


    “鬼,鬼啊!”鄭大少爺一個人是不敢留在那林子裏的,我跑上來的時候有點瘋,他也追了上來,看清這個女孩的樣子之後,精神屢遭折磨的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鬼?鬼在哪裏啊?”那女孩看到鄭少之後,眼睛裏有了一些神采,站起身來用一種異常緩慢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鄭大少爺。


    “你你你你你你別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不怕你,大,大大,大師,你,你快給我消滅她,我給你十萬,不,二十萬!你,你快動手!你快動手啊!”鄭大少爺坐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向後退著。


    “你那麽怕她?這姑娘長得不錯啊。”在這個女孩的身上我並沒有看到那種外溢的陰氣,一般來說,有道行的屍妖都可以把陰氣禁製在自己體內,如果能像田甜那樣行動間和活人相仿,那麽即使是一般的陰倌都很難發現其中的問題。這個女孩把鄭少嚇成那個樣子,應該就是小雪吧,死了不過兩個月,再有什麽奇遇都不太可能達到收束自己陰氣讓我看不出來的程度,那麽答案顯而易見了,小雪並沒有死。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從包裏掏出一把糯米走到女孩麵前,攔住她的去路,抓起她的一隻手,把那把糯米放了上去。“不介意幫我拿一下這些米吧。”


    女孩呆呆傻傻的點了點頭,握住了那把糯米。沒有青煙,沒有燒焦的“次次”聲,糯米,依舊是白花花的樣子。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手撩了一下女孩兩邊額角的長發,右邊太陽穴那裏有個明顯的疤痕,想來當時就是撞到了這裏。“好了,鄭少,你也不用害怕,她沒死,還是活人。”伸出手,在她的小腹上摸了一下,平平坦坦,沒有任何鼓起的跡象,想來肚子裏的孩子是肯定不在了,那個在林子裏的死嬰應該就是她的孩子。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背上並沒有嬰靈的存在。


    “活人?你是說她沒死?”聽說眼前這個名叫小雪的女孩還沒死鄭大少爺頓時收起了剛剛那副恐懼的神情,從地上爬了起來。“小雪,你真的沒死?”似乎是有些不確定,他湊到女孩麵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女孩的眼神雖然比一開始略多了一些神采,卻依舊對他這個無聊的動作沒有反應。“大師,她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傻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大師,不是醫師,不過她沒死也算是你們兩個的一場造化,至少你可以少背一條人命。她現在的樣子也可能是丟魂。”造成小雪這種癡呆的樣子一般來說有兩種原因,一種是丟了魂,另外一種是腦子出了問題,我的本事多半還是依靠已經開啟的陰命格,我能看到鬼,但是怎麽判斷是不是丟魂兒了我還沒學會,找魂兒我倒是會,可以回去試試。如果不成,那就隻能先送醫院再請毛大師來一趟了。“鄭少,畢竟她和你相好一場,我希望不管是丟魂還是傻了,你都能夠善待她。”


    “這……”鄭大少爺猶豫了,一個呆呆傻傻的女人,呆在身邊,要他來養著,他該怎麽跟身邊的人解釋呢?


    “世間一切,皆有因果,你已經殺了她一次,如果這次你再不管她,這個惡因上長出來的惡果未必是你能承受得起的。”我說話的時候,小雪似乎聽懂了鄭少不想管她,依舊清麗的臉上居然掛上了一抹哀傷,讓人看著無比的心疼。


    “好吧!我管她!大不了就是買一處房子,請個人來看護。大師你說的對,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我欠她的,管她一輩子,也是應該的。”鄭大少爺走到小雪的麵前,用手輕輕撫摸著小雪的頭發,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我沒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半分悔過的意思。


    帶著小雪回到了鄭少其中一處別墅。沒錯,是其中一處。當我感歎別墅的奢華時,他告訴我隻要我能幫他搞定纏上他的事情,別墅可以送給我,而且該給我的傭金一分都不會少給我。對此,我隻能笑笑,就算他肯送,我也未必敢要啊,這貨這麽風流,以後還不一定惹上什麽麻煩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丟魂兒這種毛病,應該算是各種靈異問題中最小的毛病之一,治丟魂兒的方法很多,通常丟魂兒的都是小孩子,因為受到了驚嚇而讓部分魂魄離體,那種情況下,隻要給孩子身上貼上一張引魂符,然後讓大人去孩子可能掉魂兒的地方不停的喊魂,一路喊到家,通常就能解決掉魂兒的問題。


    小雪現在這樣子多半是不可能找她父母來了,不然肯定是大鬧一場。隻能用別的法子。先是寫了一道引魂符,然後我用小刀劃破小雪的手指,把她的名字寫在了一張黃紙上,兩張一起燒了,丟進碗裏。本來這裏應該用的是生辰八字,可是小雪這個樣子,怎麽可能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呢?至於鄭少,就更別指望了,他那一通訊錄的女人,能記住幾個?事急從權,也隻能用本人的血和名字代替了。


    等兩張黃紙都燒成了灰,我從一邊的盆裏抓起準備好的黃米放進碗裏,然後用一塊黃布,蒙在裝滿黃米的小碗上,然後翻個兒、紮緊,用碗口對著小雪,左轉幾圈、右轉幾圈,嘴裏喃喃的念到:“老祖傳牌令,金剛兩麵排,千裏拘魂症,速歸本性來。”咒文念過三遍之後,把碗放回桌子上,取下黃布一看,碗裏原本滿滿的黃米居然凹下去一個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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